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次日，晨光熹微。

        敞开花窗，一片枝头卷下落叶的凉秋之色。

        宋清酒站在窗边，感受着清早微寒的风贴在脸上。她喜欢这样干净的冷意，凉凉的很舒服。

        有些像世子爷手上的温度。

        宋清酒深深呼吸，沉沉叹了口气。呼吸间带着若有若无的如兰白雾。

        回想昨夜，懊悔不已。

        她惹世子爷不高兴了。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今日天还没亮就醒了。现在还朦胧着一层困意。

        昨晚，世子爷没有和她推牌九。而是玩起了叶子牌。

        宋清酒看得出来，世子爷是不喜欢赌牌的，兴趣不浓。他都是在旁边看，看她和另外几个姐姐玩。

        既然是当作表演给爷看，宋清酒就没怎么放水，赢了满盘。

        后来世子爷来了兴致，终于亲自上手和她玩了几轮。然后宋清酒就发现，爷是真的很不会玩。于是放水，让世子爷赢了几回。

        但又不能一直让他赢。

        因为宋清酒看得出来，世子爷要是赢的多了，他就会觉得无趣，没劲。反而是越输越有兴趣，非要赢了她为止。

        为了让世子爷对自己有兴趣，宋清酒后来都没有再让着他。不过，世子爷实在是很聪明，他熟悉了之后认真起来，算牌算的清清楚楚。

        她后来都玩不过他了。

        于是，只能出千术。

        没错，通俗来说就是出老千，玩赖。这种没用的东西，自然也是当初茶铺的老板娘教她的。

        宋清酒本来也不想的，可是她总玩不过世子爷，一直输的话爷要对她没兴趣的。

        叶子牌窄窄长长的，要做手脚藏两张牌或者换两张牌都不难。

        但是没想到，她出千被世子爷逮住了。

        这个男人，实在是难对付。

        昨晚李闻胤连输好几轮，渐渐蹙眉沉思。他算牌算的应当是没有错的，可宋清酒的牌总是不一样。

        他知道赌桌上的那些手段，最开始怎么也没有想过，这个始终拿一双干净无辜的眉目瞧他的小姑娘还会这个。

        宋清酒的小动作其实特别隐蔽，只不过出卖她的是她的心虚，她太害怕被世子爷发现，每次都要偷偷望他一眼。

        这个心虚的下意识被李闻胤察觉到了，最后一次换牌的时候，她被他蓦然扣住手腕，抓了个正着。

        她藏在衣袖下的一张叶子牌，被他看见了。

        房间里只剩她和世子爷两个人。

        李闻胤当时就将她拽了过去，搂着她的身子，按着她的后颈将人压在他腿上。

        “敢在孤眼皮底下耍心眼？嗯？”

        太子殿下当时自称也忘了掩饰，但宋清酒不曾察觉，她也不懂那些。

        宋清酒趴在他腿上，连连求饶，“我错了世子爷，我错了——”

        “谁给你的胆子。”

        李闻胤看着她扑腾，说着就十分顺手地朝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宋清酒愣了愣。

        柔软玉润的触感在他掌下回弹，李闻胤抬了抬眉，未曾离开的手顺势捏了两下。

        宋清酒一瞬脸颊烧红，他隔着衣裙仿佛都能感受到她身上升起来的温度。

        “世、世子爷”她挣扎起来。

        李闻胤一只手压着她，捏她的那只手也没放开，反而变本加厉。

        他似笑非笑地问，

        “怎么，摸不得？”

        那一阵强烈又微妙的感觉，奇怪的很。宋清酒忍着挣扎的本能，唇被咬的殷红。她微微颤着羞耻的声音，柔弱无助道，“摸得的”

        她整个人都要熟透了。只觉得浑身发烫。

        宋清酒最后只记得，她被压在了牌桌上，衣裳被解了一半。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胸前的时候，她没忍住抽泣了。

        之后，世子爷放开她，拢好了她的衣裳，挥袖离开了。

        宋清酒知道，世子爷这样的男人，强迫一个女人简直是纡尊降贵的事。

        他生气了。宋清酒记得那双凤眸冷下来的样子。

        她甚至有一种直觉，世子爷以后大概都不会来了。

        可她当时只是太害怕了。

        对这件事，有着打心底里的害怕，那种本能的抗拒和畏惧犹如深夜一般的阴影笼罩着她。无法克服。

        宋清酒知道，她这样的害怕对世子爷来说就像是一种亵渎和冒犯。她的眼泪，就像是在把他当做了像文若轩那样卑劣的男人。

        可他不是。

        她如今，只是一个需要攀附他的女人。

        她需要他，而他愿意。这已经是她的造化。

        他们是平等的交易。

        她不应该还如此矫情，也没有这个资格。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昨晚好好的机会，就是已经彻彻底底被她搞砸了。

        树叶簌簌作响。

        窗外的风开始灌进来，太冷了。

        宋清酒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裳，目光悲伤地看了眼外头花朵凋零殆尽的枝桠，又叹了口气，低头关上窗。

        ——————

        又过了两天。

        宋清酒坐在桌边看着手上的玉佩，心凉了大半，越来越沉，也渐渐绝望。

        她猜得没错，世子爷生气了，不会再来了。

        过不了多久，秋娘子就会知道世子爷不要她，就要让她去伺候别人。

        宋清酒用力攥着玉佩。

        她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才行。

        她收好玉佩，从凳子上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片眩晕。本以为是起猛了，但宋清酒撑了一会儿，却发现越来越晕。

        糟了。

        宋清酒看着桌上自己喝过的水杯，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她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可是已经晚了。

        她扶着桌子晃了两步，终究还是眼前一黑，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翻了凳子，屋里的动静传出去，没多久门便被推开。秋娘子目色平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倚在门上淡声道，“可以了，带走罢。”

        ——————

        宋清酒再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她的手被绑在身后，嘴上被封了锦缎，眼睛也被蒙着。

        她感到自己被人扛着。

        宋清酒清醒过来，屏息凝神，只一颗心跳的飞快，强迫自己镇定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一定不是好地方。

        不一会儿，她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而后她大概被放到了床上。

        “是这吗。”一个压低的男人声音问。

        “是。”这是女人的声音。

        宋清酒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那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她集中注意力认真地听着。

        “这女人，是要送给文公子？”

        宋清酒听见这三个字，一瞬如坠冰窟。

        她在文府。

        她被下药弄晕，直接送来文府了。

        宋清酒呼吸发紧，绑在身后暗暗挣扎。

        随即约摸听见一包银子被扔过去发出的声音。

        “这你就不用管了。”女人道，“回去告诉秋娘子，宋姑娘若是争气，好处不会少她的。”

        “好。”

        他们是串通好的。

        所以才在她喝的水里下药。

        宋清酒只觉浑身冰冷，眼前的黑暗更加深了她的恐惧。

        直到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她才终于坐起来。

        手腕被绑的很紧，醉花楼喜欢用绸缎绑人。又韧又结实，还不会弄伤。

        宋清酒拼命挣扎着，可很显然她无法挣脱开。

        她找到地方想要下床，却在下一刻就听见了房门推开的声音。

        她发出一声呜咽，浑身克制不住地颤抖，黑暗将她吞噬，呼吸也带着一阵阵的窒息感。

        挣扎的双手已经疼痛剧烈，她扭伤的手腕还没有好，现在一定更严重了。

        房门阖上。

        李闻胤一走进来，就看见了那道拼命往床尾躲的身影，深深的无助和恐惧。

        真是可怜。

        他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仔细打量，一步步走近。

        文炳清当真是找死。送女人送的如此娴熟，怕是不知贿赂拉拢过多少人。难怪能在江宁城一手遮天。

        不过也不怪他如此迫不及待，毕竟刀都快悬到脖子上了。何况，他送来的这个，的确是他有些兴趣的。

        不过她上回都在他跟前颤着身子隐忍哭泣，害怕到掉眼泪了，他自然不会再对她做什么。那两分兴致说散也就散了。

        文炳清偏在这会儿上赶着把人送来，大概是想赌一把这个女人的价值。

        李闻胤走近。

        宋清酒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喉咙里小野兽一般呜咽声绝望地让人不忍心。她一直往后逃，可这张床就这么大，她又能逃去哪里。

        她垂死挣扎着，李闻胤几乎觉得她要把自己细细的手腕给弄折了。

        她身上的衣裳不知谁给她换的，烟笼纱，桃夭裙。身段曲线勾勒地清晰妖娆，盈盈一握，山峰峦聚。

        李闻胤转了圈扇子，垂眸，倾身过去扯开了她身上那一截腰带。

        他倒是也想知道，她有什么价值，有多少价值。

        他的动作毫不留情，冷漠残酷。

        宋清酒抗拒着，被他扣住了脚腕。

        李闻胤靠近，解开她手腕上的绸缎。

        再不解开，照她挣扎的法子，那细细的腕子待会儿真要折了。

        李闻胤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她的禁锢，却未料这小野狼恩将仇报，在双手自由的那一瞬就推开了他。

        刹那间她就扯开了蒙住眼睛的锦缎，扯下了发上的簪子，朝他扑了过来。

        这一刻的宋清酒是抱着视死如归，要和文若轩同归于尽的心扑向他的。那股置之死地的劲，竟让李闻胤都没能完全挡住。

        他被她压在床上，锋利的发簪泛着冷光，直直朝他颈上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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