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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回乡偶遇


(二十四)
  强勇的婚假就此拉开序幕。
  趁此假期,一家人按计划先回滨江一趟,所以在一个周末的早晨,三人早早地大包小包拎着挤上了长途汽车赶赴罗湖火车站。
  深圳到滨江的火车时间安排得非常合理,下午四五点钟上车,晚上在火车上打个盹小睡一觉,天蒙蒙亮,便回到了滨江,好像什么也没耽误似的。只是在滨江下了火车,强勇还得坐公交或打的十几分钟才能回到家里。
  这一路上,南来北往的旅游的、回家的,车里、车外到处都是人。
  幸好强勇托强总找关系提前几天就在罗湖火车站买好了票,要不然大包小包地带这么多行李东西,肯定会挤得不行。
  一路上人多自然嘴杂,超大的信息量不知道真假反正一股脑儿直钻耳孔。
  “怎么这么多人啊?”
  “哪年不是这样的啊?过道里满了,连厕所里都是人呢。”
  “不对不对,应该说今年的人更挤点,因为修了几年的京九大动脉快到打通了。”
  “那怎么还更挤?”
  “你傻啊,一修路,不影响到许多条铁路线吗?火车不得不共挤那几条道,慢的让快的,让来让去的,有的车子干脆就停开了。明年,不,据说最快在今年的九月底就好了。”
  “京九线路九月通车?不会吧?但愿也是。要不,大老远的想回来都有点怕回来了。”
  。。。。。。
  强勇听着听着,开始觉得新鲜,但慢慢地还是疲劳占尽了上风,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等强勇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用力地推自己。
  强勇睁眼一看,是之夏好像有话要说呢。
  “到了南昌了,大站呀,火车要停十多分钟的,好多人下去买东西了。你要不要为本小姐跑个腿啊?”颜之夏很是兴奋,摇醒打着呼噜的强勇撒娇。
  “哦,真是南昌啊,我还以为就到了滨江呢。我的大小姐,你想吃点什么啊?本公子愿为你效劳。”强勇装出一副略显失望的样子,但自己肩上的责任还是很清楚的。
  “呀呀呀,客气上了?本小姐要求不高,不敢劳烦公子下去了,等下好难上来找到自己的位子呀。哎,厢人多的鬼死,移个脚都难。你看,窗户不是有点开了吗?小商贩很快就会挤过来在火车下面呢。要什么你只管叫好了,但是可千万别先给钱啊。”叶芬也没睡,轮到她的“经验”派上用场了。
  “为什么?就因为人太多?也是的。啊呀,小商贩们好快的手脚呀,火车刚刚停稳,他们就粘过来了。哎,这年头有生意做,就是这么积极啊。”强勇边接口说着,一脸的不解表情也瞬间消失。
  “你傻啊,我之前吃过这亏。等你把钱一给,你猜怎么着?这小贩东西没给你,拿着钱就直接就跑了,害得我在火车上干瞪眼!哼哼,不然为十块钱下火车去他拚命啊?人都长的差不多,就算下了火车还就真找不到谁是谁呢。”叶芬一皱眉头,陈年往事一骨碌从嘴里划了出来,临了还不忘夸张地一耸肩。
  叶芬的这种“现身说法”自然很有说服力的哟!不单强勇,周边的人们也竖起耳朵听。
  就在听老妈津津有味地说话间,强勇猛然瞥见自己座位的窗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中年男子来。要不是他面带微笑,差点就吓着自己了。
  只见这个中年男子一只手扒着火车窗口边缘,腾出另一只手拿着用方便面的手,轻轻地敲打着火车窗玻璃,嘴里说着旨强勇听不懂的方言。
  有人“翻译”过来说是:他可能是问你,要不要买方便面啊?
  强勇的目光本能地回转身,扫向女朋友,颜之夏也及时地朝他点了点头。
  但强勇却有些犹豫,因为火车上的人实在太多啊,就算买过来,泡也是难题啊,不觉嘴里低声地嘟囔道:“哼哼,火车上是有开水啊,离自己坐位也不远,但是现在不是‘寸步难行’吗?别有了面,搞不到开水泡的啊?”
  “走一步看一步呗,填饱肚子要紧啊!再说,车上不是有人下去了么?你快点买上来,趁有人下去松动一点赶紧把面泡了,等人都上来了,肯定又是挤都挤不动的。”叶芬有点看不过眼了,急急地接口。但话说的十分中肯,由不得强勇不“遵照执行”啊。
  强勇十分“听话”地向窗外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还用手势比划了一个OK样。
  中年男子似是心领神会,跳下窗口,然后动作熟练地从附近的一个编织袋里拿出了三盒方便面,再笑着单手一扒窗,另一手就把三盒方便从玻璃外塞了进来。
  虽然中年男子的动作一气呵成,没占用多少时间,但强勇看得出他的不易。于是二话没说,拿了面,顺手直接把十五块钱从车窗玻璃底塞了过去。
  中年男子接到钱,冲着强勇嘿嘿一笑,然后就一路小跑地消失了。
  “你们可要当心啊,这一路上的小商贩们缺德的很,经常买过期的东西来骗人。”当强勇正撕开一盒方便面准备去冲开水时,旁边的一位热心的大叔笑哈哈地提醒道。

  “不会吧?为了这么点钱?”强勇边说着,边隐约预感着有一种被欺骗的味道。因为随手捞一盒方便面,抢眼一瞧便觉得包装的颜色看上去有点不对劲。难道真的过期了?再仔细一看盒底打印的生产日期,妈呀,赫然写着:1994年1月1日。
  真他妈的缺德呀,真他妈的过气了!一般方便面不就半年的保质期吗?!
  强勇一脸难堪的样子,回看着颜之夏和好心提醒自己的大叔。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吓一跳!
  原来刚才好心提醒强勇的这位大叔,长相竟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一张满眼皱纹的马脸下露出半截黄牙。幸好他仍然保持着先前笑容可掬的样子,干扰了人们随时可能产生的“以貌取人”而突然产生厌恶感的习惯思维。
  强勇不想看到大叔不笑的时候的样子,忙转移自己的视线,转身朝向窗口,瞬间明白了那中年男子拿钱时那诡异的微笑的含义。明知他已走远,却仍心有不甘地张望着,目的就只是想骂他两句、出口气而已。
  随着一声“呜----”响,火车开始缓缓地扭动它长长的身躯。
  然则火车窗外的一个个小贩们还在与火车内的旅客不停地“纠缠”着,像是要抓住最后的一次机会发个大财似的,全然不理会举着旗子喊破喉咙的铁道工作人员。
  “真过期了啊?”颜之夏有点不太相信地拿起一包方便面,进一步确认。
  “大哥,真得好好谢谢你呀。我没有那么仔细的,一般吃方便面都不看包装的,哪里还会看生产日期什么的啊?要不是你及时提醒,可能今天这过期的方便面就被我们娘儿仨全吃到肚子里去了。真是这样的话,就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了哟?哎,世上就没好人做的啊!这些商贩也太可恶了!我们好心照顾他的生意,他买贵点也就罢了,还给我们不能吃的东西!真是没有一点商业信誉!没有一点良心啊!”叶芬亲眼目睹这一切,忙笑着对提醒强勇的男子道谢,夹杂着些许对小商贩们的怨气。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安全是最主要的。大姐呀,你也莫要客气,我只是见的多了,坐几趟火车就听到几火车的新闻。现在大白天的还好呀,到了晚上你看看?特别是下半夜的,那可就不怎么安宁了,会有人从外面强行推开窗户进来偷东西的。说偷还是事小,有时候还明着直接抢!我看我们这节车厢今晚一定要安排些男人们轮流值班才行!”大叔一看自己的“提醒”凑了效,也开始来了劲。
  大叔的一番话把个车厢四邻八座的打牌的、聊天的、吃东西的说得全无了心思。大家伙看起来个个神色凝重,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小范围嘀咕着哪几人怎么轮休了。
  “这是个什么世道啊?去年我们回来好像还没有这样式的啊!这铁道部的就不能管管吗?这可是他们的地盘啊。”强勇有点愤愤不平,边说边轻拳着一袋该死的过期方便面。
  “哎,你说铁道部想管不?乘客们不安全,就没人敢去坐火车了嘛。据说铁道部的早就想管了,只是苦于地方上的一直有利益纠纷下不了手啊!你们想想,火车站一天客流量得多少啊?随便其中的一些乘客买点什么,也就不得了了。所以地方上的一直在为此起哄。不过,上面的大领导好象已经发话了,说是五一后火车站所有的买卖全部由铁道部沿线职工家属包干了,好坏他们负责,利益他们来得,这样也变相地增加了部分职工的家庭收入,还能大大地缓解下岗职工的生活压力。”其貌不扬的大叔继续“娓娓而谈”,“过人”的超大信息量,显出他“大有来头”似的。
  前后左右的素不相识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洗耳恭听”。好像眼前就是临时的大学课堂,一群不分年龄不分性别的学生们正入神地听着大叔这个老师在开讲呢。
  “大叔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看来一定不是一般的人呀,听口音还是我们的四川老乡啊。老乡大叔啊,你怕是哪个大学的教授吧?”颜之夏觉得眼前的大叔讲得“头头是道”,刚才没来及跟准婆婆谢他一下,这下借机“恭维”两句,也算在套“关系”吧。
  “哟,缘份啊,车上又遇到老乡了?好哇!我么,哪儿是什么教授啊?你们也太抬举我了吧?我不怕你们笑话,我小学都没有毕业呀。这年头读个大学有什么用?国家也不包分配,出来还不是给人打工?我来深圳这么久,最喜欢听人说事。听多了,自然知道的就多一点了。”大叔刚才还无所不晓地侃侃而谈,这会儿一露实底,好像人也矮了三分。
  坐在大叔旁边的一小伙子似乎有点不满地扯他的衣角。
  “耀祖,怕什么,我也没有乱说。你还是自个儿睡去吧,臭小子。”大叔回头冲着扯他的小伙子不屑地轻骂。
  “抓小偷啊,他偷了我的东西!”突然一阵凄厉的叫喊声从附近车厢急促地传过来。
  接着就看见原本挤得要死的人群开始乱了起来,夹杂着女人尖叫声和小孩子的哭声。

  似乎大叔说的又应验了!一时间车厢里乱得一塌糊涂。
  强勇循声望去,虽然有点“毛骨悚然”,但仍想在女朋友和老妈俩女人面前摆出一副要保护她俩的男子汉的气概来。
  随着一阵激烈的尖叫着,一个年轻人一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冲了出来,而另一只手却拎着一只一看就是女人用的粉红色的手提包。
  很显然,那不是他的东西,而是他的“战利品”。
  年轻人的轻狂亡命,一路小跑着,本就挤得不行的车厢居然在一阵哭爹喊娘声中瞬间硬生生地让出一条道来,任由他如入无人之境。
  颜之夏本能地抱住了一旁的“镇定自若”的强勇。
  其实强勇这个时候也有点“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只是颜之夏小鸟依人地靠住自己,一种强烈保护欲望油然而生。
  “强勇,车上这么多人,你莫要乱来啊!这种亡命之徒莫要管他,他只是想吓唬要阻止他离开的人。”叶芬怕儿子一时冲动吃亏,忙拉着强勇硬是靠边让出了道来。
  强勇与其说是保持了“克制”,不如说是正在闭着眼睛庆幸持刀的小伙子能够早点从自己身边“平安”经过呢。
  不成想“当”的一声,刀子掉地的脆响,跟着一声“嗳哟”,像是小伙子被人制服了。
  “好!”有人大声地喝彩。
  强勇睁眼一看,自己的身后可不就是刚才气势汹汹的持刀小伙子,他居然正被人反钳着双手跪在地上了!他正心有不甘地从嘴里不住地吐着脏话呢。
  再看看制服小伙子的人。
  哟!这是谁呀?这不就是刚才一路“滔滔不绝”的大叔吗!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如此的关键时刻,英雄般的人物居然是他!
  这个强勇一眼看上去虽然说不怎么反感、反胃,但在此之前,也更情愿相信他只是比别人多长了一张能说会道行走江湖的嘴巴而已,说不定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江湖大骗子、网上通缉犯呢。
  看来,上帝待人还总是公平的。
  给了大叔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同时也给了他一身的正气和不凡的身手!
  “好!”
  。。。。。。
  车厢里慌乱的人群因此马上恢复了“正常”,接着叫好声、掌声此起彼伏。
  “快快快,打110报警吧。”
  “哪还用报警的啊?我知道的,前面一节车厢就有乘警的。”
  。。。。。。
  掌声稍息,车厢里就有人兴奋地交换着“意见”,还有人“自告奋勇”地向前面一节车厢兴奋地挤过去。
  不多一会儿,就有一个大盖帽跟着过来了。他分开众人朝着大叔制服小偷的方向扑过来,众人纷纷压缩饼干一样相互挤出空间来。
  “这个该死的家伙,我身上包包里的钱可是给小孩子看病的救命钱啊!”随着一声气愤至极的抢呼声,一个中年妇女踉踉跄跄地挤过来,手上还抱着只晓得呜呜乱哭的小女孩。
  不用说,刚才小偷肯定就是洗劫了她的。
  只见这个中年妇女一手抱着女孩,一只手吃力地举过头顶,向正跪在地上的小偷抡过去。但是抢到半空中,却神奇般地改变了方向,伸向了正大义凛然的大叔,情绪激动地使劲地抖动着,眼睛里充满着无比感激的神情。
  “大叔,原来是你啊!这次真多亏了你啊。这个家伙我们可是关注了好久了,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在火车上流动作案的,得手就跑的那种。我们铁道警察布控了几次都没能抓住。大叔,我代表铁道交警向你致敬!”大盖帽也抢步到大叔面前,一把抓住了大叔的另一手,边笑着说边使劲地抖动,临了一个立正,单手唰地齐眉敬礼。
  “没什么,警察同志。算这小子他今天倒霉碰到了我。没事的,这个就小菜一碟。”大叔见警察伸手过来,赶紧松开了反钳小伙子的双手,边配合着抖动边笑着回应。
  “这位是受害人吧?这个包包可是你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大盖帽俯身从小伙子手上拿过来一个粉红色的包包,笑着对赶过来的中年妇女说道。
  “是啊,是我的,警察同志。其实,我包包里什么也没有,就几件换洗的衣服,再就是好不容易凑齐的五千块救命钱啊。”中年妇女说着,孩子哭停了,她却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盖帽似乎并不为中年妇女所动,而是打开包斜眼向里面瞧了一瞧,然后笑吟吟地就向中年妇女递了过去:
  “没错,这个包是你的。查看一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我这个包要真是丢了,我也就不想活了!我活着拿什么救我的女儿啊?幸亏今天有这个素不相识的大哥出手相助!我还不知道救命的大哥尊姓大名呢?”中年妇女接过包,并没有马上查看,似乎感谢“救命恩人”才是当务之急啊!
  “区区小事,大姐你不用放在心上。好好去救你的女儿去吧。”事到如今,大叔还是口风挺紧的,似乎并不想就这么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大叔,你这次恐怕想做无名英雄也做不成了,你就大大方方地说出尊姓大名吧。等会还要跟我去十三号车厢做个笔录呢。我看你的身手不错啊,以前在哪练过吧?”大盖帽笑逐颜开,完全颠覆了人们对警察一贯面无表情的观念。
  “也没什么,我坐不改姓站不更名,我叫颜忠旺,四川绵阳的。自小在少林寺长大的,功夫谈不上,手脚上有点巧劲罢了。”颜忠旺向大盖帽一拱手,一副江湖大侠的样子。
  哗哗哗。。。。。
  车厢里再次掌声雷动!
  大盖帽也孩子气地笑着向颜忠旺拱拱手,一副江湖大侠间惺惺相惜的样子。
  “好!颜大侠!”
  “颜大侠仗义!”
  。。。。。。
  车厢里再次响起叫好声和掌声。
  还有几个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的老乡硬生生地从人缝中挤过来想跟颜忠旺“叙旧”的,被大盖帽委婉地谢绝了:
  “你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今天不是时候,我得把这个犯罪嫌疑人给办了。请大家都配合一下,自觉给英雄让一条道出来。(面朝颜忠旺)颜大叔,请。”
  大盖帽的话音未落,原本挤得密不透风的车厢唰地一下就硬生生地就闪出一条道来,跟着掌声四起,大家自觉起立,目送着英雄远去。
  “真他妈的过瘾,像看电影一样。之夏,哎,又是你们四川的啊,人才辈出!切,听到没有?居然还是你们颜家的哟!了不得了不得。不晓得这位英雄跟你家有没有什么瓜葛呢?”跟车厢里的许多人一样,强勇也是好半天才把自己的思绪从遥远的行侠仗义的年代穿越回来,冲着女朋友颜之夏微微一笑。
  “别净想美事了。这位颜大叔我好像从来就没见过的哟,要真有什么关系,我能不认识啊?  ”颜之夏嗔怪地白了强勇一眼,算是正面打消了强勇的“私心杂念”。
  叶芬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电光闪石的大片之中,根本没理会强勇与颜之夏在说什么,只见她神情专注,嘴里不住地喃喃念道:
  “好人一生平安。好人一生平安!”
  突然,车厢里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强勇边跟着鼓掌,边站起来仰着脖子张望。
  噢,原来是英雄颜忠旺笔录回来了!
  (二十五)
  颜忠旺边走边向鼓掌的人们挥手致意,临了走到了小伙子面前面前停了下来,这是他的儿子颜耀祖,他一拉儿子然后回转身做出让大家停止鼓掌的手势。
  车厢里的人似乎非常理解似地各自忙去。有人继续打起牌来,有人接着聊着天。。。。。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颜大叔,我姓强,叫我小强就行了。刚才您的身手太棒了!不知道您是不是专门教别人的武术教练呢?”显然,强勇通过刚才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已经不再在心里“纠缠”颜忠旺“奇特”的长相了,甚至还借着离颜忠旺的位置近,主动搭讪呢。
  “哪里哪里?噢,小强啊,你看我小胳膊小腿的,象有那本事做武术教练的么?我从来就没练过什么功夫的,真的只是手脚灵活一点而已。”颜忠旺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大有好感,虽是素昧平生,但说话也能放得很开。
  “大叔,不知道您这是要去哪啊?”强勇知道对于行事低调的人而言,问深层的东西往往是徒劳无用的,不如换个话题,从侧面挖掘一下,也许也会有些“收获”的。这是多年来,自己在学校新闻协会采访写稿积累的经验。
  “哎,本来要回四川老家的,现在临时改变主意要先去一趟滨江的。”颜忠旺似乎并不想隐瞒什么,快言快语。
  “真的啊?有这么巧!我们也是要回滨江的。大叔,您看起来也不是滨江人,您此去滨江怕是要做什么大买卖的吧?”强勇眼睛放亮,看颜忠旺一把年纪,既然不是教练,可也不像是打工的,于是就此一问。
  “切,还谈生意呢?说起来也不怕你个后生仔笑话,我个女娃子早几年不是在滨江的什么管理学校毕业的吗?哼,毕业快两年了,连个毕业证自己都不愿回学校去拿!我这个老不死的不就只好厚着老脸亲自走一趟了?”颜忠旺说到这儿的时候,声音突然降了几个分贝,差点没让强勇听得清楚,只言片语中掺杂着一些无奈。
  是啊,“老子英雄儿好汉”毕竟是少数啊,多少有能耐的父母在外“风风光光”,可不就“栽”在自己的不争气的儿女手上?
  “大叔,你说的是滨江市企业管理学校吧?什么?毕业快两年?巧了,我也是那个学校毕业的呀!也毕业两年了呀!这么说令千金不就跟我同届的吗?咦,我们班上四川的可就只有颜氏俩姐妹哟。嗳,对对对,您也姓颜,嘿嘿,您不会就是颜如梅的老爸吧?”强勇略一推算,就大概知道了哪几个同学有这种可能,闪念之间突然脱口而出。但话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颜如梅大美人一个,哪有可能出自这样的老爸之手?

  “啊?真的啊?倒底遇着了聪明人了啊!小强,真有这么巧啊?你不会跟我女娃仔还是同学吧?哎,你刚才说的两个女娃儿可不就是我的两个女儿?只是现在都大了,翅膀硬了,会飞了,一个个跟着仇人似的。”颜忠旺到底是个头脑灵光之人,只一看强勇的神态就明白了七、八份,只是临了最后几句话显得无限地惆怅。
  “还真的让我猜对了啊?那我得改口喊您颜伯伯了。颜伯伯,就这么巧,我跟您俩女儿还真是同班同学呢!只是一毕业就没了她俩的消息。颜伯伯,她们俩都在哪,都还好吗?”强勇基本上已经确定了眼前的事实,兴奋地站起来握住颜忠旺的双手,连连发问。
  “哎哎哎,还挺激动的嘛。”一旁的颜之夏有点忍不住插了句嘴。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有点激动呢,听颜伯伯这么一说,什么都清楚了,自己前段时间还跟姐姐颜如玉通过话呢。
  “小强,这是你婆娘吧?一说话就有我们四川的味道嘛(回过头看一眼颜之夏),不错,是个漂亮的瓜娃子,还有点醋味呢!这说明什么,傻小子,别不知道啊,说明她很爱你的嘛!哈哈哈,小强,你娃儿硬是有福气啊。哎,一提起我那俩女娃就生气,从那么小养到这么高(用手比到自己的头顶),现在看到老汉一个个都躲着。大的从小就对我视而不见,小的现在好不容易来到我身边,也就去年的事,老大的不情愿。哎,你伯伯我做人真的很失败啊。”颜忠旺毕竟是个老江湖,知道怎么应对颜之夏的突然出招。几句话分析得入情入理,只是说到俩女儿的事,整个人马上就蔫了半截。
  强勇一听,有点过意不去。也不再好意思再从颜忠旺的嘴里撬出一点关于老同学颜如梅的有价值的信息。这不是怕无意中可能还要打翻了女朋友莫名的醋坛子的事,而是担心自己已经戳到了面前这个英雄般的颜伯伯的痛处,再继续追问,岂不是往他伤口撒盐吗?
  但是,这样难得的机会,不也是“稍纵即逝”的吗?
  对,得想个法子才行。这样的话题虽然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但至少得问个联系方式出来吧?这颜如玉的算是有了,颜如梅的呢?说不定以后用得着呢。
  想到这里,强勇忙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笔和本子,狠心地撕了空白的一页下来,在颜忠旺“莫名其妙”的眼皮底下,唰唰两笔就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了下来,然后客客气气地递给颜忠旺,笑着说:
  “颜伯伯,我们俩萍水相逢不容易啊!我相信以后肯定还会有缘再见面的。这样吧,我已经把我的联系方式写在纸上了。如果愿意,就把您的联系方式写在这上面。我呢,也一直都在深圳打工啊,说不定以后再回深圳,我们俩家还有机会串串门的呀。”
  “咦,这是好事啊。这样也好,只是我写不了几个字,还鸡爪一样的,只怕写出来你认不出来呀,哈哈哈。不如我说你帮我写,区号就不用了,(看强勇拿回笔和纸)我的抠机是#######。”颜忠旺边说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强勇替他“代劳”。
  颜忠旺这几出的“差强人意”的行为,这与刚才的英雄般地只手擒住持刀行凶的小偷的高光表现,差距实在是有点太大了,大到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但这就是真实的颜忠旺,一个没有读什么书还长相丑陋却在社会上的无字天书里不断收到“教育”的启迪的半老头子。
  强勇虽然内心复杂,脸上却是一直冲着颜忠旺笑着。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颜忠旺这等“奇人异士”啊。
  实现了最低的“目标”,强勇也不敢“贪心”。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开始假装睡意来袭的样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似乎开始变得慢了起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差不多直到强勇有点精疲力竭的时候,火车才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等待其他快车的节奏中慢吞吞地驶进了滨江站。
  随着广播到站的提示,车厢里人头攒动,车厢外也是人流如织啊。
  因为人多、行李多,一下火车走出通道,强勇一家仨口便跟颜忠旺父子俩走岔了。
  总算回到了阔别的滨江了。
  叶芬长吁了一口气,一下火车就如鱼得水般走在了最前面。这儿的环境她最熟悉不过了,简直有点亲切感。所以,一出火车站口岸,就向排着队恭候着的熟悉的的士车招手。
  奇怪的是,这辆就近的的士司机居然半天没什么反应。
  这要是一般的司机啊,看到生意找上门来了,还不忙不迭地下车帮着拎行李啊。
  强勇也有点纳闷了,径直走到的士车头,看到车里除了司机,就是空空如也。难道这车事先有人预定了?就算是这样,这车上的司机应该发发话吧?
  可是半响,什么也没发生。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消费者吗?强勇有点生气地连敲了两次车玻璃。
  饶是这样,这司机坐在驾驶室硬是不下来,甚至也不回头。不但如此,还突然用手遮挡起自己的脸来,好象生怕别人认出自己一样。

  后面排队的士车已经在不停地按喇叭了。
  “强勇,算了吧?坐后面的车也行。”颜之夏看到这场景,就冲着强勇喊起来,生怕因此闹了误会,引起不必要的“磨擦”来。
  但颜之夏话说的似乎已经晚了,强勇确实有点上火了。
  只见他径直绕到的士车头,面对着司机,刚想发火,一直掩着面的司机竟失声笑了,一个没掩住,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我说哪个家伙这么不长眼的,原来是你啊!咦,这就奇了怪了,一个体育达人居然做起这个买卖来?我怕你是来检验生活的吧?强超,你怎么会跑出来开出租车呢?你几时学过开车的嘛?”强勇一看也不恼反笑了,边说边用手点着司机。
  “今天算我倒霉,硬是绕都绕不过去的呀。哈哈哈,怎么,一家人刚从深圳回来的吧?混得不错呀,老同学,那个美女是你媳妇吧?看来你小子硬是运气不错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事业爱情双丰收嘛!上车吧,我们得快点走了,后面的士司机喇叭都要按破了。”强超见自己躲不过,苦笑着回应老同学,但说起话来却是酸溜溜的。
  “老同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要是你,还真没哪勇气出来开出租的哟?!咱哥们有一两年没见了吧?一会儿得找个时间得好好聚聚。(回过头笑着看下女朋友)之夏,你赶快过来一下,我又遇到老同学了!还是我们学校当时红得发紫的体育大明星呢!”强勇边把行李往车上搬,边大声向后面的颜之夏喊过去。
  “莫笑话我好不好?老同学,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啊?大喊大叫的,你小子想让我找个地缝往下钻啊?”强超半真半假地回应着,同时再次用手作遮挡状。
  颜之夏一看就知道强勇遇着熟人了,没想到喊话过来说还是老同学,于是笑容可掬地走过来,向强超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然后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小子真有福气啊,大老远地还能骗个美女回来,不错不错。”强超等行李摆好了、人都上了车,就对坐在自己旁边副驾的强勇开起玩笑来。
  “咦,还说我呢!当初你在学校跟颜如梅谈的时候,你就不说你把所有的同学都快羡羡慕死了吗?对了,你们俩结婚了吧?是不是早就已经有了孩子了哇?”强勇的意识还停留在毕业前的那一阵子,所以说出来的话,只是自己“顺藤摸瓜”式推测而已。
  “快别说了,都是我那死老头子。当时我不是带如梅去我们那实习么?就是我不在家的那一天,她与我老头子发生了一场大误会,结果个性刚烈的如梅一气之下就走了,等我回来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哎,我当时肠子都悔青了,又没有她的电话,一年多硬是没跟我老头子说句话。哎,这就是命啊,哥的命苦啊!所以这几年哥就只能这么单着。”强超边开着车边头也不抬地向一旁的强勇挥着手,边说边还一个劲地摇着头,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啊?不好意思,点到超哥的伤心处了,我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想当年,颜如梅那成绩总让人有一种不想努力学习的念头啊!那个时候在学校一个年级上千人的,总是名列前茅的,也就她做的到!她跟你天生的一对,互补性太强了!这么好的美女,你咋不去把她追回来呢?”强勇听了先是大吃一惊,接着直摇头,显出无比惋惜的样子。
  “真是的,我怎么可能不去追呢?我跟你说,第二天一回来我就跟老爸为此闹翻了,也不管他怎么想怎么说的,我就是一门心思地死活要去找颜如梅的。你知道哥们是怎么过来的不?硬着头皮返校找领导去学工部查她留的联系方式,好不容易找到家庭地址后就不顾一切地追到了她的老家四川绵阳,两千多公里呀!结果,家是找到了,但已人去楼空一年多了,听村里人说她们一家人谁也没有打招呼就走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我当时一头撞死在她家的墙上的心都有了。”强超说到伤心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眼眶中竟不自觉地闪动着泪花。
  “哥们,别这样了,你一直挺坚强的!哎,世事难料啊!当初你跟颜如梅这么好的局面,可是同学中最被看好的一对哟!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啊!不过,我跟你说啊,今天你小子遇到我算是遇对人了。我就在前几天才把毕业后一直没联系过的颜如玉她姐姐联系上了,听说她在四川绵阳文化馆工作,之前居然跟我女朋友在绵阳一起合伙开过一阵婚庆公司呢,你说巧不巧?她已经答应九月底去深圳帮我俩主持婚礼呢!”强勇盯着强超,就想拿点猛料把一向大大咧咧的强超给说回来。
  “啊?真的呀!恭喜恭喜啊!(头朝后转向颜之夏)弟妹,我这哥们样样都好,就是不怎么会照顾人。哪天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喊我来揍他!(头又转到正前方)这么说,颜如玉是找到她的对口工作了?还是有点门路的嘛!哎,我看大家都混的不错,就我差点,现在还吊在这儿开着出租!哎,人比人气死人啊。不过,我还是恭喜你啊,强勇。你在深圳举办婚礼啊?好是好,只怕到时我抽不开身呢。”强超一听是颜如玉有了消息,自然高兴不足、“顾影自怜”有余啊。就好像答题的答案已经在鼓边敲了,消息有点接近自己魂牵梦绕的心上人颜如梅了。他心里默默地期待着强勇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啊。

  事情正如强超所料的那样,没过几秒钟,强勇就再爆惊人的猛料:
  “强超,我知道只要不是颜如梅的消息,对你而言,一切都显得不怎么重要啊。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但是接下来的一条消息,你小子可要听好了坐稳了!你知道我今天在回来的火车上碰到谁了吗?颜忠旺,说起来他可能就是你未见过面的未来老丈人哟!我跟你说,你万万想不到你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你的老丈人却。。。(笑着直摇头)你更万万没想到他的身手会如此敏捷,看来你是跟他们家有缘啊,都是体育达人!你不知道啊,就在火车上,你老丈人当着一车子人的面三下五去二就制服人见人怕的持刀抢劫的小偷!还有还有,你更更万万想不到的是,你的未来老丈人啊,今天居然也跟我们一起来滨江了,说是为颜如梅拿毕业证的。”强勇很是懂得强超的心理,所以故意把他最关心的部分留到最后,而且说话的表情还特别地夸张,听得坐在后排的颜之夏和老妈叶芬多次相视而笑。
  “切,真有这等邪门之事?!你小子不会胡编故事来讨我开心吧?(斜着眼直盯着强勇三秒)哎,算你小子说的是真的,这要是让我亲自碰到就好了!强勇,你小子太有福气了,什么好事都让你赶上了,看来我待在滨江这么久,外面的情况什么也不知道,整个一个井底之蛙啊!害得你把口水都说干了,你咋不好人做到底,帮我问下颜如梅的情况呢?!哎,还别说,一年多了,我整天忙着开出租,对于她,我几乎有点放弃了!不成想你小子又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好,你这次回来不马上就回深圳吧?哪天我请客,一定要喝个痛快!”强超一下子被强勇点燃了!情绪完全调动了,说话声也跟着洪亮了起来。
  “强超啊,要我说,当初你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把婚给结了,肯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啊,说不定娃儿都可以在地上跑呢。”强勇忘不了“马后炮”。
  “谁说不是呢。也就一两天的事,没想到一下子拉成了无限长的时间啊!”强超似乎并不介意有人再戳自己的伤处,本来自己就一直有苦说不出啊!现在总算一吐为快了。
  “强超,作为老同学,我得提醒你一句哟,颜如梅当初走的时候肯定也是悲痛欲绝的,现在你那个会功夫的未来老丈人已经到了滨江了,可能随时会找上你的哟!应付得了不?哈哈哈。”强勇明显是在开玩笑,但说的硬是有点“危言耸听”啊。
  强超似乎一下子就着了强勇的“道”,神情陡然暗淡了下来。片刻才“回光返照”道:
  “不是,你小子又在捉弄人吧?他明明是来取颜如梅的毕业证的,怎么会来找我呢?颜如梅她是伤心了,我就不伤心啊?这么久了,她怎么样谁知道?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嫁人了也不一定呢。”
  “他给我们当面只说是过来拿颜如梅毕业证的,但还有没有其他的目的,哪说得清楚啊?反正小心为妙,眼睛放敞亮点,千万别让他真的给逮住了。”颜之夏听着好笑,憋了半天,终于也忍不住插嘴了。
  强超一听,马上回个笑脸给颜之夏,但这笑意中有几分是苦涩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二十六)
  路上的红绿灯密集,强超开开停停等等,就像自己的思维一样,很难连贯起来。不过,在等一路口的红绿灯时,他似乎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恐怖。就算他真的来了,即便站在我面前,他没见过我,哪里在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啊?再说过了快两年了,人总是会变的嘛!不过,我倒是希望他找上门,骂我一通也好,打我一顿我也能接受,绝不还手!不为别的,就为自己没照顾好他女儿,错失了他女儿!听你这么说,她好象没什么事,要是从我家出走后被人骗了拐了甚至不幸了,那我不就一辈子愧疚死了吗?强勇,你没经历过就不知道,哥们这么长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整个一个煎熬啊!都要熬成水了!所以你说她老爸要找上门,我是求之不得啊!就算他不找上门来,我也要好好找找他,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一下男人间的问题!”
  “啊哎,你小子有钟啊!放心吧,我已经事先留了他的CALL号的,一会儿下车我就给你。不过,我还是奉劝你小子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最好这几天还是先避一避你未来老丈人的风芒!他可是个真正的练家子哟。等过几天他气消了,悠着点对付才行啊。哈哈哈。”强勇没想到强超能够在短时间内化解了所有的可能出现的问题,嘿嘿两声,既给了强超希望,又相应地“增加了难度”。
  “没事没事,只要找的到颜如梅,就算她再恨我我也理解,揍我一顿也没有关系的。不过,你小子今天提供的这些消息真的把我这段时间平淡无奇的日子给搅混了哟。搅的好!越搅越有希望啊!省的我天天平平淡淡的看不到一点希望。”强超知道强勇所言不假,只是老同学久别重逢,调侃几句那是必须的。

  颜之夏看强勇跟老同学聊得火热,不便继续插话,灵机一动,就翻开包取出随身带的笔和纸,刷刷刷地照着电话簿抄了一份,当然也包括强勇自己的联系方式,递给了强超。
  强超边开车边接过颜之夏递过来的东西。
  抢眼一看,第一个居然就是颜如梅的!他大喜过望,赶紧转过头向颜之夏投过来感激的眼神。什么叫“雪中送炭”?这会儿,他算是找到感觉了!
  强勇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也扭转头向女朋友竖了竖大拇指。
  “强超,联系方式有了,什么都好说了。只是你小子要想得到他的女儿,老丈人这一关是绕不过去的呀。不是说丑媳妇要见公婆面的么?好女婿迟早不也得见见老丈人、老丈母的面啊?”强勇看强超激动的不行,故意给他“泼点冷水”。
  “哎,一切都随缘吧。真要是我们俩像你跟弟妹一样,有这个命能最终走到能在一起,就算我不去找她,她也会来的。”强超一下子“理智”了不少。
  话说到这份,强勇不便再哆嗦了,索性侧过面,透过车窗,一路向往张望起来。
  一幢接一幢的电梯洋房扑面而来,宣告了这几年的房地产开发的红红火火。滨江的城市面貌也改观了不少,但滨江毕竟还只是个几十万人的小城市,所以路上的车辆和行人虽多,但跟自己待惯了的深圳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
  随着强超的方向灯闪烁不停,出租车没跑多远便呲地戛然而止了。
  “挺快的嘛,强超,你这开车的技术不错啊。哎,我在深圳不晓得都忙了什么名堂,至今连车门方向盘都还没摸过呢。”强勇一看是老妈的单位到了,他第一个拉门下车,瞄一眼出租车上显示的价格,边向强超递过早已准备好的零钱,边笑着说。
  “扯么事,这哪能收钱呢?你这个老同学真会开玩笑,你这不是骂我么?你今天提供给我这么有价值的信息,那我将要给多少钱给你合适呢?切,还老同学呢!”强超轻嘿一声,用手挡了一下强勇递钱的手,装出满脸不悦的样子。
  “接着接着。强超,你这样做可不行啊!一码归一码啊,你们哥俩虽然是同学,但毕竟你是在做生意的呀,你要靠这个养家糊口的嘛。这玩笑开不得的啊,要不然下次回来都不敢坐你的车子了。”叶芬一看这架势,下了车就代表长辈出来严肃“裁判”。
  强超原本也是出于礼貌,这会儿也不再坚持了,接了钱,一挥手就发动了车辆。
  “这么急啊?来都来了,一起进屋吃个便饭呗。”颜之夏边拎行李边笑着说。
  “下次吧,嫂子,我真的要走了。”强超边打着方向,边笑着回敬了一句。
  “好吧,做生意要紧。哪天闲下来,记得这儿还有一个老同学呀。”强勇边说边挥手。
  “好嘞,忘记了谁都不能忘记你这个老同学的啊!走了,如果在家摆酒的话,千万记得到时候通知我来喝喜酒的哟。”强超说了话,就头也不回地随车消失在密集的车流之中。
  回到久别的单位宿舍,虽然它还是象以前那样破落,但为之付出了青春岁月播种着无数希望的叶芬却仍然象见到自己的久违的孩子一样地亲切。
  是啊,自己从单位跟强盛国(强勇的老爸)一结婚开始一直住在这里,算起来已经二十多年了。单位宿舍虽不算大,也住着一百多户,四五百号人呢,早几年效益好的时候也曾在滨江红极一时呢。那一排排红砖外墙砌成的小高层,当初可是单位论资排辈的分配房啊!为了这,多少人在走后门、多少人在争吵不休?!可如今啊,它破败了,老旧了!一切拜时间这把杀猪的刀所赐啊!不过自己也跟着老了。临到老了竟还面临了随时从这儿被“扫地出门”的结局呢!
  “叶芬回来了?叶芬,是你吗?好长时间就没看到你房子开门呢。是不是全家都出去旅游去了啊?又不打个招呼,害得人家天天在瞎操心呢。”邻居王姐眼尖,一听隔壁有动静就伸长脖子张望,看到是叶芬一家人,也是“喜出望外”啊!
  “王姐,在家啊?我们家哪有那心情?还旅游呢。这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呀!都在外逃难呢。”叶芬素来跟王姐私交甚好,这么长时间未回单位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于是就故意扮出一副可怜相来。
  强勇也循声向王姨礼貌性地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哟,还带个女娃回来,挺漂亮的,是强勇的女朋友吧?叶芬呐,这几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啊。你不在家不知道,厂里虽然还没完全垮,我看也就快了!哼,之前说改制你是晓得的,现在好象已经落地了。好家伙,厂子归别个私人了,咱们姐妹们都下岗了,厂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下岗了。说是要把我们这些人工龄一次性给买断呢!你猜多少钱?一年才3000多块,白菜价啊!象我们三十多年的厂龄可能才十来万元就能一次性斩断,十来万搁现在能做什么?!所以这段时间厂里好多人天天在市政府门口闹着呢。”王姨向强勇也点了下头,接着还是和叶芬聊点主要的,聊着聊着就开始激动起来。

  “下岗就下岗呗。许多人没有单位一样地活过来了嘛,还活得比我们好!得亏我在闹改制前溜了出来啊!我当时就说了咱厂迟早会包给一私人老板的。这么大的厂子,还不是肥死别个私人了哇?可是我们小老百姓哪有发言权啊?”叶芬说着也是一肚子“苦水”。
  “以后啊,这国家就怕要乱套了吧?!不单是我们单位,市里好多的国企都是这样的,一改就垮了。我听厂里的头头说,不改没出路,一改更惨啊,厂里的多少厂房、多少年多少代人攒下的资质什么的都给私人拿走了。说是连我们住的房子都要收回呢!也难怪那么多人要去市信访办联名上访投诉了。不过,这种办法有没有用还不一定呢。”一直待在家里以“消息灵通”会“聊天”着称的王姐果然还是收集到了不少的“风声”。
  “我看那肯定是没有什么用的。国家也是负担不起的呀,像我们这么大的厂,以前不就是靠上面拔下来的单子养活的吗?现在啊,国家让我们自己养活自己,厂子就不行了。改制这个方向应该是对的,市场经济嘛,沿海的城市深圳老有活力了!只是要看怎么改。要是象你说的那样只怕好处给私人全捞走了,留一空壳和债务在厂里头,那咱厂的人哪天反了我也举双手赞成!”叶芬也跟着“评头论足”起来,还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厂里的前途和福利可是包括叶芬在内上千人的最大也是最后的希望啊!说没有就没有,那哪成?!这么多人的生活怎么办?养老怎么办?
  王姐也不住地点着头。临了,她一抬眼,笑着说:
  “叶芬啊,咱们姐儿俩住得近的好,有时间接着聊。你有福气呀,那个漂亮的女娃子是你儿媳吧?哟,你回一趟深圳,就带回一个儿媳啊!厉害厉害!结婚没?噢,可能还没过门吧?这么能干,一点架子都没有,一来就大包小包地往家拎。你这个婆婆好福气啊!”
  “切,就你王姐眼睛毒啊!小俩口这回回来就是准备打结婚证的呢,也算是领儿媳回来认个门吧!回头办喜事肯定会请你全家一起吃喜糖啊。”叶芬不好意思地说着回头一看。
  可不是吗,就在叶芬说着话的时候,杂七杂八的小包已经被颜之夏收拾干净了,她现在正配合强勇吃力地搬动那个最大的行李箱往家移呢。所以叶芬看了也怪热眼的,就不再娇情了,回头又笑着跟王姐回了一句:
  “王姐,改天我到你家好好坐坐。今天我儿子儿媳妇头一次回来,我得做饭去了。”
  “好好好,你忙去吧!多炒几个菜犒劳一下你那懂事的儿媳,有空了咱老姐妹们再一起唠唠!我也得做饭去了,要不老头子回来又嘀咕上了。”王姐说完,一缩头就不见了。
  第二天,叶芬母子带个儿媳回来的消息在厂里不胫而走。
  这算是给一直被下岗阴影笼罩着厂里的人们照进来一缕阳光吗?所以无所事事无心做事的老老少少吃饱着撑着怕不消化都遛过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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