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有了饭铺每日的固定收益，舒家女眷们还要兼顾镇上生意，越来越忙，恨不得半夜就起来做豆腐。

        舒迎迎是希望她们多赚一点，但她们每天卖完豆腐从镇上回来，一个上午基本就过去了。下午她们要挑豆子，还要兼顾家里和田里的活儿，显然已经有点忙不过来。

        舒迎迎还是给她们提了建议，钱是挣不完的，在挣钱的同时她不希望她们把自己逼成一只老黄牛。她们可以只做豆腐，至于豆腐的售卖，交予旁人负责。

        若按舒迎迎的建议，必然要分出一些利益，舒家女眷们原本不舍得。但舒迎迎说这样做她们并不会比之前少赚，又加上连续半个月下来几人的确有种越来越被赶着走的感觉，本来现下的生活也已是从前梦都不敢梦的，已经很好了，的确是不能太过贪心。

        最后几人经过商量，还是同意了。

        豆腐的售卖分出两个名额，交给了舒三叔的两个弟弟，舒迎迎称呼四叔和五叔。

        两个名额收益不一样，由两兄弟抽签决定。

        最后，每天做出来的第一批豆腐由舒四叔带去镇上卖，顺便把饭铺要的三十斤豆腐捎过去，每日舒家女眷给他三文钱的捎带费，这样算下来舒四叔每天最少能有二十文钱的收益。

        舒五叔就售卖第二批豆腐，不用他捎带豆腐，没有捎带费，收益相对要少些。但舒五叔已经十分知足，他们兄弟俩是舒爷爷亲侄儿，如他们下面那些堂的从的，隔了几层关系的人，便是这十几文都没捞着，他又岂会不知足地嫌少。

        如此，女眷们省去了赶路和卖豆腐的时间，时间一下充裕起来，反倒能做比之前更多的豆腐，再不会出现之前那种镇上人想买却买不到的情况。

        自然的，就如舒迎迎说的那样，明明分出了一些利益，但她们却赚得更多了。

        女眷们不由高兴地想，听三娘的果然没错。

        因为可以做更多的豆腐，每日女眷们都会留二十块豆腐在村子里卖。

        村里还没几个人尝过豆腐的味道，只知道滋味很不错。但纵然如此，豆腐于很多舍不得钱的人来说，也处于没必要花钱买的范畴，最多想着等逢年过节买回去尝尝。

        不过在舒家女眷表示豆腐可以用黄豆换时，还舍不得的人就不多了。

        这日，舒三叔的二女儿舒二娘端着一碗黄豆过来换豆腐。

        平日负责照看家中豆腐摊的人是舒迎迎和周大娘，舒迎迎给舒二娘装了豆腐后，见舒二娘端着碗一直没走，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二姐，你还有事？”舒迎迎好奇地问。

        舒二娘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三娘，我想去附近村子卖豆腐。”

        舒迎迎眉梢一动，“这是二姐自己的主意？”

        舒二娘点头，“伯娘和二婶她们做的豆腐只在镇上售卖，附近村子很多人还未尝过豆腐，我想背些豆腐去叫卖，像咱们村子一样，用钱或黄豆换都可。”

        舒二娘能想到这些，证明她是个脑筋十分活络的姑娘，舒迎迎又道：“二姐一人去？”

        现在交通不便，虽然周边村子多，可也有段距离，走出去处处都是草丛密林。舒二娘今年才十四岁，只她一人出去若不幸遭遇歹人，只被人抢钱已算是轻的。没有周全的安排，舒迎迎是不同意的。

        “有人陪我去。”显然，舒二娘早已计划好了。

        “谁？”

        舒二娘眼神游移了一下，道出一个名字：“舒庆。”

        舒迎迎眉梢一挑，“他？”

        这个舒庆是老三房的人，其阿爷和舒老三是堂兄弟。两支关系不好，按理老二房的人和老三房的人基本不会有什么往来，但舒庆是个例外。

        舒庆是难产儿，亲娘生下他就死了。半岁时后娘进门，没多久舒庆阿爷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掉，那时村中便有舒庆克亲的流言。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导致舒庆阿爷对舒庆克亲的说法深信不疑，平日从不让舒庆在他面前出现。

        阿爷厌恶，亲爹也忌讳，其他亲人更怕被他克着，之后后娘生下弟弟，舒庆从此在家中活成了小白菜。

        舒庆常常吃不饱，瘦骨伶仃的，因为背了个克亲的名声，老三房的孩子都排挤他，舒庆总独来独往地在村子里四处流窜。

        有一年冬日，舒庆上山找吃的，可那个时节山里什么都没有，实在找不到东西吃的舒庆饿得去啃树皮，被恰好路过的舒二娘瞧见了。跟着小伙伴去山林外围捡柴的舒二娘心有不忍，就掏了一把炒豆子塞给舒庆。

        许是见舒二娘心软，那之后舒庆就缠上了舒二娘，却并非无赖的那种，只是抢着帮舒二娘干各种活。

        舒二娘也不是时时都有炒豆子给他吃，他也不会说什么。舒二娘给的时候，他也是有时候拿，有时候不拿。拿的时候说明他饿着肚子，不拿的时候则说明他自己找到过一些吃的。

        无论老二房和老三房的关系变得多恶劣，两人之间的交情仍是这么续下来了。

        也许舒庆的确命硬，被家人苛待，一年四季少有不饿肚子的时候，靠着这些年舒二娘及时塞过来的一把把炒豆子，竟也磕磕绊绊地长大了。

        长大了的舒庆开始成为了家里人头疼的存在，他在家中撬门偷粮，摸鸡窝，拔家中菜地，常常被家人打得鼻青脸肿，但依旧不知收敛。

        虽然霍霍的是自己家，但舒庆的名声在村中依然十分难听，和他来往的人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舒二娘。

        “三娘，舒庆人不错的。”舒二娘抠着碗沿，“那克亲的流言是他后娘放出来的，他也从不偷别人家东西。当日你落水，二叔公带着人打上门去，舒庆也混在人群中帮着踹了几脚。”

        舒迎迎挑眉，这倒是她不知道的。

        撇去这些不论，舒迎迎道：“就算有舒庆，二姐也需得征求三叔同意，否则我这边也是不答应的。”

        “他一定会同意的。”舒二娘十分笃定，捧着碗高高兴兴地走了。

        舒三叔也的确没反对，当日晚上就上门来，表示家中同意舒二娘去附近卖豆腐。

        “舒庆是头狼崽子，有他护着二娘，我十分放心。”当时舒三叔是这样说的。

        小时候舒迎迎还见过几次舒庆，但随着舒庆越长越大，他好似越来越不喜欢在人前露面，是以当第二天舒迎迎看着跟在舒二娘身后的少年时，微微吃了一惊。

        舒庆和舒湛一般年纪，很瘦，看起来是个很沉默的人，但当他抬眼的时候，眉眼间便带出了一些凶戾。只一眼，便会让人觉得此人不好惹。

        当然，真正让众人放心的，应是他这么多年和家中几个成年男人斗勇斗狠的经验。虽然每次舒庆都会挂彩，但对方几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瞧着这么多年村里时常响起的针对舒庆的咒骂声，就知道舒庆吃亏的时候越来越少。

        在征询了舒迎迎意见后，舒二娘先订下了十块豆腐。舒二娘将十块豆腐小心地装进背篓里，旁边一只瘦长有力的手臂便将背篓提了过去。

        “阿姐，我来。”舒庆背起背篓。

        舒迎迎想，舒庆是将舒二娘当成唯一的亲人了，若是遇到危险，只怕宁愿自己死，也要护住舒二娘安危。有这样一个弟弟跟在身边，的确是会让人放心的。

        舒二娘和舒庆豆腐买卖应该很顺利，因为两人不到中午就回来了，背回来几斤豆子，再卖给舒家女眷们，换成钱。

        前面几天，舒二娘每日要的豆腐都在增加，不过到六十块的时候，舒二娘就没再增加了。他们卖豆腐来回都只靠双腿，走的地方有限，附近的村人也不是天天都舍得吃豆腐，六十块豆腐是极限了。

        前面三天，舒二娘是先拿豆腐再给钱，第四天起，就是先付定金再拿豆腐。

        舒四叔和五叔也是这样的，现在都是两人觉得第二天能卖掉多少豆腐，回来便付相应定金，卖多卖少，由他们自行决定。舒家女眷也根据他们要的量再决定泡多少豆子。

        这相当于是把豆腐批发出去了。

        加上舒二娘每日消耗的量，每日差不多能消耗八十斤黄豆。

        舒二娘每日的豆腐能有三十文的收益，看着是比两个叔叔多，但叔叔们的客源摊位都是舒家女眷们打好的基础，每日只需守着摊位就有源源不断的客人，豆腐的批发价自然要高些。而舒二娘是需要背着豆腐在附近几个村子走来走去，给的批发价自然要低些。

        到后来，舒庆不知从哪搞来一个板车，和舒二娘再出去时，会一边卖豆腐一边收黄豆，收回来的黄豆挑拣一番后，再卖给舒家女眷，又能稍稍赚一些。

        至于两人是怎么分成的，这个舒迎迎没问，总归舒二娘不会让自己吃亏，也不会亏待了舒庆。

        有老二房其他人瞧见舒二娘赚钱了，也想定豆腐卖豆腐。

        定豆腐的人多了，买豆腐的人来来去去却就那么几个，别到时候豆腐没卖出去，人反而打得头破血流。所以之后不管是谁来说要定豆腐，舒家女眷都没再应。

        其他人也没办法，谁让这豆腐只有舒家女眷做得出来。

        就在大家忙得有滋有味时，祠堂也修好了。

        日子特意挑在舒湛放旬假的时候，在舒爷爷这个族长的带领下，众人一起将先祖牌位请进新祠堂。

        进祠堂时，舒迎迎面不改色地跟在舒湛后面走了进去，金荷等人却直接停在了外面，在看着舒迎迎跟进去时，都惊讶地瞪了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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