13 偷袭墨干得手

太阳慢慢升到正当中，山林显得愈加寂静空荡。调皮的猴群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几只鹿儿悠闲地喝着小溪的潺潺流水，云雾缭绕的林间传出彼此伏的清脆鸟鸣。

        丽达舒舒服服趴在弘景坚实的背上，也不问夜蒿村还有多远了，完全沉醉在四周美景中。

        奶奶问，“这些狝猴鬼怪精灵的，能不能捉几只养到度假村里。”

        田晓冉摇摇头，“妈，野生狝猴是二级保护动物，抓了可是犯法的，坚决不可以。不过，既然您稀罕，听说国内有地方儿卖，我们买些回来养着就是了。”

        丽达特喜欢猴，原来存了些心思，听到妈妈话，将握在手里的浑元捆仙绫悄悄收回。大声叫唤弘景，将自己放下来。

        一落地，丽达跑到爷爷那儿，从爷爷背包里掏出些袋装的小蛋糕和苹果拎在手里，不断朝猴群晃动，模仿猴群发出“吱吱唧唧”的尖叫声。

        猴儿们注意到丽达的挑逗，一只只吊立枝间，伸头缩颈，抓耳挠腮，“吱吱唧唧”叫得更欢了。

        丽达缓缓走向猴群，将食物堆到离树十几步开外，然后退了回来。

        猴群在树上推推搡搡，緾了会儿，有胆大的纵身下地，跑到食物堆前，小心环顾回周，见没有危险，抓起来就胡吃海塞。其他猴儿见状也纷纷跳下，有样学样。

        一只体型魁梧耳朵上有个缺口的猴子，并没有跟其他猴儿们挤在一块，而是远离猴群目露精光，正襟危坐。不停有猴儿携了食物拱伏前来敬献。

        这就是传说中的猴王了。

        丽达也不害怕，特地拿了一把香蕉单独送到缺耳猴王跟前。猴王享受完食物，非常满意，冲丽达咧着嘴笑了笑，三下两下跳回树上。

        不久，猴王又蹦回来了，毛茸茸的爪子里握着一枚古意盎然的铜牌。

        “你是送给我的吗？”丽达惊喜地问。铜牌上以绿松石为衬托的兽面图案十分醒目，尤其是橄榄形双眼中的球形眼珠，灼灼逼视之感让人心荡神驰。

        猴王威严地点了点头。

        丽达谢过猴王，回到家人身边。大家围上来轮流欣赏，纷纷惊叹不已。

        奶奶要来端详会儿，将铜牌还给丽达，“乖乖，这是夏代镶嵌绿松石兽面，非常珍贵，要收好了。”

        与猴群告别后，王家人继续赶路，夜蒿村已近在眼前。

        夜蒿村，立在一整块蘑菇状的巨石上，三面都是悬崖绝壁，一面土坡直插脚下的麻姑江。村里人一开门，就能看到悬崖，甚至麻姑江。由于与外界隔绝太久，村里人都记不起是哪代先人避世于此。

        柳燕燕陪爷爷用过中饭，独自背上药篓要去挖兰草。

        她跟爷爷商量好了，趁着国庆假期，镇子里来的外地人多，多卖几趟山货，特别是兰草，看能不能再次撞上的大运。

        刚出门，柳燕燕就看到王家人，他们正在努力攀登挂在悬崖壁的石板路。

        燕燕扭头冲着屋里大喊，“爷爷，村外来人了。”

        村里几年都见不着外人来，这可是稀罕事。

        老汉听到孙女的叫喊，心里却有些慌乱，抖抖索索迈出来，浑浊的眼珠四下探望。

        昨天的兰草卖了一大笔钱，这让老汉格外高兴，但又总觉得不踏实，那兰草老汉是认识的，青寒兰，不是特别的稀有，根本值不了那么些钱。自己当时主动说了啊，是那女人坚持要给……不会出什么事吧，那一家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老汉还在七想八想，王家人就快上来了。

        他一眼就认出来，真是买兰草的那家人，只是这次来的人更多。

        “爷爷，你是不是骗了人家啊。”柳燕燕首先想到的是人家是找上门来算后帐了。

        老汉非常生气，“丫头片子，你把爷爷当什么人了，你啥时见过爷爷骗人？“

        是啊，爷爷是出了名的正直，怎么可能骗人呢！柳燕燕羞愧地低下头，为自己冤枉爷爷感到难过。

        王家人根本没有兴师问罪的模样，他们一个个春风满面，分别和善地跟有些窘促的爷孙打招呼。

        丽达在爷孙俩惊愕的注视下，不好意思地从弘景的背上溜下来。也难怪他们吃惊，小弘景看起来不过六七岁，居然能背一个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人爬上来，轻松得像平常喝水一样，身上甚至看不到丁点儿流汗的痕迹。

        奶奶想起柳燕燕的身世，心都软化了，拉过燕燕，痛惜地问寒问暖。王镇长把装有丰厚礼物的大背包递给老汉，老汉坚决推辞不要，田晓冉轻言细语，好一阵劝说，才勉强让孙女收下。

        在老汉简陋的木屋里，田晓冉将王家人事先商量好的托词告诉爷孙俩：自己度假村的稀有植物园需要种植一些兰草，就像老汉上次卖的那种，但希望能有些别的品种。这次上山，就是想让老汉带自己的人到再找找。

        “当然，不会让你们吃亏。该多少钱，全听你们的。”田晓冉强调说。

        老汉摇摇头，“娃，你没跟老汉我说实话，你们恐怕不是奔着那兰草来的吧。“

        田晓冉没想到对方会一语戳破自己的谎言，当下大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家其他人听不懂当地话，她把大家拉到旁边商量了好一阵子，又集体回到老汉跟前。

        田晓冉诚恳地对老头说，“叔，我们确实有其他目的，但不能说，您只要带我们到挖兰草的地方就可以了。至于报酬，您说个数，我们一分不少。“

        老汉沉默了会儿，开口道，“好吧，既然你们不愿说，那就算了，老汉我也不是多事的人。挖兰草的地方，我带你们去。”

        停顿了会儿，老汉又继续说，”不过，老汉还得提醒你们，这山里有些地方诡异得很，能不去尽量不要去。“

        田晓冉看着眼前这个憨厚善良的老人，深受感动，紧紧握住老汉饱受风雨侵蚀的手，喃喃说“谢谢，谢谢！”

        兰草生长的地方，老汉也没去过，柳燕燕自然也得跟着去。简单商量一番，大家就顶着骄阳出发了。

        在柳燕燕的带领下，大家穿过条条隐蔽幽深的林间小道，跨越数座横卧山涧的古老石桥，来到离夜蒿村较远的一条山沟边。

        山沟里的溪水不多，清洌的溪水在乱石中穿流而下，两旁陡壁高悬，极目所见，到处是高大茂密的杂树林。

        “就是这里了。”李弘景肯定地说，他感受到空中波动的淡淡灵气。

        王镇长拿出一笔钱，交给老汉爷孙俩，并告诉老汉，回去的时候，还会顺道叨扰他们。

        爷孙俩接下钱，千恩万谢辞别众人，欢天喜地回去了。

        “弘景，接下来怎么办？”王老爷子关心地问。

        李弘景指着右边山崖高处说，“就在那儿，灵气都来自那个山洞。我上去，你们在下面等着。”

        众人抬头，果然在崖壁离地三十米处发现一个狭小的洞口。只是这山崖如刀削斧劈般，根本无处可攀。

        就在大家举棋不定时，一股强大的刺骨寒风猝然从头顶掠过，所到之处，肉眼可见光线都发生了扭曲，空气中的水气都凝结成了粒粒冰晶。

        煞气滔天的怪风直接朝山洞口涌去，大家分明看到了狰狞阴森的鬼头和左右扭动的庞大蛇身，只是虚幻得有点不真实。

        “墨干！”李弘景惊呼。

        王镇长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神色紧张地盯着李弘景问，“弘景，墨干？那是什么？”

        李弘景解释道。“墨干是伏羲女娲的第四个儿子，死后化用厉鬼……这是有人使用了役鬼术，把他拘来替自己办事。”

        “墨干，鬼？”

        这可超过了大家和认识范围，可身处险境，不容得大家细想。众人纷纷亮出兵器，在李弘景指挥下，训练有素地摆好七星八卦阵。

        七星八卦阵乃全真教首任教主王重阳所创，历来为全真教镇教法宝。素有威力无穷极难攻破的美名。

        只见王家人各居各位，王镇长马钰位当天枢，王老爷子位当天璇，田老爷子位当天玑，奶奶位当天权，四人组成斗魁；田晓冉当玉衡，外婆当开阳，丽达位当摇光,三人组成斗柄。

        大阵甫成，七人心神合一，护法临位，星君站班，神兵利刃寒光闪闪，腾腾杀气直冲九天。

        布下大阵，李弘景当下宽心不少，提高嗓子叫道。“周边暂无其他劲敌，你们保持阵形，小心戒备即可，我就守在旁边掠阵。”

        些时洞内剧烈打斗声和刺耳的尖叫声清晰可闻，洞口外壁不时有被震碎的石块碎屑跌落下来。

        李弘景瞑目蹲身，提起一口真气，蜘蛛般吸附住石壁，三下两上爬了上去。其他人看得心焦，却也知道帮不上什么忙，不敢轻举妄动。

        洞口虽小，内部却极其宏大，明显被人力修葺过。

        李弘景小心翼翼躬身前行，很快就看到半空中两只巨大的岩鹰正在围着墨干猛烈厮杀，周边被打斗引发的劲风扫得一片狼籍。

        墨干张嘴不断喷出股股腥臭难闻的团团黑气，浓墨般的黑云翻滚着扑向对方。

        两只岩鹰连声唳嘹，鼻子里浓烟迸出，嘴里喷出火来。霎时红光涌现，火焰齐生，生生朝黑云卷去，烧得滋滋作响，洞内更是弥漫着浓郁的蛋白质焚烧气味。

        饶是黑云太多，还是有些沾到了两只岩鹰身上，它们身上很快被腐蚀掉一大片，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墨干喷完腹内黑气，又吐出一把三叉戟，劈头盖脸地朝岩鹰攻去。

        两只岩鹰上下翻飞，不断闪避，时时利用铁爪钢喙反击，墨干只要被击中，就会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如此厮杀了半个时辰，墨干明显占着上风，两只岩鹰伤痕累累，叫声越来越悲切，渐渐失去抵抗之力。

        李弘景见状，将碧绿青翠的拘魂瓶拿在手里，凝神定息，踏罡步斗，焚烧七道收收魂符。然后咬破舌头，一口鲜血朝墨干蛇身喷去，心中默念，“人无德，德无兆，兆不同，非拔勿走，无量无修无沾无相伪无常……吾奉高上神霄玉清真王大帝律令，四方护法八金刚，雷火电光火急如法律令敕摄。”

        墨干竭尽全力正待将两只岩鹰击落，猝不及防中了李弘景的道，所化身的乌云仓促间被吸进拘魂瓶。

        李弘景赶紧将瓶口封住，贴上禁符。

        墨干在瓶内反复冲撞挣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阴沟里翻船，居然会被一个年幼法弱的小道士偷袭得手。

        收了墨干，李弘景停下来，仰望着半空中的巨鹰，圆圆小脸露出纯洁灿烂的笑容。

        两只岩鹰终于不再盘旋，一前一后，分开落在李弘景上方洞壁突岩上，硕大的鹰眼里依然保持十足的警惕。

        李弘景拿出一瓶专用于疗毒治伤的九转神甲膏，朝两只岩鹰晃了晃。

        岩鹰似乎懂了，点点头，落到弘景脚下，温柔地展开三米多长的翅膀。弘景慢慢顺着翅膀爬上去，这时的他更能体会到岩鹰有多大，此时的自己，就像在鹰背上蠕动的小虫子。

        给两只岩鹰的伤口都上好药，李弘景松了一口气，与这种庞然大物打交道，开始的感觉都不好受。

        山沟边的众人正等着急，王镇长突然放声大喊，“有两只鹰飞出来了，大家小心！”

        两只岩鹰遮天盖日的硕大身形让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爸爸，看，是弟弟，他坐在鹰背上。“丽达欢呼道。

        弘景端坐在鹰背上，恢复了木木的面情。这表情曾经让大家又爱又恨，现在带给大家的却只有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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