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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交颈


天越发的冷了,陈稷在卫雩的劝说下,本来打算搬回书房睡的,这事一出,他不敢动了,怎么劝都不动。

        整夜整夜把耳朵竖得比兔子还尖还长,总疑心自己听到了卫雩的哭声。

        卫雩倒是一如往常,脸上虽不见泪痕,人却是日渐消瘦了,纸片人一样,陈稷看着都心疼,好怕一阵风来就把他心爱的姑娘刮跑了。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对他人提起,看着张蓿和老大夫兴兴头头的置办年货,准备开开心心的过个大肥年。

        宋言用人虽狠,但待人大方,师徒俩凭着功劳苦劳,在新渡口分了一块不小的地,上面还盖了三间草房呢。

        只是条件太简陋,没有陈稷这里住着舒服,俩人打算年后天暖了,就搬出去住自己家去。

        张蓿靠关系,插队拿到了一批便宜砖石瓦木,趁着用工便宜,正紧锣密鼓的建房子呢。

        等把小院子完工,老大夫的小医馆又可以开起来了。

        所以,两个人都很高兴,商量起医馆的事特别起劲,连带得二宝都放飞了,跟着跑出跑进,小短腿蹬成了飞毛腿。

        快过年了,大家都想和和气气过年,陈稷就又恢复了清闲。

        自小将军递了消息过来,他心里就紧张得不行,暗戳戳的守着卫雩,也不喜欢二宝在跟前晃悠,就自作主张的放了小孩儿大假。

        他情愿揪头抓耳的,为难自己去记劳什子的“之乎者也”,也不放小孩儿过来充当小学童,救他于水火。

        卫雩笔耕不辍,瞄了眼坐不住的陈稷,看他脸上又是一副要窒息的模样,忍不住顿了笔,“你要不要去外面透口气?”

        陈稷回过神来,立刻摇头,抓着书册子道:“不用不用,我很好。”

        卫雩垂眸,轻声道:“你不用总陪我,我没事的。”

        陈稷看着书案快堆满的手抄书,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别写了,手不疼的吗?”

        卫雩扭头看过来,两人挨得极近,近到她在陈稷的眼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倒映,愣了一下,低头道:“我没事的。”

        她抄的都是她默记下来的珍本,多抄一点,若是到时还不够,拿去变卖了,总能少亏欠他一些。

        见陈稷坚持不肯放手,卫雩只好解释道:“我从前常抄的,真的没事。”

        她当初进姚府,就是给姚老夫人读书的小丫头,也常帮老夫人抄佛经。

        后来借着在姚府藏书阁挑书的方便,也给兄长抄了不少好书。

        经验丰富了,抄起书来得心应手,抄得是又快又好。

        陈稷拗不过她,怏怏松了手,转而抓着毛笔,埋头练习描红,嘴里小声道:“你别勉强自己,我会心疼。”

        他很想把心爱的姑娘抱进怀里,好好安慰安慰,可是他不敢,怕唐突了她,惹她生气。

        声音虽小,卫雩还是听见了,不由自主的热气上脸,不敢去看陈稷,只觉得身边好像做了个燃烧的火团,烧得她神思不属,炙得她心浮气躁。

        笔下一抖,墨汁滴在白纸上,糊了一片,算是写废了。

        卫雩心定不下来,不想浪费昂贵的纸墨,干脆搁了笔。

        陈稷见状,也跟着搁了笔,问她:“要不出去走走?我陪你逛逛集市?”

        深沉锐利的俊眼里,都是小心和期待,卫雩看了不忍心,就默默点了头。

        陈稷当即就高兴了,一把推开笔墨,兴冲冲去牵马。

        天气给面儿,太阳暖洋洋的照着,陈稷骑着枣红马,揽着卫雩,缓缓朝县城行去。

        卫雩眼见着小镇背道而驰,不禁疑惑道:“不去集市了?”

        陈稷低头,在她耳边小心呼着热气,回她:“县城里更热闹,东西更多更好。”

        卫雩有些不自在的偏头,却把脸偏进了陈稷暖呼呼的怀里,顿时僵住了。

        陈稷怕她吹风生病,拿自己的披风把人遮得严严实实,腰背不自觉拱起,把自己也牢牢罩在了卫雩的上方。

        他仗着骑术精湛,也不挽缰绳,任由枣红马踢踢踏踏的走在去县城的官道上。

        然而,走了没多远,官道上就出现了好多人,穿得破破烂烂,正在鞭子和大刀的监督下,挥汗如雨的修路呢。

        陈稷就轻踢了下马腹,枣红马就避开了尘土飞扬的官道,拐进了边上的小路。

        见卫雩好奇的探头回望,他就解释了一句,“是参与□□的不良人,罪行不严重,被小将军罚作苦役了。”

        罪行严重的,都充作军奴,押往边关了;再严重的,就直接按军法严刑处死了;至于领头人,抓住了是要押赴京师,三司审判后再处以极刑的。

        陈稷看卫雩听得认真,就把她拢在怀里,把内情展开了给她细说。

        分说完了,枣红马才绕回官道,不愉快的熟悉招呼来了,“姐姐,你也出来玩啦!”

        陈稷低头一看,二宝已经跑到马下来了,掂着脚尖和卫雩搭话。再一抬头,张蓿和老大夫驾着驴车,也慢吞吞的过来了。

        只有陈狐,不敢和陈稷面对面,他哈了个腰拱手见了礼,就一溜烟儿,溜到官道边上,和督管的同僚们搭话去了。

        张蓿就笑道:“城里可热闹了,赶集的人好多,你们可要小心点。”

        老大夫就摸着长须,笑呵呵道:“天气好,小娘子是该多出来走走,人太多的地方就不要去了,在附近转转也挺好。”

        陈稷点头应好,和卫雩冲两人行了别礼,拉过马头,让他们的驴车先过去。

        前方,却出了点小变故。

        陈狐叫着二宝道,“二宝二宝,你快过来看看,这个是不是你那个帮你抢劫小松鼠的小哥哥?”

        二宝听了,小腿一蹬下了驴车,噔噔噔的跑过去,瞅着衣衫褴褛的苦役看得不眨眼。

        变成苦役的小哥哥直起身子,灰头土脸的,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小孩儿,又见面了,我藏的毛栗子好吃吗?”

        二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本来就圆的眼睛更圆了,“小哥哥,真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干活呢?你不做大夫了?你的医馆被人抢了吗?”

        小孩儿问着问着,忽然反应过来,“毛栗子你藏的?真好吃!谢谢你啊,小哥哥。”

        说完,他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倒出里面所有的麦芽糖,踮起脚尖,递到他面前,“你请我吃栗子,我请你吃糖,别客气呀。”

        陈狐见了,忍不住嘟嘟囔囔的,但还是从怀里掏了一个面饼出来,塞到人手里,“吃了你半个饼,还你一个。”

        边上的差役见几人认识,就放过了二宝的小哥哥,转而和驱马过来的上官陈稷打了个招呼,鞭子呼呼的更卖力了。

        宋言都走了,陈稷的临时县尉之职还没卸任,管理的队伍还更加壮大了,除了一百多个公差,还有数百应役的民壮和招募的劳丁。

        因为要重建县城,筑城墙,还要修补官道,挖凿水渠,开垦荒田,这些以工代振的工程至少要持续到春种。

        真论起来,陈稷年后只会更加忙碌。

        然而,陈稷看着眼里不觉多了丝活气的卫雩,决心以后要想方设法多陪她出来走走。

        他低头看向沦为苦役的小大夫,很是怀疑,“你既有一技之长,怎么会在此修路?”

        苦役也是三六九等的,军中向来缺大夫,完全可以罚人做军医的。

        阴差阳错被抓进来,企图蒙混过关失败,逃跑都不能,小大夫绷着脸不说话。

        陈稷急着带卫雩去县城,懒得多做理会,招来边上缩着脑袋的陈狐,“带两个人,把这人押送去军营。”

        陈狐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不是要送去做军奴吧?”

        他也是在军营待过的,军奴可苦了,比苦役苦多了。

        陈稷冷脸,“要不要做军奴,等审了人,是将军的事,与你我无关。你只要把人送到,送不到,你替他。”

        陈狐不敢说话了,二宝捧着糖,不知所措。

        小大夫把面饼子塞怀里,伸手拿了块糖扔嘴里,又把脏手在身上使劲擦了擦,笑笑的撸了把小孩儿的狗头,跟着陈狐和差役走了。

        二宝含着眼泪,跟着老大夫和张蓿走了,陈稷带着卫雩继续他的县城之行。

        经了这个世事无常的小插曲,两人都有些沉默。

        陈稷瞟眼看着卫雩雪白的侧脸,怕她误会他铁石心肠,不近人情,忍不住解释了一句,“这事有隐情的。”

        这小子怕是和那狗王爷那边有些牵牵扯扯。

        陈稷不好说实情,紧张得不觉凑近了卫雩的脸,恰好卫雩偏头过来看他,“我知道的”

        话语戛然而止,她噏动的唇角,擦过了陈稷的脸颊,如同蝶吻。

        陈稷心头狂跳,看着卫雩惊愕的小嘴微张,好似邀吻,他鬼使神差的,低下了头,双手紧紧箍住了她的腰,把自己的唇印上了她的。

        卫雩的手叠在他的手上,动了动,却没有阻止他,连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心里忍不住想,她一个要死的人,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呢?

        本来惴惴不安的陈稷见状,欣喜若狂,抱着她吻得的更投入了,枣红马也被他驱入了路边的野林。

        卫雩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尤其陈稷无师自通的撬开了她的牙关,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被陈稷抱下马,按在树干上亲到了脖颈,衣衫都被他揉得一团凌乱。

        陈稷强自按捺住了奔腾的热血,把手灼灼的按在了卫雩背后,头倚在心爱的姑娘肩头,喘息不停。

        卫雩一手抵在陈稷胸前,一只手被他紧紧抓握在手心,脑袋无力的垂在他热意炙心的颈窝里,青丝如瀑,铺了他满肩满怀。

        两人好似一对交颈的鸳鸯,情意绵绵的栖息在无人的密林里。

        卫雩不知道自己被陈稷亲得眼如春水,出神的看着他冷硬的侧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容许了他的亲近。

        陈稷心愿得偿,犹自不敢置信,偏头看到卫雩醉人的明眸,忍不住笑了,高兴的像个孩子,拿脸在她脸上蹭了蹭,又亲了亲她的脸。

        还是舍不得放开她,把人抱得紧紧的,用披风捂在自己怀里,卫雩被热得出了一身汗,脸都捂得红扑扑的,越发娇艳动人。

        县城到底没有去成,因为陈稷给卫雩花大价钱新制的好衣衫,被他揉的邹巴巴的,实在不好出去见人。

        陈稷就牵着卫雩在林中随便走了走,跟着枣红马,走到了一片长满芦苇的滩涂之地。

        枣红马自去小池塘边喝水,陈稷踩倒了一堆干枯的芦苇,把自己的披风铺在上面,揽着卫雩坐在自己身上。

        卫雩挣扎着要下来,陈稷拦住了她,抓着她的手道:“地上凉,你不要坐。”

        卫雩这时候,深觉自己真的是昏了头了,但那个时候,陈稷让她真的全然忘记了所有的痛苦和心伤。

        就是现在,倚在他暖热而坚实的怀里,卫雩也感觉到呼吸仿佛轻松了许多。

        生命对她而言,好像没有那么沉重了。

        卫雩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让她歇一歇,歇一歇就好。

        陈稷爱怜的在她头顶轻轻蹭了一下,轻手轻脚的,帮她把风领和狐裘捂得更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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