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发

　　离得还很远，无尘就问到了那股熟悉而又刺鼻的中药味，其他孩子也都不约而同的把鼻子捏了起来。

　　

　　推开门，树爷爷便看到炉子上的中药罐正咕咚咕咚的冒着白气，龙渊正一手拿着扇子在一旁不停的扇来扇去。

　　

　　“可以了，在煮火候就过了。”

　　

　　树爷爷出言提醒道。

　　

　　龙渊点点头，找了一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包在药罐子两边，把药罐子从炉子上面端了下来，而后转身给他娘呈药去了。

　　

　　“村长……”

　　

　　沈梦之也看到了树爷爷，想要坐起身来，努力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

　　

　　树爷爷连忙向前，示意她不要乱动。

　　

　　看着脸色越加苍白的沈梦之，树爷爷眉头拧的更紧了。

　　

　　“渊儿，过来……”

　　

　　沈梦之声音细若蚊吟，龙渊过来后沈梦之抓着龙渊的手，眼睛在龙渊的脸上细细扫过，仿佛要把他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

　　

　　许久，沈梦之干瘦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渊儿，你把药放在这里，出去吧。今天是起灵的日子，耽误不得。”

　　

　　沈梦之对着龙渊吩咐到，眼神中有些不舍。

　　

　　龙渊看看树爷爷，又看看自己的母亲，神色担忧，他还是放心不下母亲，自己一走谁来照顾母亲呢。

　　

　　看出了龙渊心中所想，树爷爷开口说道:“小龙渊，你不用担心，一会你王婶回来照顾你娘的。”

　　

　　龙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娘，你记得吃药。”

　　

　　沈梦之点了点头，看到母亲同意后，龙渊这才一点点的走出屋子。

　　

　　“你只管安心养病，再过一段时间你的身体会渐渐好起来的。”

　　

　　树爷爷出言安慰着，哪知沈梦之却苦笑一声。

　　

　　“村长，您就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当年逃亡在外，伤了元气落了病根，这次我恐怕挺不过去了，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沈梦之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树爷爷把随身所带的一块手帕放到沈梦之嘴前。

　　

　　剧烈的咳嗽后是更加沉重的喘息声，拿开挡嘴的手帕，手帕之上鲜血猩红刺目。

　　

　　面对着这种情况，树爷爷也是无力的叹了口气。

　　

　　并非是他医道不精，而是在他发现沈梦之的时候，她的灵体就已经被毁了，再加上她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身体内暗伤无数，虚弱至极，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虽说后来树爷爷把把沈梦之从鬼门关上给拉了回来，但却也留下了不可逆的伤病。这几年她终日与药为伴，这药也只能起个辅助作用，若不是树爷爷用自己特殊的灵气给她强行续命，她恐怕都见不到龙渊长大。

　　

　　到了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

　　

　　“村长，您的恩，我这辈子怕是报不了了。在死之前，梦之还有一事相求。”

　　

　　沈梦之重病在身此时又情绪激动，一时间身子抖得厉害。

　　

　　村长静静听着，他实在无法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

　　

　　“你说。”

　　

　　“村长，我能活到现在已经很知足了，虽有志未了，却已然无能为力。我现在唯一的牵挂便是渊儿……”

　　

　　说到这，沈梦之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抬起她那抖如筛糠的手，指了指她家破柜子的下面。

　　

　　树爷爷会意，弯腰在破柜子的底部摸了摸，掏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盒子。

　　

　　盒子没有上锁，树爷爷轻轻将盒子上面的灰尘吹去，然后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块卷起来的牛皮纸，树爷爷将牛皮纸小心翼翼的拿起，然后缓缓展开，里面包着的只有两件东西。

　　

　　一支乳白色的玉箫和一枚由金色花纹勾边的五角玉佩。

　　

　　树爷爷仔细看看了，玉箫的顶部刻着一个“羽”字，而玉佩的中央则是用金纹刻着一个“金”字。

　　

　　看着这支玉箫，沈梦之脸上泛起柔柔的笑意，眉眼中满是温情。

　　

　　“这支玉箫，是当年我与渊儿父亲所交换的定情信物，而这枚金纹玉佩，是他临走之前交给我的，说是他家族的凭证。当年逃亡的路上，我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我用掉了，只有这支玉箫和这枚玉佩我一直留在身上，因为这是他留给我的……”

　　

　　“村长，在我死之后烦请您将这两件东西交给渊儿，渊儿这孩子懂事却也命苦，都是我连累了他。只希望有一天，渊儿能找到他的亲生父亲，让得他们两人能够父子相认，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虽死也无憾了，只是那一天，我是看不到了……”

　　

　　说到这，沈梦之缓缓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上又蒙上了一层灰色，呼吸间隔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透着一股无力。

　　

　　“你放心，我会把这东西交给渊儿的，不管以后渊儿能不能找到他的父亲，不管他走到哪里，这里永远都是他的家。”

　　

　　树爷爷一边说着，手掌上亮起一抹翠金色光芒。从那光芒中飞散出许许多多的光点，这些光点徐徐的飘落到沈梦之的身上，进而飞速的融进沈千忆那破败不堪的身体里。

　　

　　在这些光点的浸润下，沈梦之的呼吸稍微平缓了些，脸上的灰色也渐渐褪去了不少。

　　

　　沈梦之睁开无神的双眼，对着树爷爷摆了摆手。

　　

　　“村长，我娘俩欠您的太多了，梦之时日不长矣，您的大恩，唯有日后让渊儿来报了。”

　　

　　“您不用管我了，您去吧。”

　　

　　树爷爷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千忆，叹了一口气，默然的点了点头后走出了屋子。

　　

　　车上，龙渊眼眶微红，他低落的情绪仿佛也影响到了其他孩子，孩子们已不似之前那般喧闹了。

　　

　　无尘看着一言不发的龙渊，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然后挨着他缓缓坐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没有龙渊的经历便无法体会他的感受，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说一些无用的宽慰之言还不如不说，也刚好让他静静，自己此时能做的只有陪伴。

　　

　　无梦看向龙渊的眼神中有些伤感，她同样走过来在龙渊的另一边坐下，亦是无言的沉默。

　　

　　树爷爷坐上车来，似是无意的扫了龙渊一眼，表情并没有展露太多的变化。

　　

　　“孩子们都坐好，我们出发了。”

　　

　　大青牛哞哞叫了两声后便拉着一众人摇摇晃晃的向城中驶去，在快要离开村子时，树爷爷扭头看向了那间简陋残破的茅草屋，最终轻叹一声眼目微垂，旋即转过头来不再看。

　　

　　“也是一个可怜人……”

　　

　　远处的茅屋渐渐隐散，仿若从中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戏曲声，歌声婉转悲凉，如泣哀诉。

　　

　　“多年相思已成梦，万般哀苦系心头。怜妾孤身赴幽路，唯恐君来忘妾心。昔年海誓犹昨日，一句久别两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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