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德玛

年长女人最初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与丈夫生下了三个活泼的儿子。
  德玛十四岁嫁给了年长女人的大儿子。
  据说当时的婚礼相当盛大，吸引了不少附近的牧民前来祝贺。
  然而几年之后大儿子因急病去世，还未曾来得及生下后代。
  德玛便依据当地的习俗，改嫁给了二儿子。
  二儿子是个相当温柔之人，他与德玛相处融洽，二人接手了父母的几百头羊，每天放牧劳作，过着简单却幸福的日子。
  二儿子的去世令人难以置信。
  某日二儿子去市场卖掉大量羊皮，回来之后叫来附近的邻里，开心的饮酒庆祝。
  热情的二儿子在过量饮酒之后仍然坚持送邻里出帐篷。
  不过是帐篷往外十步的距离。
  二儿子迟迟没有回来，让德玛走出帐篷，却发现二儿子失足摔倒在了帐篷门口，地上的一块石头上残留的血迹还没凝固。
  二儿子的后脑因为摔跤而碰撞到地上的石头。
  死在了帐篷之外五步的地方。
  德玛的下一个改嫁对象是三儿子。
  心灰意冷的德玛与三儿子相敬如宾的生活，虽说外人看来不像与二儿子一般感情那么好。
  可日子也渐渐有了起色。
  就在这时三儿子也因为患上与大儿子相同的急病去世。
  能够继承几百头羊的三个儿子相继去世，给年长女子的丈夫造成了相当大的精神打击。
  没过多久他便也跟着去世了。
  听到这里的伊曼，尽管面无表情，却已经心生怜惜。
  年长女子接着说道：“我也劝过德玛，她还年轻，回去家乡，还能找个好对象再婚。”
  伊曼点点头，说道：“对，她那个时候还不到二十吧。”
  年长女子说道：“可是她不听，她说，如果神的旨意就是如此，我也只有坦然接受了。”
  听到这句话的伊曼，眼中瞬间泛起泪光。
  据伊曼后来说道：“我本来对德玛只是心生怜惜，同情她的遭遇。可是当我听到最后那句话时，我却觉得我能理解她的执拗。就算外人对于我们的选择无法理解，我们对于自己信仰的坚持是不可撼动的。”
  年长的女人只是觉得年轻的德玛没有必要陪着已经半条腿踏入墓地的她耗费青春。
  “她是个好女孩。”年长的女人突然对着伊曼说道。
  “是的，她很努力，无论是卖羊皮的时候，还是马受惊的时候，她都没有放弃。”伊曼说道。
  年长的女人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你娶妻了没有？”
  伊曼说道：“我吗？我是行商，常年在外奔波，年轻的时候只想赚钱，现在年纪大了，钱没赚到，也没人愿意嫁我了。”
  年长的女人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这时候德玛端着做好的佳肴走进了帐篷。
  伊曼对于牧民的热情早有耳闻，偶尔接触也让伊曼知道牧民的好客不是嘴上说说。
  不少牧民常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便是，我们的财产有一半是属于上门的客人。
  可即便如此，伊曼对于当晚佳肴的丰盛程度也大为吃惊。
  在年长的女人面前，德玛一改之前在市场的热情，并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小心的伺候着伊曼和自己的婆婆用餐。
  伊曼与年长女人交谈的时刻，德玛也只是在一旁倾听，不插话也不接话。
  伊曼看着乖巧的德玛，丝毫无法把之前听闻的悲惨境遇与她联系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伊曼便整理行囊，准备出行。
  进入帐篷给伊曼端来早餐的德玛，看到眼前的情形问道：“这么一大早，你是要出门吗？”
  伊曼熟练地收拾着行囊，直接回答道：“我也差不多该启程了，谢谢你们的热情款待。”
  德玛神情有些慌忙地开口说道：“你不是才到这里吗  ？就准备离开了吗？”
  伊曼说道：“昨晚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我已经好久没吃得这么好过了。因为控制不了卖货的时间，早早卖完了就一切好说，如果卖出的速度比预期要慢，后续赶路也是有什么就在路上凑合一下。昨天东西都很顺利的卖完了，虽然不是一定要走，可是你们这里毕竟只有两个女人，我一个大男人住太久怕对你们名声不好。”
  德玛说道：“没有这回事，家里的男人死了之后，上门拜访的客人也少了，大家都传闻我不是个好女人，害死家里所有的男人。都是我，婆婆也被牵连，没人来我们家走动。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婆婆那么开心，与人说那么多话了。如果你不是太急，可以请你多留一些日子吗？过些天还会更大的集市要在附近举行。我想婆婆也会开心的。拜托了。”
  德玛说这话的神态相当认真，让伊曼都当面拒绝，于是伊曼回答道：“那，我知道了，我会留下来等到之后的集市，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货，再走。”
  留下来的伊曼，不好意思成天什么也不干，吃白食。
  他跟着德玛去放牧去发现自己连羊也不会赶，而德玛除了放羊，还纺纱、织布、刺绣，甚至稍有空下来的时间都用来制作干粮，原本打算帮忙的伊曼，却发现自己丝毫插不上手。
  伊曼看着如此勤劳的德玛，把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尽管生活依旧困苦，可德玛却依旧努力生活着，哪怕这生活的尽头依旧是苦难，德玛丝毫不会退缩。
  在之后的日子里，伊曼与德玛之间虽然依旧相处得非常客气，可任何外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两个互生情愫之人。
  然而这两个人都没有互相倾诉的意思。
  集市的前一天，德玛和往常一样去放牧，伊曼却被德玛的婆婆叫住。
  德玛的婆婆说道：“伊曼先生，这些日子住得满意吗？”
  伊曼笑着说道：“相当满意，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们。”
  德玛的婆婆问道：“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伊曼先生。”
  伊曼说道：“请说，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德玛的婆婆说道：“你能把德玛带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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