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姐姐

亚力从吃惊转为疑惑，刚才那算武术吗？并没有中原武术常见的招式。
  中原的招式多数大开大合，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你的路数师从，可刚才尹伊环在极狭小的空间内同时格挡和反击，极短的时间正常人根本没办法用手臂蓄力，所以她的发力来自于下半身双腿下蹬。这么短的时间内，上下半身一瞬间的协作，结果就是王可乐从拿刀突进变成了后退到差点摔倒地上。
  “这是什么武术？”亚力开口问道。
  “这是母亲会的技巧，你是母亲的家人？”王可乐看向尹伊环。
  “带我去见你母亲，我慢慢和你说。”尹伊环说道。
  “父亲和母亲都埋葬在屋后的高地上，你跟我来。”王可乐说道。
  小屋背靠高地断层而建，看着很近，可真要上去，还需要从屋子右侧绕行一段距离。
  一路上王可乐扶着亚力，尹伊环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往前走着。
  走到高地最顶端，他们停了下来。
  尹伊环环顾四周看不到任何坟墓墓碑之类的东西，这一路上到处都种满了花，粗看像是长得密集的野花，仔细观察会发现这花是精心排列的。
  “在哪呢？”尹伊环看向王可乐问道。
  “他们就在你身后那簇花下面。”王可乐说道。
  尹伊环下意识的转过身往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着那簇花丛。
  “你都没给你父母立个碑吗？”亚力问道。
  “之前这里是有一个墓碑的，是父亲去石料之乡亲自拖回来，然后亲手雕刻的。后面父亲也死了，他死之前让我把墓碑处理掉，把他们合葬在一起后，在上面种上鲜花就好了。说不想有人打扰。”王可乐说道。
  尹伊环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她只是看着那簇花，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王可乐看着亚力想说些什么，被亚力用手示意制止了。
  泪水从尹伊环的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流下，可她没有哭，只是任凭眼泪这么不断的流着，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
  “你和王可乐的母亲认识？”亚力试探性的问道。
  “我，第一次见到姐姐是十五年前。那年我九岁，父亲刚去世，母亲靠父亲生前的积蓄过活，父亲的积蓄并不多，我们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苦，母亲伤心过度，除了管好我的一日二餐，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与我并不亲密。而我家对面的宅子住着的人肮脏势利，他们明明自己家徒四壁，却总是嫌弃我们周围的人家贫穷困苦。他们成天吵架，男人是个酒鬼，常常夜里喝醉了就打女人。经常半夜吵架把四周的人家都吵醒。直到有一天，男人因为偷窃不成被发现，恼羞成怒杀了人，被衙门抓走了。之后女人卖了房子回了娘家。而新搬来的人就是姐姐。”尹伊环面无表情的诉说着全过程，直到最后一句话，她突然露出了正常人的笑容。
  “十五年前，我五岁？恩......好像不对。”王可乐伸开双手，看着手指努力的算着。
  “你别打岔。”亚力说道。
  “姐姐不是直接住进来的，听说房子卖出去之后，隔了好些天那房子都没有动静，之后突然来了一架马车，马车上下来好些人，把整个房子里里外外翻修打扫了好些天，我当时哪见过这阵势，每天对面一有动静，我就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看他们往门里搬东西，那装东西的箱子我现在还记得，我从来没见过那种样式的巨大箱子，后面还画卷、佛像。连搬运的下人们都穿着统一的服饰。可我却一直没见到姐姐，当时周围的人家都在猜测是什么人搬来了这里。可也没人敢上去问。我听有见识的人议论说，这应该是县城的富商过来避暑。所以我脑中，这屋子的主人是一个有圆圆大肚子的老男人。可有一天姐姐突然就出现了，当她掀开马车门帘的那一刻，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光彩照人、表情生动的侧脸。我的惊讶难以形容，当侍女小心翼翼想要搀扶她走下马车，她却直接一跳，干劲利落。侍女那来不及惊慌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姐姐那么神秘又不可思议，从那天起我对她就充满了好奇。”尹伊环的表情十分陶醉，好像在回忆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
  “王可乐，听起来你妈妈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亚力说道。
  “大户人家？母亲几乎不曾提过她在中原的家。”王可乐说道。
  “那天之后，我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对面，希望能再看到姐姐一面。却又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的看着。有一次我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姐姐出门。母亲那天连房门都没出，我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只能在家门口拿着石头在地上画吃的。画着画着就没那么饿了。姐姐突然出现，那是她第一次和我离得那么近。我内心都激动得快晕了，可我只敢低头，她问了我一些东西，我不记得我回答了什么，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她带进宅子去吃糕点了。这短短得路程，对我来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我也不敢碰。我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糕点，我吃了好多好多。那天她就和我说，想吃东西，可以随时来找她。我想来，天天来，可我不敢，我只能在她门口的地上画画。因为第一次我就是这样进去的。之后每隔好几天，姐姐只要看到我，都会带我进去吃糕点。并且每次我走的时候，都会和我说，想吃东西，可以自己进来找她。直到她说了第五次，我才敢自己进去找她。后来，姐姐教我认字、教我看书，也教了我武术。”尹伊环越说越肉眼可见的开心。

  “母亲是这样的，我可爱吃她做的糕点了。”王可乐说道。
  “我以为这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我天天往姐姐家跑，母亲也几乎不管我。后面姐姐经常不在宅子里，姐姐不在的时间从一两天变成了好几天，后面变成了十几天，虽然我还是可以过去读书、吃糕点，可姐姐不在，我也不想去了。突然有一天，母亲和我说，她要回娘家，家里人给她找了一户人家，对方年纪虽然大了一点，但是会对她好的，也同意把我带过去。那之前我已经十几天没见过姐姐了，虽然万般不愿意，可我没有选择，就被母亲带回娘家了。当时我刚满十一岁。等我再回到那宅子已经是八年后了。”尹伊环说完，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原样。除了眼角的泪痕，看不出别的痕迹。
  “姐姐是怎么死的？”尹伊环看向王可乐问道。
  “那天我睡着了，父亲说是我母亲自己出去砍柴，生锈的柴刀砍伤了腿，之后回来七天左右，她就开始喘不过气，接着就去世了。父亲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他也去世了。”王可乐说道。
  “你母亲，砍柴？你母亲经常自己去砍柴吗？”亚力问道。
  “不，她没有去过，一般都是我父亲去砍，可那天我睡着了，醒来之后，母亲受伤了，父亲就是这么说的。”王可乐说道。
  尹伊环看向亚力，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亚力的意思。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一些话要和姐姐说。我再待一会儿。”尹伊环说道。
  亚力心领神会，让王可乐把他扶回家去。
  一路上亚力和王可乐都没有说话，直到快回到小屋了，亚力开口了：“怎么样？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
  “母亲就是这样的，她肯定见过母亲，但是我相信她主要是因为她会母亲的技巧。”王可乐回答道。
  “这招式虽然特殊，可未必只能从你母亲这里学会。”亚力看着王可乐说道。
  “不，这是母亲所创，而且母亲并没有教我。”王可乐扶着亚力，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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