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冲喜

听完这话，壬初立马往后退了退，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恐。

        他怎么可能和一只恶鬼结婚？

        “哥哥不愿意吗，不愿意当阿诚的新娘？”

        久久没收到答复，小陆诚似乎有些失望，又有点不甘心，仍眨巴着眼睛盯着壬初，眼角还挂着两颗未擦去的泪珠。

        壬初努力坚守着自己的阵线，心里却想，要是他不答应，小恶鬼会不会突然变成大恶鬼，然后将他一口吃掉？

        虽然此时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张青涩稚气的小脸，扁着小嘴可怜巴巴的样子，还莫名有点可爱。

        【……宿主，请谨慎做出选择。】这是系统第二次提醒，隐约听得出它有些不大愉快。

        于是壬初也进行了第二次深刻的思考。

        “愿，愿意。”这是他思考之后的结果。

        系统又不说话了。

        壬初发誓，他真的认真思考了，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保住小命要紧，至于结不结婚……他现在不是已经嫁给陆俨了吗，这个承诺应该不会作数。

        况且……

        他垂下眸子，心想这孩子以后的命运不都已经注定了吗，在1931年溺水而亡，就算他承诺了什么，也没办法改变这个结局，最后誓言都会作废。

        小陆诚显然没想那么多，一听到壬初答应他，立马就绽开笑颜，两颗小虎牙都跟着露出来，一扫之前的阴霾。

        “阿诚记住了，将来一定会娶漂亮哥哥，让哥哥叫阿诚‘先生’的。”

        民国叫丈夫“先生”，那基本可以和现代的“老公”画等号了。

        小陆诚见漂亮哥哥微蹙着眉头不说话，正想靠近些去抚平，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什么声音，吓得钻进壬初怀里，小小的身躯不断颤抖。

        “怎……怎么了？”壬初也不比他胆子大，听到寂静走廊里突然出现的声响，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阿诚，阿诚，你给我出来！”

        尖细的嗓音再配上小高跟“嗒嗒嗒”的声响，壬初听得出来，这人应该是陆太太。

        他刚要打开手电筒去照亮，系统却大呵一声：【别开。】

        说是大呵，在“滋啦”的电流声与忙音的遮盖下，最后传到壬初耳朵里的声音仍然微弱。

        他乖乖地听了系统的话，没开手电筒，也没四处张望。

        “哥哥，跟我过来。”

        怀里的孩子却比他还冷静些，手指搁在唇前比了个“嘘”的动作，娴熟地牵过他的手，带他往二楼走。

        这栋老式教学楼不高，总共就三层，从外面看，楼顶塌陷了一个角，第三层自然也就没办法开放，他们只剩二楼可以躲。

        “陆诚，你给我出来，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

        壬初刚被带着逃到二楼，就清楚地听见陆太太踩着小高跟“嗒嗒嗒”上楼的声音，而且步伐急促，语气也不善。

        他一开始其实不怎么怕陆太太，但自打陆太太犯梦魇和疯病，他就尽量敬而远之，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再加上系统那句警示，他第一次觉得陆太太很可怕。

        “陆诚，我们要躲到哪里去啊？”他压低声音问。

        陆诚仍然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将他的手牵得更紧了些。

        他们最后来到了一间空旷无人的美术教室，小陆诚踮着脚把门锁上，又把几张桌椅板凳推过去堵住大门，一系列动作极为熟练。

        “没事，妈妈找不到我，一会就会走了。”陆诚长出一口气，在美术教室里跑来跑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陆太太不是来接你回家的吗？”壬初疑惑地问。

        “妈妈不会接我回家，她会带我去别的地方，会让很多奇怪的人围着我转，念咒语让我头疼……”陆诚回答。

        过了一会，他拿着白纸和铅笔来到壬初面前，问：“哥哥，你喜欢画画吗？”

        “我画不好的。”壬初摆了摆手。

        “没关系”，小陆诚却不介意，直接把纸笔塞到壬初手里，然后端端正正站在他面前，“哥哥画一张我，我画一张哥哥，等我们画完，妈妈一定就离开了。”

        壬初垂眸看着手里的纸笔，犹豫着在心中问系统：“系统，我应该答应他一起画画吗？”

        系统只回应了一连串忙音，不知道是说了听不见还是压根就没回答他。

        “我一定会努力把哥哥画得漂漂亮亮。”不等他拒绝，对面的小陆诚却先拿起另一副纸笔认真打量着他，随后就下笔勾勒轮廓。

        屋子被堵得严严实实，万籁俱寂，陆太太似乎没有找过来，耳边只有陆诚“沙沙”作画的声音。

        壬初其实是个艺术生，主攻的专业也恰好是美术，肌肉记忆形成之后，拿起画笔就很难停下来。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拿着纸笔怯怯地打量对面认真作画的小陆诚，鼻梁英挺，下巴微尖，眉眼深邃，长开之后应该是棱角分明的俊朗模样。

        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陆诚抬起头，咧开嘴角冲他笑了一下，又接着闷头画画。

        壬初突然想到，刚穿过来的那几个晚上，陆俨总是喜欢捧着一本画册看，也不知道那上头画的是什么。

        “我画好了！”很快，陆诚就欢喜地汇报。

        壬初还剩最后一只眼睛，正要落笔，就听见走廊里响起“嗒嗒嗒”的声音。

        陆太太过来了。

        紧张的气氛下，壬初连铅笔都快拿不稳，听见“砰砰”的敲门声和尖细的呼喊声，铅笔直接就落了地，笔尖也断了。

        他弯腰正要去捡，旁边却递过来一支笔。

        “哥哥，用我的吧。”陆诚笑着说。

        壬初接过，刚要再次下笔，陆太太尖锐的声音就透过大门传过来：“陆诚，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见无人应答，她就开始拍门，一声比一声大，后来还用指甲去刮，尖锐刺耳。

        画还剩最后几笔就要完工，壬初却控制不住恐惧，笔尖微微发颤。

        “哥哥，别听了。”

        失神间，一双小手忽覆上他两耳，温热也随之传开。

        就这样，最后一笔画完，如陆诚所说，陆太太真的不再拍门呐喊，踩着她的小高跟离开了。

        陆诚却没在意这些，笑着拿起了壬初的画。

        “哥哥画得真好看”，他像捧着宝贝似的把画卷起来，郑重其事地向壬初承诺，“阿诚会好好保存它的。”

        说完，小陆诚就欢喜地跑到书架前，似乎在找画夹之类。

        壬初却愣在原地。

        刚刚陆诚捂住他耳朵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就在昨天夜里，陆太太犯了病在卧房门口自言自语，也有人这样温柔地捂住了他的耳朵。

        说了句：“阿初，别听了。”

        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那个人是陆俨啊。

        他揉了揉脑袋，心里的疑惑一旦萌芽，就会被无限放大，一种可怕的设想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滋长盘旋。

        陆诚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了美术教室，整间屋子又只剩他一个人。

        对面桌上还留着一幅画，那是陆诚画好的他。

        壬初想要走过去看，刚迈出去一步，掌心就传来滚烫温度，一股外力生生将他拽住。

        再抬眼时却发现自己正被人箍着后腰抱在怀里，身前是一楼门口那面硕大的镜子，此刻正清楚地映着他的眉眼和男人的后背。

        “陆俨？”

        灼热的呼吸不断扑到他耳根，男人低低“嗯”了声，没再说别的。

        “陆诚……”壬初又试探着重新叫了他一次，心跳得很快。

        男人抱他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很快，他又笑出声，低头衔住唇边小巧圆润的耳珠。

        “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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