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潘茵纳尔城

潘茵纳尔城，阿法萨家族的领地，位于撒克逊草原西北。发源于踞丽山上的丽水，从城东一路滚滚而逝，注入亢麓顿涅河，向北五十公里，是弗斯特精灵国所处的森林，向西四百余公里，便是着名的瀚海沙漠。
  潘茵纳尔城最高行政长官帕格尼尼·亚兰总督是宁录·阿法萨之妻莎拉·亚兰的弟弟。此人深谙为官之道，曾就领地发展多次与宁录商议，一针见血地指出，作为手掌西拿帝国军权的公爵大人，如果领地内的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卫队兵强马壮，气象雄伟，必招致君王忌惮，人为制造些混乱，传出些恶名，如此自污，不失为明哲保身的好方法。
  潘茵纳尔城居民种族构成复杂，有撒克逊草原的原住民加撒人、西尼人、西摩利人、基拉人，还有来自西方沙漠中的亚哈比人、帕土希人、迦斯洛希人，也有一些从北方森林中走出的多玛兽人、摩拉兽人，当然，还有近邻弗斯特精灵国的精灵。各地方各民族的人混居一城，本就不易，又被别有用心的总督帕格尼尼暗地里煽风点火，导致潘茵纳尔城居民小摩擦不断，然而，从未发生过一起大型流血事件。这种分寸的控制让宁录羡慕不已，莎拉却不以为然，指责弟弟只会玩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阴谋。
  潘茵纳尔城现在被人称为“美丽的撒克逊草原中的一坨野牛屎”，经过大家的口耳相传，其混乱程度已经让人无法忍受。帝都尼尼微贵族圈中对公爵大人治理领地的方式方法颇有微词，狄克维多四世曾就此事询问过宁录，宁录委婉表示，帝国军务是自己首要职责，领地的大小事宜已交付给妻弟，自己分身乏术，无力两者兼顾。狄克维多四世微微颔首，此后，关于潘茵纳尔城的话题再也不曾提起。
  帕格尼尼总督表面不问政事，暗地里却异常关注潘茵纳尔城的农牧业发展。在城东开辟出大片农田，引丽水灌溉，种植品种繁多的农作物，又利用天然牧场，雇佣草原民族放牧。城里人小打小闹没关系，只要别损害庄稼，别肆意宰杀牲口，一旦有人或兽蓄意破坏农牧业生产，总督大人立刻会露出“獠牙”，指挥卫队，进行无情打击。时间一长，潘茵纳尔城各方势力了解了帕格尼尼总督的心理底线，彼此默契地遵守这一不成文的规矩。
  弗罗历1584年6月初，法勒、雅一行人来到潘茵纳尔城。亚伯莱看着眼前灰扑扑的城墙默然无语。
  “哈哈，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吧。”白芒在心里言道。
  “是啊。”亚伯莱有些意兴阑珊，“怎么说也是公爵大人的封地，看着也太破败了。”
  花扭扭用脑袋触触亚伯莱的小脸，疑惑地看看他。尽管她和小飙与亚伯莱签订了“平等契约”，却也无法听到白芒同亚伯莱的意识交流。
  “小飙，亚伯莱怎么突然萎靡啦？”
  清脆的女童音引起大家注意，雅赶紧把亚伯莱抱在怀里，嘴里念叨：“别是着凉了吧。”
  “没事儿，母亲。”亚伯莱收拾一下心情，重新调整情绪，不就是一座破烂点儿的城池嘛，先看看再说。这几天听父母聊天，帕格尼尼可不像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没点儿本事，能在此经营十余年，年年往帝都家族里送大量的农牧产品？
  总督大人早已率领一些侍卫在城门等候，数日前，接到斥候通报，知道一行人的目的地，便不断派人打探，今天终于可以见到这些晚辈了。帕格尼尼对亚伯莱异常好奇，早从姐姐、姐夫的家书中得知这个孩子黑发乌睛，一岁左右便能说出两种语言，别的婴儿忙着喝奶、睡觉、尿炕的时候，他却在书房内博览群书。“这不是天才，整个一妖孽啊，太可怕了……”
  “舅舅。”法勒和雅齐齐的向帕格尼尼行礼。“快过来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这个书呆兔子，有没有强壮一些。”总督大人哈哈大笑，亲昵地叫着法勒外号。
  “舅舅！”法勒的脸红成一片，这个老男人至今未婚，没有孩子，异常疼爱他们三兄弟，言谈举止不像长辈，更似朋友，“别让我儿子看笑话。”
  “哦，快抱过来，让我看看那小怪物。”
  你才是怪物！亚伯莱愤愤的想，蓦地，一张圆圆脸映入眼帘。这张脸长得很喜剧，让人看了便生亲近之感，眼睛不大，狭长，硕大的肉头鼻子下面长有一枚小巧的嘴巴。
  “哈哈哈哈……”亚伯莱不禁大乐，太搞笑啦，“舅爷好！”边笑边说，礼不可废呀。
  “嗯，有点意思。”总督大人狭长的眼睛大睁，双眸子闪出精光，“听姐姐、姐夫说，这小家伙过于聪明，总担心他福薄命浅，今天观其面相身形嘛……”
  “舅舅，可有什么不妥？”雅紧张地追问，经常听法勒说，这位大人有识人辨人之才，不知会对亚伯莱发出什么感慨。
  帕格尼尼捏捏亚伯莱的尖耳朵，又上下其手一通乱摸，弄得亚伯莱浑身刺痒，末了，屈指一弹他的小雀雀，反手往他的小嘴上一抹。

  “嗷……”亚伯莱惨叫一声，双眼泪花闪动，又被调戏了，这帮子老男人总爱玩这一招。
  帕格尼尼哈哈大笑，又拍拍亚伯莱的小脸蛋，“这才像个小孩儿样嘛，不要总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睿智模样，那不符合你的年龄。”
  什么小孩儿样，咱两世为人，岁数比你大！亚伯莱扭头不搭理帕格尼尼，却忽然有所感悟，对呀，现在仅仅是个婴儿，处于成长期，一切顺其自然便可，道法自然，万法自然呀……悄然间，亚伯莱的心境又进一层。
  “不用担心这个小屁孩儿。“帕格尼尼冲雅摆摆手，分派众人坐上马车，一路向总督府驶去，“此儿相貌融合了你与法勒的长处，四肢修长骨骼亦是匀称，更难得的是气息和谐雍容，隐隐与天地万物相调和，是福寿双全的命格。”
  雅听得眉开眼笑，抱起亚伯莱，亲吻着他的脸蛋，“就知道我儿子命好！”
  高人呀，亚伯莱一脸惊诧，内心和白芒交流：“他能探测出我的气息，说得挺准。”太极八卦气息绵长，阴阳一体，与天地万物相应和，可不就像帕格尼尼所言。
  “很多学术，道理是相通的。”白芒回应亚伯莱，“这个世界，没有太极八卦，没有道法，却有风、火、水、土四大物质组成论。我们应该秉持融会贯通的学习态度，不要盲目排斥，取其精华，剔除糟粕，只要能为我所用，用有所益，便拿来使用。”
  “嗯。这是拿来主义的论调啊。”亚伯莱若有所思。
  “慢慢来，随着年龄增长，你的记忆会越来越清晰，很多知识会回想起来，那时，惊喜不断。”
  “白芒，话中有话啊，什么样的惊喜，快告诉我。”
  “天机不可泄露。”
  潘茵纳尔城的街道倒也宽阔，车轮碾过石板路面轧轧作响。道路两侧，店铺林立，一派繁华景象。“穿过这片商业区，再过一片民居，便到总督府了。”帕格尼尼看着车窗外面，向法勒夫妻俩说道。
  “舅舅。”法勒忽然喃喃问道，“此城外面看着破败，没想到城内规划得如此齐整，我在帝都听闻，潘茵纳尔城被称作、被称作……”
  “撒克逊草原中的一坨野牛屎？”帕格尼尼哈哈大笑，“说不出口吗？”
  “嘿嘿……”法勒憨憨一乐，“舅舅上任，我跟着一起过来玩，距今已有十余年了……脑海里依然留有当时那处处断壁残垣，破屋烂椽的印象，那时才真是‘野牛屎’呢，现在城市面貌焕然一新，怎么还这么称呼啊。”
  “你这个书呆子，一天到晚净想着召唤这召唤那的，还真是单纯呀。我就是要帝都贵族都这样认为才好呢。”
  “为什么？”法勒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帕格尼尼拍拍法勒脑袋，“自己想去，想不通就好好做老师那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又转而问雅，“你们打算在此停留几天？”
  “三天吧。”雅马上回答，显然早就和法勒商量好了，“精灵洗礼仪式6月中旬举行，不能耽误。”
  “三天啊……”帕格尼尼手抚下巴，双眉紧蹙。
  “舅舅，怎么啦？”法勒面露疑问之色。
  “回府再说吧。”帕格尼尼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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