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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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淮端元带进来的礼品整齐摆在屋内，有一个木桥形状的灯笼，吸引了她的注意。
木桥灯笼做工极精巧，拱圆形的桥上可以点三盏灯芯，木桥下方类似花瓶之类的木桶可以用于插花，比一般所见的灯盏精致太多。
“把这个买下吧，其它送回给莫二公子。”
谢绣就要莫家一个承诺，其他一概不收。
“是。”
一旁的裴晏之坐在轮椅上，专注玩鲁班锁，对于外界充耳不闻。
谢绣扬眉。
趁他不注意之时，一把抢过来，快速把鲁班锁丢出门外。
鲁班锁在地板上滚了几圈，落到院中的石凳旁。
谢绣挑衅看向他。
她倒要看看一个痴傻儿如何行事？
她对裴晏之昨日的感觉异常清晰，像是不管不顾，疯狂至极的亡命之徒，气息骇人，让人恐惧。
这种被亲近之人捅一刀的感受，着实不好受。
裴晏之双手紧紧掐住轮椅扶手，只是脸上表情依旧呆滞，直愣愣看着谢绣。
谢绣在试探他。
她惯来是个狡猾奸诈而谨慎之人。
一个能成为皇太后的人，确实不会好糊弄。
必须要让她放下心防，才有机会杀她。
裴晏之沉思片刻，吐字道：“母、亲，要。”
母……母亲？
谢绣浑身一个哆嗦。
她双下巴都被裴晏之吓出来，“你发什么疯？”
白……得一个好大儿？
看见谢绣的反应，裴晏之微皱眉头。
他以鬼魂状态徘徊在谢绣身边将近七十年，对她有一定的了解。
为人精明又心思歹毒，行事不择手段。
她脸上只会出现柔弱、楚楚可怜用来迷惑众人的神情，其它表情一概不会有。
但眼前的谢绣，眼眸透亮，神情灵动，没有一丝他记忆中谢绣的影子。
莫非是哪里出了错？
上辈子的事情已经镌刻在裴晏之脑子里。
他不希望出现任何变数。
裴晏之盯着谢绣，执怮喊道，“母、亲，要、锁、要、回家。”
裴晏之怎么回事？
昨天的态度可是想要捏死她。
今儿就叫她母亲？
谢绣发愣之际，裴晏之右手已经抓住她衣摆，神情委屈，双眼湿漉漉看着她，“想、要回家。”
裴晏之长相俊俏白皙，一双眼睛含着水光，像钩子一般勾住谢绣的眼珠子。
他顶着这么一张脸卖萌，实在让人有些扛不住。
谢绣绷着脸试图劝退他，“我不是你母亲。”
“是、母、亲。”裴晏之加重了咬字，一字一顿道，“要、回家。”
裴晏之仔仔细细盯着谢绣的脸，不放过任何细节。
她眉间露出的喜欢是真的，眼底的疑惑也是真的。
裴晏之几乎可以下定论。
这个人不是谢绣。
谢绣去哪了？
他心头戾气突起。
谢绣还没来得及反应。
轰得一声巨响，眼前的八仙桌被推翻，四脚朝天仰卧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桌子的瓜果糕点全洒了一地。
谢绣从椅子上蹦起，吓了一大跳。
作为祸首的裴晏之脸色阴沉，紧抿嘴角。
阴狠毒辣的腔调，“滚、出去。”
伴随着裴晏之的怒吼，一旁的椅子也遭了殃，“滚。”
刚才还乖乖巧巧，不过几瞬就大发雷霆。
现下裴晏之的性子真完全称得上一句，喜怒无常。
谢绣对被他掐着脖子印象太过深刻，利落得滚了。
保命要紧。
谢绣这次真的信了，裴晏之绝对不正常。
或许是真相对于他来说刺激太大，再加上摔了大脑受到重创，导致他偶尔间接性发疯。
跟以前的性子实在天壤之别。
谢绣跑出院子，正巧见未喜领着裴有才过来。
她眼眸一亮，救星来了。
和亲王妃这次真做了一次好事。
她微微一笑：“有才可算是来了。”
裴有才经过敲打，表面倒是老实了不少，恭恭敬敬行礼见安，“请世子妃安。”
谢绣点头：“世子现下的情况不大好，还得劳烦有才好好照料才是。”
“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谢绣微微一笑，“那就劳烦有才了。”
“是。”裴有才全程低头，恭敬道，“王爷让奴才带了几句话，说还是希望世子尽快回去，要养伤还是王府好，这莫家到底还是外人家。”
谢绣嗯一声，轻声询问，“父亲可有说什么时候需要回去呢？”
“王爷说，晚间她会派马车来接世子。”
哦
原来并不是要和她商量，只是通知啊。
谢绣微笑应下，“好，那晚间便一同回去。”
“有才啊，方才世子耍小脾气把鲁班锁丢到院子去了，你给他找回来吧。”
“是。”
裴有才就像是被拔了刺的刺猬，整个人软趴趴的，不负以前的神气。
她佯装困顿，“我昨夜看顾了一日，要去睡一会儿，你直接拿着鲁班锁见世子便是了。”
“好，奴才记住了。”
“去吧。”
去照顾那发疯的蛮牛吧。
“世子妃怎么出来了？”
谢绣把方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下，也道出自己的猜测。
未喜无言沉默。
她不懂没事为何去惹世子？
痴傻儿本就是心绪不定，根本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怒无常很正常。
谢绣往另一边走去，“让裴有才去照顾一下吧，现下这性子，他不欺负别人就万事大吉了。”
酉时初，和亲王府的马车到达莫家马场。
莫家办事效率很高，莫淮元亲自送行时，便递给谢绣一块玉佩。
“如世子妃有用得着莫家的地方，只需要拿着这块玉佩找我便可以。”
谢绣接过，真诚道谢，“多谢莫二公子。”
如今谢绣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但身上多些筹码总是好的。
她躬身行礼，“感谢莫二公子的款待，如此我们便先走了。”
莫淮元拱手道，“世子妃多有客气了，是莫家招待不周。”
谢绣与莫淮元告辞后，便上了马车。
裴晏之已经乖乖巧巧着，专注玩手中鲁班锁，少了午间那副疯批的姿态。
裴有才哄人还挺有一套。
谢绣看着手中玉佩。
玉佩大小刚好契合手心，细腻的触感从手心传来，玉佩上面写着一个“淮”字。
应该是莫淮元贴身玉佩。
谢绣哼着歌靠近裴晏之：“玩得开心吗？”
裴晏之抑制住身体的抗拒，毫无反应。
谢绣也不在意，她低头把玉佩系在裴晏之腰间，叮嘱道，“这块玉佩得好好保管，知道吗？”
她想了一会儿，吓唬道：“要是日后母亲看不到这块玉佩了，就抽你，懂？”
他现在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估计能听得懂人话？
裴晏之一愣。
未喜的声音从马车外头传过来，“世子妃要启程了。”
见裴晏之头部和小腿上的伤口都裹得严实，谢绣道：“走吧。”
马车慢悠悠驶出莫家马场，向着京城方向而去。
谢绣原本打算看着裴晏之，奈何昨日晚上压根没怎么睡，这具身体又娇气，马车刚跑出几里路，就撑不住趴在一旁睡了过去。
裴晏之停止手中动作，垂眸看向一侧。
谢绣趴在小桌子上，睡得真香。
风从掀开的窗口吹进来，扬起她额角的碎发，在傍晚的余晖中，透出几丝朦胧。
占据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都敢睡得如此香？
在马车进入城门口时，外头传来一哄而起的喧闹声
“快看！快看！是和亲王府马车。”
“快来看啊！裴家的傻世子回来了！”
“裴家的傻世子回来了！”
“……”
谢绣睡得正香却被外头热闹的话语吵醒。
不过一日之间，关于裴晏之痴傻的消息似乎传遍了京城。
她撑起身子，瞥向一旁的裴晏之。
他还在解着那个鲁班锁，对于外面高声呐喊并不在意。
着实是热爱。
未喜敲敲车厢，随后掀开帘子，眉头藏着几分忧愁看着她。
“世子妃，世子的事情想来已经传遍京城了。”
谢绣嗯了一声
她不聋，自然能听到外头充满恶意的嘲笑声。
从京城门一路到上东门，坐在马车内都能听到充满恶意的话语。
其中包含着不少裴世子傻了，不配世袭下一代和亲王之类的言论。
这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谢绣冷笑一声，“真是世风日下啊。”
驶入上东门不久，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和亲王府门口。
谢绣刚准备下马车，帘子便从外面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和亲王与和亲王妃，他们身后还跟着裴子章三兄妹，以及落在最后面的裴淑雅兄妹。
一大家子是到齐了。
裴晏之坐着轮椅被家丁抬下来。
谢绣躬身请安：“见过母亲、父亲。”
和亲王把目光落在自己大儿子身上，他正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放着一个鲁班锁，神情懵懂茫然看着他们。
一副痴傻儿的模样。
和亲王终于有了一丝的父亲模样，他看着裴晏之，神情颇为苦涩，询问道，“世子真的……”
谢绣不答，她只觉得讽刺。
裴晏之出事已经一天一夜，也没有见他到莫家马场看过一眼。
眼下这副慈父姿态也不知演给谁看。
裴晏之目光一一打量过去，只觉得恍然如世。
这些是上辈子他心目中的亲人。
这些人上辈子欺他、骗他、利用他，连死后都没有放过他，仗着他所谓的特殊命格，在他天灵盖顶上锁魂钉，把他身体浸入深潭。
灵魂承受了整整七十年的冰寒和疼痛。
这一次他会一一奉还回去。
一个都逃不了
他勾勾嘴角，拉住谢绣的衣摆，嘟囔道，“母、亲，要、回家。”
裴晏之的话可谓掀起一阵巨浪。
和亲王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住。
谢绣弯腰告诫他道，“世子日后喊我叫世子妃，不能喊母亲。”
狗东西，有用就喊母亲，没用就叫滚。
裴晏之低头不语。
僵持了一会儿，和亲王语调轻缓道，“送世子回须臾院吧，另外让太医院院首给世子看看……病。”
裴管家应了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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