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作死和劝诫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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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还是那般肃然模样。
平日里若非召见,更从未有宫人轻易踏足于此,甚至都不大敢路过。
大家所惧怕的,当然正是居于殿中的百里昭。
而她此刻就在紫宸殿外,却迟迟没有进去。
方才气势汹汹地跑了来,还大言不惭地让辰雀“尽管禀报便是”。
然真等辰雀禀报完,她站在殿门外,又犹豫了。
她该如何开口?
若冲/进去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百里昭,依照百里昭的性子,铁定是回发火没跑了。
又或许还等不到百里昭发火,她只要敢用那种语气开口,也许就已经人头落地,再等不到说出接下来的话。
这样一想,她如今此举,简直是找死。
明明说好的不作死,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可看了看身后台阶下刚禀报完的辰雀,她又觉得这时候若溜之大吉,岂非太过于软弱。
再说了,今日她好歹还算占理的。
她又不是来讲什么大道理,她只是想劝劝百里昭,行事不要这般狠辣。
百里昭是不清楚背后的这些弯弯绕绕。
可她作为一个明白人、过来人,总不能看着他越发堕/落,正中背后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下怀吧。
想罢,她终于鼓起勇气,一抬手,推开了殿门。
百里昭依旧坐在他那张龙椅上,保持着他惯有的懒散姿势。
她紧走几步上前,对着百里昭行礼后,便开口:“陛下,您难道不觉得您今日实在太过分了吗?”
百里昭虽说自她进门后,便没再仔细看手中的奏章。
却没想她竟然劈头盖脸对自己就是一顿质问。
而她这时候也瞧见,百里昭脸上闪过一刹那的恍惚,似乎对于她这番举动有些微微诧异。
百里昭也的确很诧异。
平日里这只看似乖顺的小猫,对他从来都惧怕无比的羔羊,居然也能有质问他的一天。
这让他很意外,也很好奇。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如此?
“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为君者若总是拿无辜者的性命来开玩笑,这国君之位,您就当真坐得踏实?”
又是一串的诘问。
百里昭却并未如她所想般发怒,只是手中的奏折缓缓被放了下来后,抬眸紧盯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继续,我听着”。
她倒也真不客气,知道自己此刻还没到百里昭容忍的极限,便继续义正严词,“陛下您想呀,若换做是您,好端端的吃着饭、唱着歌,就被马匪给劫了,您作何感想?”
虽说她这比喻不算是多么贴切,可她还是分得清作死和劝诫的区别。
直截了当地说百里昭残暴无情,这么做简直大错特错,那是作死。
委婉地表示他此次做地太过,希望他行事多多考虑,才是劝诫。
但她毕竟是带着劝诫这一目的来的,所以她的语气并没有示弱,还尽力让自己显得很是硬气。
可百里昭似乎压根儿不吃她这套,听她说了这么多,也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看到百里昭对自己的漠视,她倒是一点儿不感到意外。
因为百里昭对谁都漠视。
若不是漠视,又何至于连夜把人给处置了,就为了给她做顿软饭。
“所以,你觉得孤是马匪?”百里昭对于自己的这个新代名,倒并未表现出不满。
“话不能这样说陛下,我只是比喻一番,”解释是这么解释,她却还是心虚地低了头。
“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无辜,只有孤才是那个暴君?”百里昭又问。
虽然内心里很想回答说“是”,甚至还想反问一句“不然?”
可理智却还是让她说了“不”。
尽管她已经回答了不,但百里昭依旧没打算放过她一般,继续问:“那你今日来寻孤,又是为了什么?”
若说为了那个昨夜被净身之人,那无疑是真的在对百里昭挑衅说“快来杀我吧,我找死呢。”
但若说旁的,她又一时间编不出来。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她才道:“长宁今日身子大好,给陛下请安后,便打算出宫回府了。”
百里昭的眸光一闪,眼神里却是不信,“是么?”
不知怎的,被百里昭的眼神这么一看,她就像是被看穿了一般。
或许百里昭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知道她来此的目的。
对于她所言,也并非不懂她在说什么,又意有所指什么。
那既然如此,百里昭又为何一直步步紧逼地让她说实话呢?
还是说,百里昭就想听她心里话?
这么一想,她就偷眼去瞧百里昭的脸色。
还是那么冷若冰霜,还是那么淡然如水。
“方总管……送来的那人……”
终于,在一番心理博弈之下,她还是选择了碰一碰。
与其拐弯抹角,不如就学学人家舒嬷嬷,有话直言。
虽说百里昭同她的脾气不一样,舒嬷嬷有话直说那她就听话听本意,也不胡乱曲解。
但百里昭不是她,而她总是如此委婉的原因,不就是怕在百里昭面前失言,丢了自己这条小命么。
你说她容易不容易。
但话已出口,百里昭既不是聋/子,当然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她就算是想收回,也是不可能了。
百里昭见她欲言又止,话说一半就打住,立刻就皱眉,“是孤让人净了他的身,又如何?”
看,他承认了。
承认得多么大方,多么潇洒,又多么坦荡。
若是把这种敢于承认的勇气用到其他地方,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他百里昭还能成为有名的暴君?
“陛下您这么做,难道未觉不妥?”她小心翼翼地问。
百里昭却在这时候往椅背上一靠,直视着她的眼睛。
“有何不妥?”
看来百里昭当真是从未意识到这些问题。
“那人,也是一条命,或许因为陛下此举,又毁了一个人的人生,”她说到此处时,顿了顿。
脑中忽然就想起那日被割了舌的宫女。
百里昭却忽然笑了,“原来,你一直都以为,那些人是无辜者。”
这话什么意思?
她蓦地一愣,看着百里昭的眼神里也有了许多费解之意。
“不止是今日送去给你的人,那日的贱婢,想必你还记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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