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冲喜

警察接到消息就过来了，在现场拍了点照片，说是过后还要带几个人回局里问话，其中就包括壬初和陆俨。

        吉祥报社也来了人，阮澄是报社的员工，人缘也不差，过来见他最后一面的人很多，再加上记者本身的职业习惯，现场就变得特别热闹，警察分了好几拨来控制场面。

        “前两天阮哥还来过报社，身体健康得很，今天怎么会突然，突然……”

        卖报的小童也过来了，他平时和阮澄关系最好，拿他当哥哥，现在听到阮澄离世的消息，一时接受不了，哭得最厉害。

        “阿澄平日不怎么生病，身体好得很，怎么会在车里暴毙，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一道过来的报社记者拍着照片小声对他说。

        小童抹了把眼泪，扭头看见正在被问话的壬初，想起来他是阮澄的朋友，就跑了过去。

        “陆少爷请上车。”陆家在上海滩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警察对陆家人都得敬上几分。

        “等等等等，警官先生，我想和阮哥的朋友说几句话。”小童恳求道。

        警官正陪着笑脸，哪有空搭理他：“去去去，别耽误我们办案。”

        说完就拍上了车门。

        壬初听见小童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就被一身肌肉的大个子警官给扔到了车里。

        大个子警官明显还收了点力气，因为陆俨牵着壬初的手说了一句——“我是他的丈夫。”

        前面阿谀奉承的矮个子警官也一下子不敢对壬初不尊重了。

        他本来还想呢，这么一个美人，卷入这种案子里真是太可惜了，要是被关进局里，他和他那些兄弟也能尝尝荤腥。

        可谁能想到，这美人早就名花有主了，而且这“主”还是陆家的大少爷。

        说起来也是怪得很，陆家大少爷重病缠身，不是早就下不来床了吗？怎么今天一见就跟个没事人似的，难道真是得了美人，就治了百病？

        他没敢多想，更不敢多问。

        车很快就开起来了，壬初和陆俨在后座并排坐着，壬初担心小童，总回头看，直到看不清小童的身影，他才捏着手指垂下头。

        “认识那个孩子吗？”陆俨把他冰凉的小手卷进掌心问。

        壬初点点头，“前几天和阮澄去过一回报社，在报社认识的。”

        车里静默了一会，前头坐着的警官轻咳了声，点着根香烟。

        “警官”，陆俨的声音传到他耳边，他抬头去看后视镜，恰好对上陆俨的目光，“吸烟对肺不好。”

        明明是善意提醒的话，听在耳朵里，矮个子警官莫名觉得后背发凉，赶紧掐灭了烟陪笑，“是是是，陆少爷说的对。”

        “报社好玩吗？”陆俨没再接他的话，继续给壬初暖手，冷不丁问了句。

        壬初还在为阮澄的死而伤心，摇了摇头，声音特别沉闷：“不好玩。”

        “那以后就别去了。”陆俨摸了摸他的头。

        “嗯”，他还带着哭腔，一抹眼，解开扣子的地方就露出雪白一片，“阮澄都不在了，也没有人会带我去报社了。”

        陆俨低头替他去系那颗钮扣，炙热指肚有意无意碰过他纤细脖颈，目光却越来越晦暗。

        “他为什么会带你来这？”

        “他说……来带我见神婆，可是神婆她明明……”壬初现在也搞不清这些了，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也听到那个电话了，说是神婆车祸去世了。”陆俨表现得不悲不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我看见神婆了，就在刚才那间小屋里，还有阮澄，我都看见了，可是他们好像都是假的，阮澄想带我去一个地方，我没跟他过去，跑回来就看见了神婆，她……”

        壬初想起那一屋子的眼珠和泥沙，胃中翻涌，再也说不出话。

        “没事了”，陆俨把他拥进怀里安慰，“在那种幽闭的环境下产生幻觉是正常的。”

        是幻觉吗？

        他倒希望阮澄的死也是幻觉。

        陆俨的身份摆在那儿，警局的人不敢扣他，就象征性地问了简单几个问题。

        壬初是阮澄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本该扣下来仔细盘问，不过有个陆俨在，警局就没敢扣人，说是让明天来做个笔录。

        回到陆宅的时候得有六七点了，由秋入冬，天黑得快，宅子早早就开了灯。

        一进门，壬初就被吓了一大跳。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头发披散在肩，背对着他。

        “彭医生已经来过了。”陆俨说。

        壬初这才敢进去。

        “阿俨回来啦？”

        他刚踏进门一步，陆太太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就从沙发那边传过来，但一直没有回头。

        “阿俨回来啦？”没有人回答，她就又问，语气和刚才一模一样。

        陆俨走过去，她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

        壬初这才看见，陆太太脖子上绑着圈白绷带。

        “阿俨，妈今天陪着你，绝对不会让陆诚害你，你安心睡，妈就守在外面。”

        陆太太好像恢复了些神智，又不像完全恢复。

        “好啊”，壬初听见陆俨回了声，“谢谢妈。”

        “你快上去吧，上去睡觉。”陆太太推着陆俨叫他上楼。

        陆俨冲她很温柔地笑了下，“好，今天就辛苦妈了。”

        说完，他就拉着壬初上了楼。

        “陆俨，我想洗个澡。”壬初失魂落魄，嗓音也哑得厉害，浑身没什么力气。

        “好。”陆俨慢慢扶他进卫生间，在浴缸里放好了温度适中的水，再替他一颗一颗去解衬衫的扣子。

        凉意袭来，壬初才逐渐回过神，发现旁边衣衫完好的高大男人已经把他拦腰抱进了浴缸。

        男人身后就是那面被蒙起来的镜子。

        壬初总觉得那是个十分危险的东西，可这样东西却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吸引他去看。

        “洗好了。”一双大手从水底探出将他捞起，又像照顾孩子一样帮他穿上睡衣。

        “先去床上吧，小心着凉。”陆俨在他额头烙下一吻，又轻轻咬上他的耳垂。

        “乖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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