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异变

阴风阵阵呼啸，将这本来还能听着的微弱鸟叫虫鸣声完全盖过。这棺材外头，总响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离得似乎很近，却又似乎很远，朦朦胧胧的，令人觉着怪。赵思思本想试着推开盖子往外一探究竟，只是被风压着棺盖，任凭自己如何发力，都不能撬开一个小口。一番努力之后，赵思思放弃了，索性靠着壁，听着外面的动静。

        悉悉索索的声音时有时无，地面之上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但很快便又听不到了。顶上似乎有人不断地跨过，巨大的敲击声引得震得赵思思差些耳鸣。她不悦，随即用随身的带着的长剑剑柄往上疯狂的敲打着。但这似乎，也没有引起上方的人的注意。

        约摸持续了两个时辰，这外头的动静，可算是停了。只不过此时的四人，早已经因为舟车劳顿，就在这棺木种睡着，甚至有的已经开始打鼻鼾。

        不知是过了多久，赵思思醒过来时，这周遭似乎是做着法事，敲钟摇铃，呢喃古语隐隐入耳，泣声不绝。她试着推开棺盖，发现这盖子竟然变得轻而易举推开。

        四周点着无数烛火，直往深处去。左右两边，竟是摆着整整齐齐的棺材，上方插着几炷香，前方摆着贡品，与之前那般混乱截然不同。灵幡每隔一里插一个，其上挂着随风而响的铜铃。再往前走，便见着一排接着一排的纸人，将整条路堵住。那纸人的尽头，似乎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人，一手剑一手铃，在祭台之前手舞足蹈，样子有些滑稽。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赵思思定睛一看，那不是早日遇上的老伯么？如今摇身一变，竟是成了这道士，当真是稀奇。不过转念一想，这偌大的“义庄镇”，能不畏不惧留下来的，不就只有这等人物了么？

        法事持续了很久，赵思思实在是等着饿了，肚子拼命的叫唤着。这周围尽是些吃的，可偏偏她却只能干看着。那诱人的气味，几度让她差些突破自己的底线。眼见着四下无人，她与方正合计了一下，便准备带着秋与世和白无痕离开风来镇，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正常点的小镇子。才动脚，一柄木剑，破空而来，插在他们面前，吓得他们连连后退几步，一时间不敢再有动作。

        “进了风来镇，不到鸡鸣之时，不得离开。”

        老伯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这一开口说话，可是把他们吓得连连尖叫，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老伯，可否指教一二，这是何故啊？”

        方正向着老伯微微弯腰行礼，恭敬问道。

        “鸡鸣日升，万鬼回巢。身上沾了着的东西，才不会带出风来镇。”

        听着身上沾了东西，赵思思脸色立马白了一圈，当即自那老道腰间抽了几道符，贴在自己和三位师兄身上。那老伯本来想呵斥赵思思一番，但见着赵思思抖成个筛子，自也不搭理了，继续走回祭台，吞上一口大酒，灯烛对着纸人，随后一口喷出，大火瞬间点燃了所有的纸人。

        一团烈火，将整片沉浸于阴森的黑夜点亮。老伯做完法事，便带着一袋干粮，来到赵思思他们面前，示意他们先暂时垫着肚子。

        “老伯，这往日风光的风来镇，何以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方正一面吃着面饼，一面问道。

        “风光？呵呵，就是风光错了，才会如此。”

        老伯点着烟斗，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往昔，风来镇可说是大多城中之人向往的田园小镇。依山傍水，鸟语花香，袅袅炊烟。镇子上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时饮酒作乐，悠然自在。只可惜，这般日子，就断在了那个突然出现在镇子口，穿着盔甲的无头人手上了。

        每到十五，风来镇的人家家户户都会凑在一块设宴，把酒言欢，交流感情。可偏偏这不速之客，就这般闯进了宴席之中，将周遭人吓一大跳。

        一匹黑马之上，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无头人，就这般缓缓走近人群。许是察觉到面前有人挡着，他勒马停住，下一刻，便自马背上摔下。被头盔藏着的头颅，也跌落滚到了人群之中。一时之间，这早已吓得脸色煞白的众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纷纷躲在两旁。

        沉默一会后，镇上专办丧事的几人壮了壮胆子，自一旁寻了两个竹竿子，搭上一块桌布，便做好了个担架。随后，他们走上前，将那无头人抬到担架上，顺便将他的头颅摆在那身体胸口处，便往外抬走。

        风来镇的人是喜火葬的，故而他们也没多问什么，直接便是在外头架了个火堆，将这不速之客丢在上头，直接点了火。几人也没就这样走，手中的纸钱一遍又一遍地洒向这天地之间，口中念着些叽里咕噜的怪话，仿佛是为这无头人送行，抑或是驱邪也未可知。

        只是自这以后，风来镇便开始发生怪事。日日吹着阴风不算，这镇子上年轻的男子，曼妙的妇人，随着这阴风阵阵，一日一日地减少。最开始他们只当是出了镇子寻活干，到最后有人发现这丢失的人家中躺着皑皑白骨，才反应过来出事了。老伯也是在这个时候被请到风来镇的。

        作为高垣赫赫有名的老道士，老伯到风来镇看一眼，便知道这地方招了邪祟。只是自己道行不够，偏是在这镇子寻了三天两夜，也没有结果。而此时的风来镇原住民，却已经是所剩无几。

        守在这里五日，老伯终于是等到阴风再度吹起。他手持着桃木剑立于镇口，这才发现，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个化作厉鬼，借着这阴风在这里游荡。因为鬼祟杀死的，自然也去不了轮回。那藏匿阴风的邪祟，似乎是不惧怕道法，与老伯斗了几个回合，便毁了木剑和法令，若非偶然发现，这棺木和鸡鸣，能驱邪避鬼，只怕自己也要交代在这里。

        自这之后，老伯在这里搭了个祭台，为他们作法超生。只要见着阴风微微吹动，他便躲进棺木之中，直到鸡鸣之时再出来，如此持续到今日。

        “只可惜，我到现在，也没见过那邪祟的真身……”

        老道敲了敲烟斗，一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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