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眉儿留下了

黑子回到屋子已经是半晚时分，推开门见几个娃已经自个儿做起饭食，不免心里不是个滋味，可转念一想，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孩子们很自觉的给他盛了一碗米粥。米粮都是眉儿家父母留存下来的，大概几十斤的样子藏在炕边的空水缸内。

        “你们都坐过来。”黑子语气有点平淡。孩子们端着米粥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围坐在桌旁。

        “我们也相处了好几天了，都知道我是干嘛的吧。我叫黑子，以后你们叫我黑子叔。”

        “黑子叔~”眉儿稚嫩好听的喊道。

        “眉儿，真乖。”黑子摸了摸眉儿的头发，宠溺的看着他。其他三个娃，坐在那闷不吭声。黑子也不在意继续说：“我不是好人，但是我也不是特别坏的人。现在这个情况，如果不是我带着你们，你们早就不知道在哪条野狗的肚子里了。我也要生活，明天我会带两个孩子出去，找个好人家了。”

        “这么快吗？”张云汐猛抬头。

        “你们也知道，我不能带这么多人离开。现如今有人要买你们，我也管不了这么多，我也要活命。”黑子低头喝了一口粥，味道很不咋地。

        “什么样的人家。”张云汐问。

        “这个我不清楚，反正要两个女娃子，明天你们三跟着我出去就知道了。”黑子隐瞒了妓院要人的事情，说完把剩下的粥喝完，放下碗站起来，把上衣脱下随便放在旁边，走到炕上躺了上去。

        “我今天跑的累，我要休息，你们小声点。”黑子转了个身，没一会儿就打起鼾。今天的他的确累的够呛，为了躲避那些危险还有野狗，真的是使出了一整天的精力。

        听到这个消息，孩子们都没吭声，互相都不知道在想什么。金帼是个男孩，他明天不用去，但是不由得也为其他三个女孩担心。尤其看着最小的眉儿。

        “没事，如果我们三个有两个真被挑走了，或许会过更好的生活呢。”张云汐勉强的嘴角上扬安慰道。

        “姐姐~”眉儿没说什么，这时候她还不懂什么情况。

        “再怎么样，我们也是患难之交了，不管我们以后怎么样，我们一定要活下去，我们一定要记住互相的名字，找到对方，知道吗？”张云汐双手握住两位妹妹的小手嘱咐道。

        “还有我。”金帼突然伸出手搭在她们手上。

        “我会一直找你们，保护你们。”金帼眼神坚定地看着她们。

        早上明媚的太阳照进小屋，黑子舒服的伸了个大懒腰，起来倒了杯水，回头却看到她们相拥而眠，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起床吧，好好洗漱下。”黑子拍了拍她们的腿喊。孩子们也不含糊，立马起来。不多时三个女娃就要跟着准备出门了。金帼走到黑子身边恳求道：“黑子叔，让我好好和他们告别吧。”

        黑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金帼双眼通红的走到三人面前，给每人一个深深的拥抱。

        “希望你们以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只要我还活着我都会一直找你们。”

        “金帼~”张云汐与止不住的哭泣起来，其他两个孩子也开始跟着一起哭。

        “再见。”金帼深深鞠躬，不舍的转身走进了里面。

        “好啦，走吧。”黑子上前把几个孩子推了出去，催促她们进去笼子里面。把屋子的门锁好，迈着沉重的步伐推着笼子渐行渐远。眉儿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坐在笼子里，好奇的往外面看。外面早已没有当初父母带着她逛街热闹的气息，只有一些无人认领的尸骨，还有一些野狗四处窜，偶见一些神色紧张的人经过他们的身边。

        黑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们带到了秦嬷嬷这里。秦嬷嬷和买主早已在屋内等待了片刻。

        “哟，这三个娃的真得是标志哦。”一位身穿浅绿色素花旗袍，浓妆满面，妖娆的扇着扇子的女人发一口地道北京腔嗓音。

        “李妈妈，你看中哪个呀。”秦嬷嬷一脸讨好的说。

        “就这大姑娘吧，大点好，你叫什么名字？”李妈妈用兰花指指了指张云汐。

        “张云汐”。张云汐低着头喏喏的说。

        ”抬起头来，好好让我瞧瞧？"

        张云汐慢慢抬起头，却不敢睁眼看着李妈妈，手心紧张的直冒汗。

        "不错，是个好苗子，就她吧。"李妈妈说完转身，坐到椅子上。

        秦嬷嬷见状赶紧给她倒茶:“李妈妈，喝茶，你看这你可以出多少呀。"

        “3个吧。"李妈妈抿了一口茶，面无波澜说道。

        “才3个银元？”秦嬷嬷还没说话，黑子就急躁的跳了起来。

        “要不然你觉得多少合适？”李妈妈撇了眼黑子，举起手欣赏起自己新买的玉镯，那是城里一位洋人副官送的，价值不菲。

        “哎呀，黑子，你别激动。”秦嬷嬷上前把黑子拉到一旁。

        “李妈妈，这三个银元不太合适，你也知道这娃长得也水灵乖巧，你好人做到底，给我个面子，你也知道我还要在里面抽分成，这样一来人家也没多少啊。"秦嬷嬷上前讨好道。

        李妈妈没理会她，自个儿站起来，扭着小腰走到张云汐面前，用手抬了抬她的小脸蛋。

        “嗯～的确是个美人胚子。”李妈放下手，顺带扫了一眼琦琦和眉儿，狡黠的笑道:“10个银元，三个娃我要了。”

        “你做梦。”黑子气得直接拦在娃们的面前。

        “你还真的会做生意。”

        “李妈妈，你这样就太过分了些，这毕竟也是人，三条命才值这么点钱吗？你之前是怎么拜托我找的，还说愿意出高昂的价钱，现在人给找到了，你就翻脸了，是吧。”秦嬷嬷也气得，噔噔噔扶着拐杖上前质问道。

        “哎哟，嬷嬷别动气，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们也养不起三个娃呀，是不？”

        “哼～我看你就抠门。”黑子在一旁不屑，还好秦嬷嬷也觉得亏。

        “行了，你们要是不想买，别耽误我的时间。”一直坐在一旁的一位老嬷嬷开口。她是城内大户人家的陈嬷嬷，因为比李妈妈晚来了些，所以她得等李妈妈挑好了，她才轮到她，见几人磨磨蹭蹭的，她实在看不下去。

        “秦嬷嬷，我出6个大洋，把那女娃娃买了。”陈嬷嬷爽快的把钱放在桌上，指了一下琦琦。她看着这女孩一进门，不声不吭，也不敢抬头看人，一直躲在稍大些的女孩后面，看起来胆小实诚的样子，很适合做丫鬟。

        “好勒，还是嬷嬷你爽快，真是谢谢您老呢。”秦嬷嬷兴奋的上前收起了钱，一直道谢。

        “嗤～。”李妈妈站在一旁很不爽。

        “孩子，过来。”陈嬷嬷示意琦琦过去她身边。

        琦琦，有点害怕，一直扯住云汐的衣服。

        “过去。”黑子轻轻把她推向前。

        “别害怕，只要你伺候好主子，我们不会为难你的，在我们这，好过在某些人那里。”陈嬷嬷眼神撇了眼李妈妈。

        “你什么意思？”李妈妈上前反问。

        “李妈妈，人家陈嬷嬷没什么意思，也不是说你。”秦嬷嬷忙上前解释。

        “钱已经给啦，人我带走了。”陈嬷嬷没理会李妈妈，欲牵着琦琦手离开。

        “琦琦～”。张云汐拉着眉儿上前一把抱住琦琦。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再见。”好一幕姐妹情深。

        “姐姐～”。琦琦顿时大哭，

        ”好啦好啦，走吧。”陈嬷嬷催促着。

        “我会一辈子记住你们的。”琦琦一步三回头被陈嬷嬷牵着离开了屋子。

        “老东西，一个娃要这么多钱吗？”李妈妈气不打一处来，这样子，她要买下这个孩子的价钱就更高了。

        “李妈妈，你可考虑清楚了。”秦嬷嬷颠下手上的大洋。

        “六个就六个。”李妈妈语气不好的说道。

        “李妈妈，你这没什么诚意啊，你想这娃要是长大了，能给你赚多少钱你心里也有数吧。”秦嬷嬷不以为然。

        “10个大洋。”黑子直接说道。

        “你们，狮子大开口啊。”李妈妈用力拍了下桌子。

        “那就算了，人我也不卖了。”黑子抱起眉儿，准备要带走两人。

        李妈妈也有点害怕了，毕竟现在找女娃子，的确不好找，要么残胳膊断腿，要么长得实在不行，难得碰见这等好看的，要是培养好了，能成头牌，以后估计赚翻好几倍。想着想着，赶紧上前拦下黑子。

        “10个就10个。”说完从小荷包李掏出银元，放在黑子手上。

        “早爽快点不就得了，那就谢谢了。”黑子一脸笑意。

        “孩子我就带走了。”李妈妈一把抢过云汐。云汐非常不想跟她，哭闹着求着黑子。

        “叔叔，我不想去那种地方，救我。”

        “孩子，对不起。”黑子不忍的把脸转了过去，李妈妈叫了个下人，一把抱起哭闹的云汐走了出去。

        “哎，希望这两个娃，日子过得要比现在好些。”秦嬷嬷感叹。

        “谢谢你，嬷嬷，这分成？”黑子有迟疑

        “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不会拿你太多，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你也帮我赚了不少，这次我就收两个吧，其他的都给你。”秦嬷嬷把手上的四个大洋递给他。

        “那谢谢嬷嬷了。”黑子收下银元。

        “这女娃你打算怎么办？”秦嬷嬷上前抱起眉儿，眉儿看着两位姐姐都被带走了，吓得站那里也不敢动没敢说话，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个没停。

        “哎哟，这小脸哭的。”秦嬷嬷用手擦拭着眉儿脸上的泪水。

        “家里还有个男孩，我打算带他们两个去上海。”

        “也行，那你好好保重。”秦嬷嬷把怀里的眉儿递给黑子，黑子一把接过来，和嬷嬷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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