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十六章新桃（少年篇）Ⅴ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到了周四晚上（12月31号）1。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呼呼呼”冲向食堂，快速填饱肚皮，提溜着零食奔向西礼堂。寒风低挡不住同学们罗曼蒂克的爆炸力，平素累积的压迫使今晚的文艺汇演更具活力。

        学校已分配好各班位置，高三在中间，高一在左侧，高二在右侧，一楼中间第一排是负责打分评价的校长、各级年级主任以及音乐、舞蹈等艺术老师。二楼楼上是老师及其家属们。

        数九寒冬，冰封千里，地冻得僵硬，树冷得颤抖。西礼堂房檐的冰棱子已被敲掉，豁口坑坑洼洼，门口挂的棉帘子开了关关了开，风贴着墙根捎着残雪悄摸摸地溜进来，坐后排的同学揣着烤地瓜裹紧羽绒服叫嚷着“关门！关门”。

        同学们的口腹之禄在今晚也得到了放纵。烤红薯红皮黄瓤，透着光亮，松软黏糯，散发着热蜂蜜的香气；烤白薯红皮白瓤，沙软甜腻，散发着栗子香；而晶莹剔透的炒栗子却绽放出桂花香，但辣条的香气却霸道不讲道理，以辛辣硬生生盖住其他味道，韭菜盒子都甘拜下风，更不用说刚出炉的烤梨、炒瓜子、炒落花生了，能与之一较高下的也只有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炸鸡叉骨！

        还未到点，西礼堂就已人山人海、沸反盈天，趁年级主任还未到场，藏相机的藏相机，藏手机的藏手机，当然以零食、寒假作业为筹码交换心仪座位的“黑市”买卖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但已参透人生、看淡风云、放弃“清华、北大”梦的高三学子，可不是那么容易会被几包零食打动的，他们也想着给泰山压顶般的题海生活增加点调味剂。

        校宣传队的记者同学扛着长筒短炮满礼堂乱转，寻找最佳拍照点位，光明正大地记录青春，引得一阵艳羡。不少同学对于当初没有报名加入宣传队，就像头咬不到肚脐，后悔也来不及了。

        月亮渐渐升起挂在西边的杨树梢，云絮缓缓飘过投下黑色剪影，夜静鸟归巢，只余风穿林声。校长早早吃完晚饭，从教师家属院沿着小径往西礼堂走去，被路旁林子里的雪人吸引住了目光。

        葫芦形的雪人头上套着一只红色塑料袋，憨态可掬，校长笑着扯掉自己袖口的两个扣子替代树叶眼睛。

        校长接着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个圆锥形的雪人，雪人头上插着一根小旗，旗上写着“立锥之地”，笔力虬劲，可见写之人凄入肝脾，痛且心酸。校长掏出笔，借灯光补上一句“丈夫须有远图，眼孔如轮，登高远眺，广胸中之丘壑。胸中自是奇，乘风破浪，平吞万顷苍茫；脚底由来阔，历险穷幽，飞度千寻香霭”。

        校长写完继续往前走，被一正方形的雪人挡住了去路。雪人额头贴着白色连续花纹的黄纸，左耳上挂着一个易拉环，右耳上插着一根小木棍，小木棍上用加大加粗的字体写着“可以”。校长用手拽了一下小木棍，小木棍后面拉出一根鞋带，鞋带上还有一张小纸片，上面也用加大加粗的字体写着：“继续！”校长突然明白了什么，会心一笑继续往外拉。鞋带拉到头了，上面系着一张随风摇摆的小卡片。小卡片上还是用加大加粗的字写着“好玩吗？滚蛋吧，愚蠢的人类！”校长翻过卡片背面，上面写着：“无所不能的存在，全能者，精神智慧的领航者，赛博时代的到来，万物之光，宇宙中唯一已经实现了最高层发展的生物——埃那菲利亚星人送给东明一中的礼物2。”校长开怀大笑，塞回纸片、鞋带、小卡片，插回小木棍，从路旁捧雪补上雪人碎掉的一角。

        校长紧接着又看到了身着写着“环保主义”塑料百纳被的雪人。百纳被上半部分是被熨烫黏贴在一起的塑料袋，五彩缤纷。应该是后来又有其他人加入了这个活动，因为平整的被子下面又被系了许多塑料袋，一个接一个，风一吹，彩色长条扬在半空。

        校长还看到了眼睛处插着两个啤酒瓶的“高度近视”雪人；嘴里塞着一卷试卷、披着“出人头地”披风的反应试教育雪人；胸前佩戴蓝色领结、耳朵上倒扣一个纸杯的胖雪人，在它前方三棵松处，还有一个头戴红色蝴蝶结、耳朵上同样倒扣一个纸杯的瘦雪人（明显是一对苦命鸳鸯）；以及头上戴着木质紧箍咒，手里拿着粗树枝，身上披着红床单，上用毛笔写道“天生反骨”的“齐天大圣”版雪人……

        左右教学楼的灯都已熄灭，前方的西礼堂灯火通明，校长走到大操场，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同学们的欢快。

        校长拦住三个年级主任，把他们带到路灯下闲聊，不想用职位威严剥夺掉孩子们短暂的开心时光，准备等快开场了再进去。

        礼堂内，帷幕前的人吵吵闹闹，焦急地等待开场；帷幕后的人手忙脚乱，焦灼地准备开场。

        因为姜塬要参与两个节目，所以与老师商议后，他和陈弨的双重奏被提到了第三个，第一个节目是歌唱祖国，第二个节目是诗词朗诵《东明一中的雪》（作者佚名，传说是前校长）。

        立夏忙得焦头烂额，还好沐姝姐早早来到学校，接过了宇森、谢永仁的妆发工作。立夏只需要负责姜塬、陈弨的妆发。

        “非得抹粉吗？”已戴好发套的姜塬扭头躲开立夏的粉扑，一脸嫌弃。

        “对！必须必！”立夏扭正姜塬的头，给他涂匀粉底液（用三种粉底液调配而来，适配度达999），“弨哥都涂了，你还有什么可扭捏呢！”

        陈弨一边含着吸管喝可乐（嘴上涂了口红），一边用手机记录姜塬的受难时光。

        “眉毛就不用画了，你哥我这眉毛，不画而黑！”姜塬觉得脸刺挠，毛孔无法呼吸，想挠又不敢挠。

        “呵呵！”陈弨幸灾乐祸。

        “笑毛啊！”姜塬拿化妆刷敲陈弨脑袋，“说好了都不化妆，两瓶可乐就把你收买了！”说着又敲了一下。

        陈弨倒也不躲，继续拿手机录影。

        “别动！”立夏发威，“待会儿眉毛一高一低别怪我！”

        姜塬乖乖坐好，陈弨乐得看他吃瘪的样子。

        立夏刚拿出睫毛刷，就被姜塬按了回去，“士可杀不可辱！”

        立夏瞟了眼姜塬那密密麻麻四五层3，长到能接落花的睫毛，把睫毛刷放回了化妆包。

        立夏拉过口红架，在自己手臂上尝试了六七种颜色后，给姜塬只涂了润唇膏，内心腹诽道：“丫的！连个唇纹都没有，还那么红！”

        外面响起掌声，节目开始了。

        立夏赶忙给姜塬梳好发型，推他进更衣间，嘱咐他表演完赶紧来对面化妆间找自己换发型。

        陈弨急忙关掉手机，抱起乐器在门口等姜塬。

        “怎么样？是不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姜塬换好衣服出来，张开双臂给陈弨展示自己的全套古装造型。

        陈弨把竹笛塞姜塬怀里，帮他扯平长衫，捋顺玉佩流苏，抬头正好对上姜塬低头。陈弨赶忙起身，横扫衣衫以掩内心慌乱，“衣服穿不正不叫风流，叫下流！”

        “咋还在这儿呢？”统筹老师跑过来，“快点过来，下一个就是你们的《渔樵问答》了！”说完又回头看了姜塬、陈弨一眼，赞许地笑了笑。

        姜塬、陈弨跑到等待处儿，听着前面的诗歌朗诵已到尾声，两人都略微有些紧张。

        主持人开始说串词，刚念到姜塬的名字，下面一片欢呼声、鼓掌声，看样子姜塬不出来，掌声不停。

        主持人退场到幕后，瞧着姜塬、陈弨说4：“呦吼！衣服不错啊！锦衣华服，缓带轻裘，怪不得外面那群人都快叫疯了！”

        姜塬、陈弨来不及谦虚客套，随着干冰升华，趁着灯光黯淡，跑到点位。

        等灯光再次亮起，台下先是一声“哇~”，随后掌声如雷鸣。

        舞台之上，雾气缭绕，姜塬手持竹笛，身姿如松，发丝如瀑，灯光下五官更为立体，面部比例如雕塑般完美，衣袂翩飞，衣裾习习，恍若出世仙人，穿一件二色泼墨灰缬圆领袍，束着白玉镂雕松鹿纹软带，挂饕餮纹蓝田玉佩，外罩松鹤延年纹鸦青宽袖衫，登着薄墨色短腰靴，微微一笑如朗月入怀，自带一股风流5。

        再看陈弨，席地而坐，琴放于膝上，虎目里光影流转多了一分柔和少了几分强硬，长发以云纹和田玉簪束之，内穿一件银泥绘螓穿竹枝精白斜襟袍，束着双螭纹白玉浮雕软带，外罩三友纹月白广袖衫，芝兰玉树，儒雅出尘，一反往常的坚毅果敢。

        幽幽琴声一出，台下立马安静，引人入巍巍高山、潺潺流水秘境，而笛声清脆，犹若鸟儿婉转，给那秘境增添了活力。

        姜塬洒脱不羁，陈弨悠然自得，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橹声之欸乃，隐隐现于他二人指下，得见青山绿水、烟霞月明、峻坂高峰、飞泉瀑布，酌香茶美酒醉卧而休，听竹林瑟瑟、猿啼鹤唳，不图富贵，悠然物外，胸纳乾坤，岁月静浅，山高水远，唯有天地久，乐山乐水乐淘淘，得一友人，心同也，志合也，共话人间，千金不换。

        台下的同学们听得如痴如醉，看的心神荡漾，仿佛姜塬、陈弨本该如此合拍，他们身上的共性是天生的。

        音律被大脑翻译为情愫，不知钻入了谁的心。

        曲毕，姜塬、陈弨弯腰谢幕。

        12010年1月1号是周五，放假周五、周六、周天。走读生看完节目回家明天不用来上课，住宿生明天上完早自习就可以回家，前文有提到，主要是有些住宿生家离学校太远，如果下午放假，等孩子们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学校担心路上不安全。另：别想着让学校头天上午上完课放假，好学校怎么能干出坑穷学生学费的事情呢？

        2借用斯坦尼斯瓦夫·莱姆的《机器人大师》中《利他霉素》中的片段，主要来表现同学们的科幻中二病。

        《机器人大师》的主要内容是：特鲁尔和克拉帕西厄斯既是竞争对手，更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两人不断制造出奇妙的机器。这些机器有的让他们陷入尴尬难堪的境地，有的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积极作用。另外，两人还时常结伴在宇宙中漫游，或经历奇异的历险，或拯救星球于危难之中。两人获得了不少荣誉，但闹出的笑话更多，其中大都是由于过于荒诞的设想所致。因此，小说中的这两个人物总是表现得十分滑稽可笑。——选自百度百科

        3一般人睫毛有1-3层，上眼睑睫毛1-2层。下眼睑睫毛1层。上下睑中央部睫毛较长较多多，内眦部最短。——选自知乎

        4姜塬、陈弨彩排时未换服装，着常服彩排。主要是西礼堂太老太大，暖气片老化，屋内不热还冷，其他舞蹈类的节目也是，彩排穿的是排练服装。

        5姜塬、陈弨的古装根据现代审美进行了改制，并不是完全刻画晋朝男子服饰，魏晋男子多穿木屐，不适合上台表演。

        陈弨会古琴的事情第六章有提到哦！这本小说比较散，不好意思了，请耐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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