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番外D七点钟的云（三）云往北Ⅰ

党煜刚推开家门便被一通电话叫走了。冯赟一个人在家，坐在阳台，脚边摊着《恶意》，《缝不起来的伤痕童年》1，看“无常”吃饭、拉屎、睡觉……

        太阳给天空罩上一块橘红镜片，俯瞰人间，沥青柏油路暖融融，铁皮橡胶车暖呼呼，水泥钢筋楼暖烘烘……

        冯赟坐在夕阳里，喂无常吃猫条，喂自己吃水煮鸡胸肉（清冰箱库存）。

        时辰到了，太阳跑到西半球整理东半球的照片，月亮沉没在浓厚的夜幕里，拨开云层，享受人间烟火，烤肉的香味、麻辣烫的热气、冰淇淋的甜蜜……

        冯赟穿过一条小吃街，来到某小学游泳馆，换上泳裤，跳进空无一人的水里。

        小学放暑假，游泳馆晚上人少，白天也不多，晦暗不明的灯光与波澜不惊的水面拉呱聊天，

        “hi~水，今天睡得可好？”“中午没人睡得还行，但今儿看来早睡不了，你瞧又来了俩人。”

        冯赟自从知道“泳池的水中有将近001是尿液”，便放弃了喝水动作最多的仰泳2，改为自由泳，游了几圈后，累了，疲了，仰面浮着，两眼空空，盯着天花板，把孙辽的愤慨、张悦章的呐喊、黄莉的悲啼、许美玲的痛苦与不甘从脑内拉扯抽出，扔在水里。

        没有爸爸妈妈会怎样？

        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该怎么活下去？

        没有爸爸妈妈能不能活下去？

        ……

        思绪如丝，手越用力越是缠绕，冯赟指端如电流穿过般的“滋滋”疼，疼痛时长时短，时有时无，像摩斯密码，仿佛在传达什么绝密文件，冯赟不想解读，蒙昧浅显的短暂快乐好过明理深刻的长久痛苦，什么也不闻，什么也不见，怀着忧心，交叉着手，放在胸前，任凭愁绪如同风筝踽踽飘远，反正找不到下一个宿主之前，它不敢离开。

        冯赟看着天花板渐渐升高，越来越远变成一个点，那个点又快速下沉，变大，变成一个眼珠，变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睫毛挂着细密的水珠，折射灯光，散成彩虹，光彩夺目。冯赟陷入深渊，一阵眩晕，半眯起眼睛，往下瞧，往下探，嫩粉的唇瓣如同欧姬芙3的花朵，壮美、绚烂，又澄澈、轻脆。冯赟隐忍内心的波涛狂澜，缓缓伸手绕过头顶，幽闭的清芬、温馨的气息燃烧愁绪，指尖传来灼热，就在即将碰到神秘欣蕊的瞬间，它猛然下沉，水面独留望向自己的妖冶双目，但那里是震惊、恐慌，可即便如此，它也没有逃走，就是那样望着自己，好奇探究地望着自己。冯赟的手停在空中，不敢往前，不想后退。

        远处传来呼唤，眼睛的主人“咻”化成金赤相间的锦鲤，一个翻身，喝了两口水，歪歪曲曲地游远了……

        “嘿！哥们儿，哥们儿！”游泳馆管理员兼救生员推冯赟。

        “啊？”冯赟猛然大口呼吸，氧气入肺，大量红细胞涌向大脑，□□、灵魂返回现实世界，“不好意思，刚刚没听清，请问您说什么？”

        “要关门了！”救生员不耐烦地催促冯赟离开。

        冯赟收拾东西离开，出门时看见前面那个背影以及她手提袋里露出的红黄相间的泳衣，才明白刚刚如梦的幻境是现实里的巧合，一如往前。

        冯赟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好能听到前面的小可爱与她朋友的对话。

        朋友：“你帮我找回了鼻夹，却弄丢了自己的。”

        她：“没事儿，我，老手了，以后游泳可以不用鼻夹了。”

        朋友：“就你？还老手。”

        她：“我不带游泳圈游过5次了，你才三次！”

        朋友：“刚刚你停那儿干嘛？”

        她：“那个人飘那儿很久了，我怕他出事。”

        朋友：“你就不怕你出事？”

        她：“我出什么事？”

        朋友：“那是个男人！我看他朝你伸手，吓死我了。”

        她：“我也快吓死了。”

        朋友：“那你还不赶紧回来？！”

        她：“他也没做什么，而且……”

        她和朋友耳语，冯赟没听到，目送她转身，朝与自己相反的方向离去。

        隐蔽在月亮光辉下的星辰在冯赟头上闪出一线光明，他握着玫瑰红色的鼻夹欣幸归家，路过烧烤摊时买了一条不加盐的秋刀鱼，带给无常加餐。

        1《缝不起来的伤痕童年》是一部由(美)戴维·斯摩尔所著图书，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是一个感人的回忆录，一个看起来很荒唐却无比真实地在日常生活中上演的故事。或许每个人都借着不同的方式在宣泄着情绪，对于作者而言，那就是通过一幅幅写实又抽象的漫画，讲述他成长的那段苦涩与不堪。——选自百度百科

        2017再版叫做《缝不起来的童年》。

        2仰泳的姿势决定了它没有什么换气技术可言，但仰泳却是喝水最多的泳姿，手臂挥动时带出的水往往全都到了嘴里，呛的非常难受。——选自百度百科

        3乔治亚·欧姬芙（georgiatottoo\''keeffe，1887年11月15日一1986年3月6日），是一位美国艺术家，被列为20世纪的艺术大师之一。她的作品中常充满著同色调的细微变化，组成具有韵律感的构图，某些时候欧姬芙画中的物品外轮廓，让观者感到此物品的轻脆感。——选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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