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欺骗

花窈一大早便出门采买路上用的干粮，走水路的话要快一些，就不用买马了。

        买好干粮后，花窈将它们装在一个大布兜之中背在身后，走到码头询问船家今日何时出行。

        船家在忙着招呼客人上船，一边答道：“我这船现下便要走了，若是姑娘要走，可以直接上船。”

        “今日可还有别的船要走？”匆忙之中，行李还未有准备好。

        “有是有，不过酉时才走，姑娘若不急得话可以上那艘。”说着船家伸出手指指不远处的另一艘船。

        花窈谢过船家后便向那艘船走了过去，尚未走到时听到了坐在一旁休息的力工的谈话。

        “哎，李三，你说这花家人逃离京都会不会有南疆王的手笔？这南疆王此举完全是在帮花家呀。”说话之人穿着短褐，拿着一条棉巾擦着头上的汗珠。

        那位被叫做李三的，身形消瘦，肤色黝黑，一张口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这些大人物的事咱们如何得知，不过啊，我听说……”

        李三向四周望了一圈，没看到监工，便继续道：“花家人逃到了咱新州。”

        “啊？怎么会，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王哥，这你就别问了。”李三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道：“花家上下被圣上通缉，南疆王又起兵北上，看来要打仗了。”

        王哥用手抹掉泛起的冷汗：“诶，造孽哦，看来咱们这活计也做不了几日了。”

        李三正要说什么时看到了不知何处走出的监工，没再开口。

        通缉？离京？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昨日权叔和袁应为还说要陪自己上京，看来他们也不知此事。

        得快些回去将消息传回。

        花窈走到半路时又想多打探打探，便在一个卖桃花煎的小摊上坐了下来，向老板要了一碟桃花煎。

        老板将冒着热气的桃花煎端到花窈桌上时，花窈向老板打探道：“老板，我明日要上京去，不知京都有什么新鲜事？”

        那老板围着围裙看到问话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心生欢喜，索性没什么客人，便打开了话匣子。

        “要说京都的新鲜事，这最大的便是神秘了几百年的幕司了。”

        这幕司多年不被世人所知，谁知一朝犯事被皇上下旨软禁，幕司司主入狱，世人这才得知原来幕司是由御用的哑巴花匠之家花家掌管。

        据说，在祈雨大典当日，在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被烧的安平公主身上之时，幕司中人冒着大雨涌向大理寺地牢，不费吹灰之力救出了被关在里面的司主花企。

        待到皇上知道此事时，花家人早已逃离出京。

        只是，花企之妻王氏并未离开，好像夫妻二人和离了。

        “和离？”花窈惊道。“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从未有过口角，怎会和离？”

        老板有些怪异地看着花窈：“反正便是和离了，其他我也不清楚。”

        花窈忽觉自己有些失态，忙道：“也是，我们旁人又怎会知道。”

        花窈看着面前外焦里嫩的桃花煎，再没有了吃下去的兴致，若花家被通缉是真的，那便不能贸然回京，还需从长计议才好。

        新州离京都这么近，说不定已经有皇家死士行走，呆在袁家非长久之计。

        花窈无法相信花家发生如此大的变故，脑中混沌，重如千金，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前走，直至午时，花窈挪回了袁家庄子。

        一进庄门，于权便慌里慌张地迎了上来：“小姐出门怎么不叫我一起，万一出什么事我如何向司主交代！”

        看着焦急的于权，花窈忽的明白了什么，从离开花家之日起，花窈便一直被于权牵着走，在去甘宁的路上，未免自己逃回京中，于权几乎寸步不离。在甘宁驿站遇到袁应为后，更是随着袁家人的脚步，这二人几次阻止自己回京，莫非他们早已知晓！

        只有自己被蒙在鼓中！

        “权叔何故如此慌张，不过去趟集市，能出什么事？”花窈压住心中的躁动，强忍着不去质问。

        于权吞吞吐吐：“我，我只是担心小姐，万一遇到上次的匪徒……”

        “权叔认为上次那些人是普通的匪徒吗？”

        “对，对啊，南方大旱，没有粮食，许多人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那些人自然也是。”于权心中七上八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权叔，我想给小枢写封信，帮我备好笔墨吧。”花窈想要测试于权是否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虽是测试，但对小枢的担忧却是真的，花窈不知不觉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三页，折到一个信封中。

        “前日父亲的信我仔细读了两遍，总觉得有些奇怪。”花窈用谈闲的语气说道。

        “哦？何处奇怪？”于权虽向平常一样应和着，心中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让他战战兢兢。

        “信中只说担心我，家中一切都好，让我安心，可却与我去的信毫无关联，我在信中问安平公主可好？父亲却只字未提。”

        “或是司主忙忘了？”于权装傻扯着笑脸。

        “也是，父亲向来很忙，不知现在逃到何处去了。”

        花窈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在于权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于权再次装傻：“什么逃？司主为何要逃？”

        “你这几日常不见人影，是在忙什么？”花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状似轻松地问。

        于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随口编了一个练功。

        “一边照顾我，一边寻找父亲他们的踪迹，还要练功，权叔还真是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为花家，辛苦一点算什么？”

        说完后，于权忽然察觉花窈说了什么，为自己的嘴快说漏嘴恼火。可是，她怎知自己在找寻司主他们的踪迹，不对，她怎知司主不在京都？

        “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花窈深吸一口气：“权叔，告诉我吧，父亲他们究竟在何处？”

        于权还在装：“司主在京中啊。”

        花窈再也忍不下去，抬脚走进房间关上门收拾行装，既然于权不说，那她便自己去找父亲的踪迹。

        “权叔真是装傻的好手，既然你不说，我便自己去找！”

        花窈行李本就不多，不理会一旁不安忐忑的于权，不消一会儿便整在包袱中，打开房门却看到站在门外的袁应为。

        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袁应为本想与花窈一同上京，告诉她南疆王已经起兵，水路不安全，还是走陆路的好。陆路需绕行两日，在路上的时间会更久一些，袁应为打算在路上挑合适的时机告诉花窈事情的真相，可听到花窈与于权的谈话，看样子花窈都知道了。

        袁应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装下去，于权却抢先一步说：“小姐，外面兵荒马乱，还是留在袁家吧。”

        花窈怒上心头，转身面相于权，抬高了声音道：“兵荒马乱？你也知外面兵荒马乱，家人不知流落何处，你让我如何能安心呆在世外桃源！”

        袁应为：完了，花窈看起来很生气，还是继续装作不知道吧。

        “阿窈，发生什么事了？”袁应为向于权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柔和着语调问花窈。

        花窈几乎脱口而出此刻家人的遭遇，可她无法相信能将全家人在皇帝眼皮下带到新州的人对于花家之事丝毫不觉，街头巷尾连码头力工都知晓的事，袁应为又如何不知！

        “我父亲在何处？”事及家人，花窈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语气生硬。

        袁应为心中“咯噔”一声，面上不动声色：“花伯父不在京中吗？”

        看着自己所信任的人一个二个地装模作样，花窈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怒火，一把将堵在门口的袁应为推开，大步出门。

        袁应为心呼一声：大事不妙！抬步便追身上前拽着花窈的小臂。

        “阿窈，等我一起。”

        花窈被拉得胳膊有些疼，转身，不发一言用力挣脱，奈何袁应为就像是粘在手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放手。”花窈深吸一口气，她不想同袁应为生气。

        袁应为却像一颗黏糊糊的麦芽糖，既甜，却一直黏在牙齿上，让人心中生烦。

        “阿窈，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袁应为装得可怜，花窈此刻满脑满心都是他骗了自己，这种被信任的人所欺骗的感觉充斥了花窈整个身心，不想再次相信袁应为。

        可这些日子袁应为对自己嘘寒问暖，记忆中大雨中救下自己的那把刻着梅花的剑是那么清晰，让花窈没办法狠下心来。

        看到花窈有所动容，袁应为趁热打铁：“阿窈，让我同你一起，我可以将此事悉数说与你听，况且，外面如此之乱，我是真的不放心。”

        手臂上的温暖让人想去依靠，除了父亲，从未有人说过要陪着她。花窈想：若是真的找到了父亲他们，凭自己一个人也不可能护得他们安然，袁应为身手不错，也不会冲动行事，思虑周全，能够依靠也是好事。

        “你可以跟着，只是，不能再有任何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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