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黑色胎发

“还没生，陛下。”宁录苦笑，“精灵的孕期比咱们人族长一些，需要13个月，可现在已经14个月了。”
  “我听闻精灵王与王后昨天已到你府上？”
  “是的，陛下。”宁录将一直在手里把玩的酒杯放回银质托盘，“估计要一直等到孩子降世。精灵王说此次出行乃是私事，不便与陛下晤面。”
  “理解……”狄克维多四世点点头，放下酒杯，“从皇后那里听闻，雅曾言梦到流星入怀，遂感有孕，是吗？”
  “雅也是这么对我说的，陛下。”宁录再次苦笑，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思想还那么单纯，什么话都向外说。“她还说，梦到自然女神向她断言，这个孩子乃天纵奇才。臣不胜惶恐。”
  “哈哈哈……”皇帝乐了，“惶恐什么，阿法萨家族有什么让我不放心吗？果真天纵奇才，是我西拿帝国之幸啊！”
  狄克维多四世来到宁录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时间也不早了，未了之公事，明天再说，现在你就回府吧，替我问候精灵王与王后，并转告雅，请她务必注意自己的身体。”
  “谢陛下关心。”宁录微鞠一躬，退至书房门口，转身离去。
  “天纵奇才，真让人期待呀。”狄克维多四世喃喃自语。
  宁录走出皇宫，吩咐侍从备马套车准备回府。不一会儿，从皇家马厩方向驶来一辆由两黑两白，四匹骏马牵引的双轮马车，车厢漆得乌黑油亮，两侧门上绘有阿法萨家族的徽章——一只双翅张腾的红色巨龙盘绕在银灰色泪滴型盾牌上，巨龙下方有一行西拿花体文字，是老祖宗雅弗利·阿法萨说过的一句话：为了和平，必须战斗。
  说到盾牌上的巨龙，倒是一件趣事。
  东方巨龙族是不会允许任何人类使用他们的形象做装饰的，龙族认为，人类是一种渺小的生物体，即使最伟大的强者，在他们看来也是那么得弱不禁风。如同一只诺丁森林的狼牙蚂蚁，再凶悍，也会被人类中最瘦小的女孩子一脚踩死。所谓“龙骑士”，不过是人类小说家的意淫——龙族怎么会让人类站在自己的躯体上，开玩笑！
  “我们不需要蝼蚁的崇拜。”巨龙们的自尊完全和他们伟岸的躯干成正比。
  阿法萨家族第一任家主雅弗利于大运山血战中斩杀虎王，救出狄克维多一世，立下赫赫战功，却失去左臂终生残疾。狄克维多一世感激之余，将虎王的所有财产全部赏赐给阿法萨家族，其中包括一枚空间戒指。
  为了避免皇帝猜忌，雅弗利寻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在狄克维多一世面前，取出戒指，滴血认主，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扒开小山般的珠宝，一个物件让在场所有人倒吸口凉气。
  蛋，一枚青灰色，一人多高的蛋！
  “龙卵！”众人异口同声的叫道。废话，如此巨大的蛋，把撒克逊草原鸡憋爆了也生不出来。
  雅弗利和狄克维多一世商量，由自己家族出面，将此事通告龙族。
  龙皇接到消息，立刻命令水、火、土、风四大长老，化为人形，来到阿法萨府上彻查。
  面对巨蛋，四长老也诧异不已，形状、大小、颜色都和龙卵一样，但长老们发出本族特有的音波窥探蛋体内部时，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事情有些难办，将蛋拿回去吧，如果日后从里面出来的不是龙，其他族类的某些混蛋肯定会嘲笑龙族，连自己的娃都认不出来！不拿回去吧，其他族类的某些混蛋肯定又会指责龙族，连自己的娃都不认！进退两难之际，长老们一咬牙，还是决定将蛋留在阿法萨家族。
  临走时，火龙长老将自己的真身画在一面盾牌上，交付给雅弗利，并叮嘱，好好照应这枚蛋，如有变化，可持盾来龙族寻求帮助。
  正因如此，阿法萨家族的龙形图徽便成为人类社会的唯一。
  宁录坐在马车里，想着家族往事，不禁暗笑龙族那强大的自尊。
  任何种族都拥有自尊，但龙族过度的自尊，使他们愈发敏感，作茧自缚，舍弃了许多东西。
  “公爵大人回府。”侍从的喊声将宁录从沉思中拽回现实。下了马车，看到迎面而来的二儿子法勒，面带焦虑，不禁一愣，脱口问道：“怎么了？”
  “雅腹痛一天，估计要生了。”
  “哦？”宁录快步走向法勒居住的院落，“助产士与治疗师都来了吗？”
  “早来了，父亲。太阳神殿的教宗派来了最有经验的助产士和治疗师。”
  院落中，精灵国王林来回踱步，焦急地搓着双手，他的长子权，站在廊下，背靠廊柱，两臂交叉于胸，双目微闭。
  林看到宁录进来，快步上前，“你终于回来了。”指了指屋内，“四个小时，还没有动静！”
  “别急，冷静些，国王陛下。”宁录安抚林，又抬手和权打了个招呼，“王后呢？”
  “里面，陪女儿。”
  “母亲也要过来，我却担心她的身体，拦下了。”法勒在宁录耳边轻声解释。

  室内，雅虽腹痛不止，却紧咬牙关，并不呼喊。母亲娴坐在床边，一边轻唱精灵族的安神曲，一边不时用手帕抹拭女儿额头上的汗水，助产士与治疗师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静静等待新生儿降临的那一刻。
  时间确实未到，因为逢观辅还需要飞一会儿。
  逢观辅正在享受飞翔的快感，中微子速穿越时空，气化的身影不仅没有被宇宙罡风吹散，反而得到淬炼。
  璀璨斑驳的星河，诡秘恐怖的黑洞，恒星爆炸的流光溢彩……
  如同观光客一般，逢观辅尽情饱览浩瀚的太空景观，深深地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如果不是因为无法开口发声，他早就高歌：“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翅膀卷起风暴，心生呼啸！”
  不知何时，逢观辅的意识海渐生混沌之像。随着灵魂的飞驰，混沌状态递次发展，由“未见气”而至“气之初”又达“形之始”最终“质之成”，混沌的太极一分为二，衍生两仪，阴阳分明，两仪相重生四象，四象再重化八卦。
  意识海天翻地覆地变化，使逢观辅再也无暇顾及宇宙万千气象。
  茫然无措中，忽然闪念：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啊，无生有，有归无，无外无他，无生无灭，万法自然。此时，此地，此刻，此景，自己不正处于无自然而有然的玄妙境界中吗？
  “啊，好舒服。”又不知过了多久，逢观辅感觉自己好似泡在一汪温暖的池中，气化身影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肉乎乎的躯体，“有身形了吗？到家了……好期待外面的世界！呀……有光亮……嗯，有些冷！”
  弗罗历1582年12月28日下午4时许，逢观辅诞生。
  甫一降世，紧闭双眼，发出的哭声倒像是在欢笑，吓得助产士尖叫一声，治疗师则跑出去喊人。
  逢观辅兴奋啊，出生那一刹，意识海中的太极八卦图彻底形成，每一卦的上方浮现出一个汉字，分别是乾、巽、坎、艮、坤、震、离、兑。
  太亲切了，汉字啊！
  宁录、林、法勒、权疾步冲进外间，正迎上小心翼翼抱着襁褓从内室出来的助产士。几人不由自主放缓脚步，林接过襁褓，左右打量被包裹好小婴儿，不住的傻乐，“嘿嘿，我当外公了。”
  宁录小心地掀开被角，张目望望，也开始傻乐，“嘿嘿，是个小子……我当爷爷啦。”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法勒在两人身后跳脚喊。
  “嚷什么嚷，别惊到孩子！”林白了法勒一眼，“还不去看看你媳妇。”
  “哦。”法勒忙进内室，来到床前，看到雅脸色苍白，双目充血的样子，不禁心疼万分，嗫嚅着不知说些什么。
  “傻。”雅虚弱地骂了一句，侧旁的精灵王后娴面带微笑，看着女婿露出一脸窘相。
  “咦？”外间传来权的疑问的声音，“孩子的头发怎么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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