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虎人

按照事先安排，亚历山大、柏德克进入骑士学院学习；安德莉亚、埃尔罗伊进入魔法学院学习。亚伯莱则有些麻烦，利尼茨加陀大学中没有行政管理学院，最后阿卡校长以“提高自身修养”为由，将他塞进了文学院。
  亚伯莱的到来引起了文学院的轰动，真是天才吗？还是西拿帝国大学对我们利尼茨加陀大学的藐视？让一个小朋友来与我们讨论音韵，研究训诂，朗诵彼特拉克的诗篇，分析克雷蒂安·德·特洛亚小说中的骑士形象？开什么玩笑！这小屁孩把字母认全了吗？
  小屁孩的字母确实认全了，倒可以用埃述话交流，但仅限于此。亚伯莱坐在大学的图书馆内，咬牙切齿地做着笔记，修辞学倒还好说，音韵与训诂则乏味枯燥无聊至极。阿卡老先生，其实您大可以把我扔进骑士学院，理由嘛，“强健其体魄”！
  “哎呦，小朋友，你这笔是什么质地，看着不像凡品呀……”
  “送给你。”亚伯莱随手将狮鹫毛笔甩给他，“别打扰我。”这音韵学的笔记明天交，同时还要上交一篇人物分析的小论文，从戒指中拿出徂毛笔，神兽呀，赐予我力量吧！运笔如飞，埋头苦抄。
  “嘿，我说你这小孩儿……”来人说话声音大了些，要不是在图书馆估计就该暴喝了。
  “别在这里闲扯，走啦！”他的同伴拽拽他，暗自用手指指亚伯莱的戒指。能够戴空间戒指的人，不能轻易招惹。
  “哼！”那人明白过来，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蹑足跑回来，抓起扔在桌上的笔，同时低下头盯着亚伯莱的脸看。
  亚伯莱无奈地抬头看向对方，“啊哈，果然是你，文学院的交流生。”这人伸手捏捏亚伯莱脸蛋，“今天见着活的啦。”笑着跑掉。
  亚伯莱将徂毛笔扔到桌上，双手捧头，天天如此，这日子没法过了。
  时至傍晚，安德莉亚与埃尔罗伊来图书馆找亚伯莱一起去食堂吃晚饭，看着面色苍白的小屁孩，两人均同情地叹了口气，“文学院的同学不好打交道吧。”
  “还可以。瞧，这是他们借我的笔记，只是并没有什么言语交流。”亚伯莱无精打采地说着，“也难怪呀，谁愿意与一个小孩儿探讨撒比亚诗歌中的爱情意象呢。”突然，对着安德莉亚拿腔拿调地朗诵起来，“啊，倾国倾城的仙女，你的颜容，使我搜索枯肠也感觉词穷。”
  安德莉亚脸色一红，伸手给了亚伯莱一脑瓜勺儿，嗔道：“又来搞怪。”
  三人说说笑笑来到食堂，见到早已等在那里的亚历山大和柏德克。鲁贝先生要求五人必须在大学城里的某一固定食堂用餐，用餐时间也规定好，如此可确保大家每天都可见上一面，既互报平安又能聊聊天放松放松心情。
  “亚伯莱，你认识虎人？”还未落座，柏德克便急急出口询问。
  “虎人？”亚伯莱正在拖动椅子，闻言一愣，“什么虎人，不认识呀。”
  “虎人！”埃尔罗伊有些兴奋，“你是说兽人，你们见到兽人啦！”
  柏德克嫌弃地推开埃尔罗伊的脑袋，“你的口水啐我一脸……”亚历山大接过话茬儿，“今天在练武厅，我俩正在观摩学兄们结阵对敌的演练，便有两个兽人过来问我们是不是来自西拿帝国大学的交流生。他们头上有毛茸茸的耳朵，身后拖着斑纹状细长尾巴，那是虎人的标志。”柏德克快言快语的又抢过话头，“我们说正是来自西拿帝国大学，他俩点点头，说看到学校通告栏里贴有交流生的名单，便过来询问我们谁是亚伯莱·阿法萨，见我们都不是，便没再说什么，告辞离去。”
  “兽人嗳，你们见到兽人了嗳。”埃尔罗伊还纠缠于兽人的形象。
  “能不能别显出这副傻样！”柏德克呵斥他，“埃述帝国多山林，兽人族大半生活于此，有什么可奇怪的。”
  “我还没见过兽人呢。”埃尔罗伊有些小委屈，“你才是傻子。”回骂柏德克，魔法师可不能被人说“傻”。
  “兽人身形灵活体魄强健，骑士学院里倒有不少兽人学生，但他们的体质不易修行魔法，所以魔法学院见不到兽人也是正常。”亚历山大安慰埃尔罗伊。
  “我倒是在奴隶市场见过半兽人。”埃尔罗伊嘟囔，又一把抓住柏德克的胳膊，“不行……哪天我要与你们一起去骑士学院，找个兽人见识见识。”
  半兽人呀，亚伯莱听到埃尔罗伊的话，不仅有些出神，自己也见过，还打过一架呢。那是群野猪人，吭哧吭哧的，身材不高，体型粗壮，干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架，直到天亮才退却，明知打不过也不逃，该说他们是勇猛呢还是一根筋呢。
  “半兽人哪里比得上兽人呀。”柏德克从埃尔罗伊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兽人的体型中人的形貌占大部分，兽的形貌只表现出一小半。比如虎人……”
  “兽人比半兽人智商高出很多，与人类无异。”安德莉亚接着说，“他们比半兽人高大强壮，不惧怕阳光，学习能力也比较强，但是却没有半兽人的种群数量多。”

  亚历山大用一个大托盘端来饭菜，大家这才终止了兽人的话题，开始用餐。
  吃着吃着，亚历山大突然对亚伯莱说：“我觉得虎人对你的态度不友好。提到你的名字时，我瞥见那个男虎人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亚伯莱呛了一下，“男虎人，莫非另一个是女虎人？”亚历山大点点头，“是兄妹。”见到亚伯莱侧头细想，便安慰道，“也可能是我的感觉有误。”
  安德莉亚拍拍亚伯莱的肩膀，“还是要小心些。”亚伯莱点头称是，心下却道，奇了怪了，虎人怎会对我有敌意呢，想不透，不想了，反正他们早晚会找上门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来了。第二天中午，两位虎人便等在文学院的公共教室外，接受着下课离开的众学子诧异目光的洗礼，男虎随便拦住一个学子，客气地询问：“请问亚伯莱·阿法萨是哪位？我听说他在这间教室上课。”那学子指指身后的教室，呆愣愣回答：“他在抄笔记呢……”女虎人闻言已经蹬蹬蹬地走进去。偌大教室中，只有一个小孩儿在埋头奋笔疾书。
  “亚伯莱，亚伯莱·阿法萨？”女虎试探着叫了一声。
  “哦，稍等啊，还有两句。”亚伯莱头也不抬地回道。
  女虎一个箭步迈上前，双手往腋下一抄，将男孩儿从椅子上举起来，二人面对面地看向对方，她紧皱着双眉满脸诧异，“怎么是个孩子呀！”
  亚伯莱的目光由迷离涣散渐渐对准了焦距，咦？虎人，这便是虎人吧！察觉对方并无恶意，他也不挣扎，全身放松的任由女虎举着看。
  女虎人以人类举着小猫的姿势举着亚伯莱，男虎人也从后面走上前来，仔细端详亚伯莱，三人一时无语。
  “老虎！老虎！火一样辉煌，烧穿了黑夜的森林和草莽，什么样非凡的手和眼睛，敢塑造你一身惊人的匀称。”两位虎人，身材高挑肌肉结实，充满了爆发力，且男的英俊女的靓丽，煞是养眼，亚伯莱下意识地便念出了诗人布莱克的诗句。
  女虎扭头望向男虎，“哥，他还是个小孩子呢。”语气中含有一种既无奈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迷茫。
  男虎也是一脸的意外之色。亚伯莱暗叹，兽人的心思还是粗糙啊，既然寻人，都不了解一下这个人的基本情况吗？他动动身子，吸引女虎的注意，便慢吞吞的开口言道：“虎姐，你能不能先将我放下来呀……”
  “不能！”
  “虎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寻我何事呀……”
  “揍你！”
  “虎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揍我呀……”
  “你先祖雅弗利·阿法萨杀害过我们部族的王！”
  我去！那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所以说，这种家国情仇最是麻烦，三人又陷入一阵沉默。
  “那个……虎姐，现在能不能将我放下来，我觉得你的胳膊有点抖。”
  “好吧！”
  亚伯莱被放到椅子上，与两位虎人又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并无动手揍人的意思，便坐下来将剩下的笔记写完，收拾好书包，站起身形，对一直注意他的两位虎人说：“本来你们俩过来想揍我一顿出出气，但忽然发现我还是个小毛孩儿，根本不值得出手，现在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对吧？”
  两位虎人下意识地点点头。
  兽人都这么实诚吗？“那就先去吃饭！”亚伯莱边说边招呼二位向外走去，“咱们边吃边想，办法总是有的。”
  “你不怕我们吗？”男虎怔怔地问。
  “不怕呀。”亚伯莱领着他们向固定食堂走去，“你们长得那么漂亮，有什么可怕。”心里想的却是我连昆巴、徂、列维坦、卜滋都不怕，就您二位身上这气势，实在让人怕不起来。
  听了亚伯莱的话，两位虎人的面部表情瞬间柔和了许多。
  “虎姐，你叫什么呀？”亚伯莱小腿紧倒，有点晚了，那四位等着急了吧，唉，没有随身可携带的通讯工具，麻烦……
  看着前面走得急促的小人儿的脑瓜顶儿，犹豫一下，还是报出名号，“丽兹，我叫丽兹·泰格。我兄长叫做伍迪·泰格。”
  “好名字！”亚伯莱赞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兽人族呢，我想将两位介绍给我们西拿帝国大学交流团的同学可以吗？”
  略一沉吟，丽兹回道：“可以……我们已经见过你们大学的那两位武士了。”她和哥哥现在确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揍个小孩子，下不了手；转身离去吧，又有些不甘心。嗯……就像这小孩子说的，再想想，办法总会有的。
  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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