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白犬

小亚伯莱的叫声引来大家的注目。
  “他说什么呢？”法勒询问妻子，“是叫‘爸爸’吗？”
  “听着不像。”宁录白了二儿子一眼，“应该叫‘爷爷’才对。”
  “好像也不是。”雅无奈地看向父子二人，“听不明白，我们的宝贝儿似乎很不安。”
  亚伯莱的小身体在母亲怀里扭来扭去，小手一直指着光球逝去的方向，他明显感觉那个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必须赶快过去！
  “我们去密室看看。”宁录对三个儿子说道，“媳妇们把孩子带回寝室。”
  大家纷纷答应，三儿媳撒莱帮助麦茜捉住两个四处乱窜的男孩，并搀扶着莎拉离开餐厅。
  雅准备把亚伯莱放回婴儿床，没想到小家伙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襟，“乖，宝贝儿，我们要睡觉喽。”雅耐心地哄劝，无奈，小家伙就是不撒手，大大的眼睛盯视母亲，嘴里呜哩哇啦的乱叫。
  其实，亚伯莱说得是含混的汉语普通话：“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打死也要去啊啊啊啊！”这个柔软、肉头的小口条，使不上劲！
  他早已从爷爷、父亲的举动中看出，这些人想去寻找光球的下落。
  “雅，怎么回事，儿子今天这么闹腾？”法勒瞧向这边。
  “不知道呀，他一向很乖呢。”雅已经被亚伯莱折腾得微微气喘，“我都快抱不住他了，闹得厉害。”
  亚伯莱忽然感觉有人注视着自己，一扭头，视线和爷爷宁录的目光对上。
  “那里，去那里。”亚伯莱伸出小手指向密室方向，大声嚷嚷，才不管对方听懂与否。
  “嗯，小小年纪便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宁录点点头，“这份偏执颇似老二。”
  “是对新奇事物执着探索的精神，父亲。”法勒小声更正。
  “也罢，一起去。”宁录一摆手，作出决定，“我在前面，法勒和雅跟紧，罗德、沙列，你们兄弟二人断后。雅，抱好亚伯莱。”
  众人纷纷离开餐厅，走出主宅，前往密室。
  阿法萨公爵府占地面积不算很大，以亚伯莱的眼光看，建筑格局颇为零散。
  三个儿子居住的院落围绕着宁录夫妻的主宅，院落之间的空地上种满各式花草灌木。这些植物长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修剪摆放的高低错落，井然有序，想来是精灵公主雅的功劳。
  住宅群后面不远处有一大片空地，是家族的演武场，演武场西侧靠近主宅的方向有一排厢房，是侍卫与仆佣居住的地方，演武场北侧是马厩，夜幕低垂，可以隐约听见马儿的低嘶。
  演武场东侧矗立着一间大大的库房，这里便是家族密室。
  众人一路行来，沙列突然发出惊诧之声。
  “老三，怎么了。”宁录在前方停下，回头询问儿子。
  “父亲，您看亚伯莱的手指。”沙列说，月光下，众人看向亚伯莱，只见他的小手指着某一个方向。
  “我在后面观察了半天，发现咱们七拐八绕地走这一会儿，他的手始终指向密室。”
  “哦？雅，过来和我并排走。”宁录来了兴致，“咱们从未带小娃娃来后院，他是如何知道这条路的呢？”
  果然，无论走向哪里，亚伯莱的手始终指着密室，坚决不变。
  “哈哈……”宁录和三个儿子都乐了，“太神奇啦！”
  亚伯莱完全不知道众人拿他做着实验，心下焦急，这帮子人穷绕什么圈儿，右边不是有条小路可以直接过去嘛！
  总算来到密室前。
  这个大库房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藤蔓植物，枝叶上遍生锐利如刃的小刺儿。
  雅将亚伯莱交给法勒，上前两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口中喃喃低语，几分钟后，原本竖立的小刺儿慢慢软下去，紧接着，一片“唰唰”声，满墙的植物如同潮水般向四围散去，露出青灰的砖体。
  “嗯，没门儿？这是屋子还是火柴盒啊！”亚伯莱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满心疑惑。
  刚才母亲“念咒”时，他分明感到意识海中八卦的震、巽二位隐隐发亮，并传出阵阵悸动。
  “二嫂的木系魔法等级提升了？”沙列惊喜地问法勒，“上次来密室，我记得二嫂用这招‘退围’，施法时间超过了二十分钟。”
  “生完孩子，精神力不降反升，目前应该达到人类三级魔法师的水平了。”法勒的语气中带着点小得意。
  “老三，该你了。”雅退到法勒身边，抱回亚伯莱。
  沙列走上前，双手交叉于胸，口中低语，五分钟后，面前的青砖一块一块向左右裂开，卡卡作响，错落有序，露出一人多高，二人多宽的“门”。
  “这……这就是所谓的魔法吧。”亚伯莱震惊，八卦的坤、艮二位又亮了，带出一丝丝颤动，坤、艮卦位对应五行中的土，“三叔施展的应该是土系魔法，刚刚母亲施法时，震、巽卦位有异动，那么，母亲是木系魔法师喽。哎呦，我来到了一个魔法大陆！等等，八卦对应着五行，那岂不是金、木、水、火、土五系魔法，我都有可能施展？我勒个去去去的，太神奇啦，哇哈哈哈哈……”亚伯莱胡思乱想，不仅乐出声来。

  “这孩子又怎么了？”雅奇怪地看着怀里的宝贝儿，“什么事儿让他这么开心。”
  “一定是我施法的样子过于英俊，迷到他啦。”沙列凑过来，呲牙咧嘴地逗亚伯莱。
  “恶心，赶快随父亲进去。”罗德瓮声瓮气的在后面催促。
  宁录走进密室，点燃烛火。亚伯莱好奇地四处张望，满目尽是武器、铠甲，还有一个个叠摞在一起的箱子。
  突然，心脏猛烈跳动两下，一股温柔的亲切感传遍全身。
  “蛋蛋！”亚伯莱张嘴喊道，原本垂下的小手又抬起来，指向屋子一角。
  “又喊‘爸爸’了？”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法勒疑惑地问道。
  “笨蛋，明明喊的是‘爷爷’。”宁录下意识地反驳法勒。
  “父亲，看他的手。”沙列提醒宁录，罗德举着烛台向亚伯莱指的方向走去，圆润的光影一点点驱散黑暗，亚伯莱的嘴巴慢慢变成“O”形……
  “好大蛋蛋！”亚伯莱惊叫。
  “这小子今天怎么总是吵吵！”罗德回来要捏亚伯莱的脸蛋，雅赶紧转身躲闪。
  “父亲，父亲，快过来，龙卵裂开啦！”沙列急吼吼地叫宁录。
  宁录、罗德两人快步上前细看，果然，蛋体表面出现了一片片龟裂纹。
  “难道和光球有关？”沙列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
  亚伯莱扭动小身子使劲向前伸探，想让母亲走近些，雅却紧紧抱住他，后退几步，法勒则快步上去，挡在娘儿俩身前。
  “好像有动静。”罗德耳朵贴上龙卵，听了听，“哦，声音越来越大。”
  “快退。”宁录低喝一声，爷儿仨疾步后撤。
  一阵阵“毕剥”声从蛋体上传出来，响声越来越密，裂纹越扩越大。蓦地，从蛋中闪出一片刺目的白光，晃得众人睁不开眼。
  慢慢地，白光消失，众人视力逐渐恢复，却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偌大的蛋壳四分五裂，碎了一地，碎片中，一个拳头大的银白色小东西蠕蠕而动，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它。小东西浑身湿漉漉的，也不理会众人，自顾自地扭头舔舐起身体来。
  “父亲，这……这好像不是龙呀？”罗德结结巴巴地说。
  “是呀，父亲，我看着怎么……怎么像条狗呀！”法勒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几步，小东西有所察觉，抬头看向法勒，呲牙低低呜咽两声。
  “什么像条狗，就是一条狗，一条白毛狗！”宁录突然咆哮起来，“我可如何向祖宗交代，如何向龙族交代！太阳神呀，难道今后我们阿法萨家族的徽章上要变成狗子吗？我们会被全天下人耻笑！”
  “父亲，冷静一下！”
  众人乱成一团，并未发现亚伯莱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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