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十三章入梅Ⅴ

又是一个周六，宇森、立夏两人睡到自然醒，吃完早午餐，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玩《overcooked!2》1，正在兴头上，“好运来”的铃声大震。

        “阿发，曼丽怎么了吗？”立夏瞥了眼手机，立刻接听。阿发来电，非急必重。

        “西宣姐，您别着急，也千万别发火！”阿发小心翼翼地说。

        “说！”立夏皱着眉头站起来。

        “曼丽姐，昨天拍最后一条时，从马上摔下来了。”阿发放缓语速。

        “fuk,医生怎么说，在哪家医院，病房号发我！剧组吃干饭的吗！演员的安全不重要吗！”立夏着急忙慌换衣服，怒吼！

        “上海春辉医院，小腿……腿骨折，要休养三个月！”阿发磕磕绊绊地回复。

        宇森赶紧手机叫车，换衣服，拿包，跟着立夏出门。

        另一边，阿发挂掉电话，不安地对病床上吊着腿的曼丽说：“姐，西宣姐就要来了。”

        “我听到了！听到了！”曼丽心脏狂跳，从马上落下时都没有这么紧张，握着拳头，左顾右盼，问阿发，“我看起来怎样，脸色够苍白，嘴唇起干皮了吗？不行，先赶紧把我头发弄得更乱点！”

        阿发刚伸手，曼丽又开始抱怨，“你怎么不给我姐强调一下，我只是断腿，其他都没事呢！”

        阿发手足无措地站着。

        “赶紧弄头发！”曼丽手被擦伤，脖子也扭到了，不敢转头。

        阿发揉乱曼丽长发，不小心拔掉两根。

        曼丽猛扭脖子，疼得龇牙咧嘴，突生一计，手扶住脖子对阿发说：“去楼下买个馕！”

        “姐，你饿了？”阿发背上包接着问，“姐，一定得是馕吗？我怕这附近没有，要花点时间才能买到。”

        “南门有卖，上次来的时候，看到了，快去！”曼丽指挥阿发。

        阿发前脚刚出门，执行经纪珍姐拿着医院单据进门，“阿发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去楼下买东西了。”曼丽咬着指甲思考怎么应付立夏，“珍姐，我姐待会儿就到，你帮我……”

        “什么！”珍姐打断曼丽，“我可不可以先走？”

        “能不能讲点义气，我都这样了！”曼丽对珍姐的没义气表示失望。

        “我不走远，宣大走了，我立马就上来！”珍姐信誓旦旦地说。

        “你敢！”曼丽威胁珍姐，“明年合同就到期了！”

        “我随口说说，别动气。”珍姐苦笑，整理花束，“曼丽，这次的投资方咱得罪不起，劝劝宣大，别生气。”

        “我知道，”曼丽无奈叹气，嗤笑，有的放矢，“但我的腿也不能白断，马的事仔细查查，真当我‘马背上长大’是营销口号了。”

        “放心，该有的一分也别想少咱们的。”珍姐剪断花枝。

        “姐，买来了，热乎的，赶紧吃，”阿发提着两个馕，咋咋呼呼地跑进来，“怕你不够吃，我买了俩。”

        “喂猪呢！给我一个，”曼丽用指尖捏着馕，“剩下的你自己吃，我订了外卖，待会儿记得去拿，你自己想不起来吃饭，非得让别人告我虐待啊！”从曼丽昨晚进医院到现在，阿发一直在陪着，没顾得上吃饭。曼丽是刀子嘴豆腐心、实干不会好好说话的人。

        阿发嘿嘿赔笑，坐在床边分了一半馕给珍姐。

        曼丽撕掉馕心，把馕环套脖子上，低头咬着吃。

        阿发目瞪口呆地接过囊心，珍姐大为震撼，不解道：“你这是演的哪一出？”

        “装可怜，求关注。”曼丽不愧是专业演员，一秒变脸，眼角发红，眼泪打转，睫毛被打湿，乌发凌乱，真是天可怜见。

        立夏火急火燎地推开住院部的玻璃门，恰好碰上与病人交谈的郑徐炎。郑徐炎看立夏神色不佳，忙问：“出啥事了？”

        “我妹住院了。”立夏忙往电梯跑。

        郑徐炎拦住刚抱花进来的宇森，“她妹又骨折了？”

        “嗯，这次是腿。”

        “我忙完再去探望，”郑徐炎告诫宇森，“她妹赶明儿去城隍庙拜拜吧。”

        宇森拿花抽他，“少贫”，说完跟上立夏。

        立夏风风火火地推门，看到病床上的曼丽后，一腔怒气硬生生吞下去，缓缓放下悬在空中的拳头，“医生怎么说？”

        “休养三个月。”珍姐小声说。

        曼丽放下护头的胳膊，用缠白纱的手拖住馕，咬住，嘟囔：“没大事。”

        “都这样了还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给你收尸才是大事吗？”立夏轻拍曼丽脑袋。

        “森哥，你女朋友诅咒病人。”曼丽分散火力。

        宇森装木头，专心插花，当没听见曼丽的求救。

        “你闭嘴，”立夏吼曼丽，转头问珍姐，“珍姐，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小心摔下来的。”曼丽接话。

        “你不小心撞树我信，你从马上摔下来，你当我白痴啊，你马术怎样我不知道，你是在侮辱舅舅教的不好吗？”立夏压着火气，骂曼丽。

        “狮子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曼丽低声反驳。

        “你摔下来之前，拍了多久了？”立夏问。

        “两天一夜。”曼丽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避重就轻，转移事故重点，“最后一场杀青戏，我赶着拍完休息。”

        立夏瞪曼丽，回头责备珍姐，“珍姐，我之前嘱托过您，曼丽不是钢筋铁铸，给钱再多也不能拿命换。”

        “姐，这是我第一次拍大导电影，机会很难得，大家都不想出事，这真的是场意外，你不要去剧组闹，也不要在网上发言，我得罪不起。”曼丽拽住立夏袖子，带着哭腔。

        立夏疼惜曼丽的艰辛，厌弃自己的无能无力，“我不去，但你也不能吃亏。”心想：曼丽这次出事，人们只会责备她蠢笨，说不定还会嫌她耽误剧组拍摄，有几个真正关心她过劳的呢？

        珍姐赶忙表态：“宣大，把心放肚子里，谁都别想让咱吃亏，”转言又感慨道，“剧组是个人都过劳，工期紧，投入少。”

        “电影运营模式不正常。”立夏抚额说。

        曼丽见立夏气消了，秒变乖乖女，认认真真啃馕吃。

        宇森默默把装饰好的花瓶搬到曼丽床前桌上。

        郑徐炎昨晚大夜班，今早又加班，结束后匆忙换装，去楼下买果篮，准备尽地主之谊，朋友的家人病了，理应去探望。

        郑徐炎敲门，把沾了脏污的t恤塞进牛仔裤里。

        “请进。”立夏答道。

        郑徐炎应声开门，房内五双眼睛齐刷刷地打量他。

        宇森纳闷：二火会中消费陷阱？果篮中看不中用，不能买。

        立夏内心os：邋遢。

        珍姐心道：不好，私生饭！

        阿发寻思：这人是怎么保持身材的，真瘦！

        花粉飞进曼丽鼻腔，她响亮地打了个喷嚏，“阿嚏！”五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她身上。

        “怎么了，冷吗？”立夏关切地问。

        “花……阿嚏！太近了。”曼丽抽纸巾擦鼻子。阿发把花瓶摆到窗边。

        郑徐炎提着果篮，盼睐曼丽，盯着一圈细密牙印的馕，定在原地。

        “我朋友，春辉医院的神经外科大夫，郑徐炎。”立夏介绍郑徐炎，“二火，我妹，你帮忙看下。”

        郑徐炎回神，把果篮递给宇森，拿起床尾挂着的护理记录，“骨折，遵医嘱，休息。”作为一个神经科大夫，他所能做的就是让骨科病人遵从骨科大夫的医嘱。

        曼丽倒是时常听立夏提起郑徐炎，审视一番后，打招呼：“郑医生好，经常听姐姐提起你，青年才俊。”

        郑徐炎抬头，轻诉：“你头发乱了2。”

        曼丽惊异，心道：“这人……脑回路清奇！”

        阿发忙掏出黑色发圈帮曼丽扎头发，

        曼丽皮笑肉不笑地对郑徐炎说：“不好意思，让郑医生见笑了。”

        郑徐炎讪笑，回想刚才的话，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还带着，不吃别糟蹋粮食。”立夏扯下曼丽脖子上的馕。

        “我吃，待会儿泡汤吃。”曼丽正说着，外卖的电话打进来了。

        阿发下楼拿外卖，珍姐、立夏陪着曼丽。宇森和郑徐炎去楼下快餐店，宇森打包回病房，郑徐炎堂食完回家。

        “你多久能出院？”立夏蘸番茄酱吃薯条。

        “不用手术，一周后复查没问题就能出院。”珍姐吃油泼面，重复医生的达述。

        “出院来我家。”立夏拿纸巾擦手，不容反驳地说。

        “不用，”曼丽吃羊肉泡馕，瞥了眼低头啃汉堡的宇森，“找好康复中心了，你家没有复健器具。”

        立夏思虑再三，“行，我每天抽空去看你。”

        接下来五天，立夏每天端着电脑在曼丽病房写剧本，宇森下班后过来探望，顺便接立夏回家。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郑徐炎每天也都会过来，话不多，看两眼床尾的护理记录，打个招呼就离开，曼丽一头雾水，全当他在履行立夏交待的任务“照看一下我妹”。

        立夏因要做陈晨的伴娘，便把曼丽托给宇森照看。

        周六，宇森坐在曼丽床边看《地下室手记》3。

        “森哥，我姐今年酿青梅酒了吗？”曼丽边吃提子边看剧。

        “酿了。”宇森合上书。

        “给我带一瓶吧。”曼丽把提子核吐在纸巾上。

        “医生不让你喝。”

        “我送人，自己酿的比外面买的有诚意。”曼丽吃完一串提子。

        “好，我下午拿过来。”宇森端着水果碗去清洗。

        傍晚，太阳留有余晖，宇森前脚刚走，郑徐炎后脚进来。

        “郑医生，我周一出院，这瓶酒送你，不值钱自己酿的，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曼丽甜甜地笑着说。

        郑徐炎接过标有“hou甜”二字的青梅酒不知该回什么。

        夜未到的黄昏，酸青梅在酒中沉醉。郑徐炎穿过长长的病房走廊，手中的瓶身“沙沙”摩擦涤纶白大褂。落日余晖拉长竹竿身影，从东到西。布满爬山虎的外墙，隐藏盛开的月白夕颜。

        1《overcooked!2》（胡闹厨房2）是team17发行的一款模拟类游戏。

        在游戏中，玩家扮演厨师在充满各种障碍和危险的厨房里准备食材、烹饪、上菜和清理，需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客人的订单。民间戏称《分手厨房》。

        2村上春树说：如果我爱你，而你也正巧爱我，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笑笑替你拨一拨，然后，手还留恋地在你头发上多待几秒，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地不爱我，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哦。——村上春树。

        3《地下室手记》是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的长篇小说。该作主要讲述了主人公“地下室人”的内心思想活动。

        《地下室手记》不仅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代表作，也预视了他后来5本重要的长篇小说：《罪与罚》、《白痴》、《群魔》、《少年》、《卡拉马佐夫兄弟》。该书也被认为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过程中的一个转折点。——选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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