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尘无梦

　　“哥哥……”

　　

　　还未见其人，一道清脆的声音便首先从那略显破败的老屋中传了出来，紧接着土胚房上那扇已经掉了漆的斑驳木门被嘎吱吱的推开，一个身穿粗制麻布衣的小女孩兴奋的欢呼而出，一边跑着一边举起她那双纤细白嫩的小手，这样她便能在第一时间将哥哥给抱住了。

　　

　　这个从屋中跑出来的小女孩名叫无梦，是无尘的妹妹。无梦虽然年纪尚小，但一双凤眼已初具神韵。与无尘这个小黑泥鳅不同，无梦皮肤白似新雪，润如脂玉，但由于无梦打小便身子羸弱的原因，使得她那白皙的皮肤上又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一双晶蓝的眼睛弯如月勾噙满笑意，满头亮银长发在其脑后随风轻摆，衣衫虽旧但依然遮掩不住那股出尘脱世的美。

　　

　　小小年纪的无梦便已出落的如弱水莲花般清艳美丽，再过几年不知该是何等的仙姿卓绝。

　　

　　无梦从小和无尘一起长大，吃住都在一块。时间久了无梦也生成了一种习惯，每次睡觉的时候都要搂着哥哥无尘她才能安心睡着，离了无尘怎么都不肯睡，树爷爷也没有办法，后来只得揉了揉无尘的大脑袋，笑骂了一句:“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看着迎面冲来的无梦，无尘脚步逐渐放缓，一抖手将手中的木杆子扔掉，双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一道轻灵的身影便撞入了他的怀中。

　　

　　无尘和无梦年纪一样大，但是无尘的个头在同龄人中属于超前发育那种，能赶上他的还真不多，所以无梦也才堪堪到无尘的鼻尖。

　　

　　感受着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无梦，无尘咧开小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无梦的头。自从他记事起，无梦就一直这么粘他。

　　

　　或许是因为他俩从小没有父母的原因，这么多年来全靠爷爷一个人把他俩养大。而且爷爷即是河间村的村长，又是一名村医，不仅要处理许多村子里的事情，还要经常出去行医治病，在家的时间也很少，使的无梦从小便缺乏一种安全感。无尘是无梦的哥哥，是陪在她身边时间最多的人，渐渐的，无梦把这种陪伴转变成了一种依赖，只要呆在哥哥身边她就感觉无比安心。

　　

　　“小梦，今天中午我们吃好吃的，你不是想吃肉吗，喏～刚抓的两只野山鸡。”

　　

　　说完，无尘冲着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两只野山雉努了努嘴。

　　

　　“哇，哥哥好厉害！”

　　

　　无梦欢呼着踮起脚尖，搂着无尘的脖子，在无尘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嘿嘿，一般厉害的啦。”

　　

　　无尘摆了摆手，有些“轻描淡写”的说道，但是那高高扬起的嘴角，都快扯到脸蛋上去了。

　　

　　“哥哥你是怎么抓到的，听大牛哥说山鸡不是很难抓吗？”无梦仰起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不好抓，但是你哥是谁啊，村里的扛把子，这对于你哥来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简单的不能在简单了。”

　　

　　无尘笑哈哈的给无梦吹牛炫耀，他这有点小尾巴就翘的毛病永远也改不了，关键是无梦居然还信了。也难怪，无梦从小就是无尘的小跟班，无尘说啥她都信，而且是深信不疑。

　　

　　“哇～还是哥哥厉害，哥哥好厉害，哥哥好厉害……”

　　

　　无梦兴奋的在无尘身边跳来跳去。

　　

　　“哈哈……”

　　

　　然而就在无尘小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时候，一道苍老且隐含怒气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好你个小东西，大清早的就不见了人影，跑哪去了？早饭也不吃，还知道回来！”

　　

　　无尘听到这声音，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脸上非常臭屁的笑容也瞬间僵住了，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转过头，无尘就看到爷爷正板着一张黑脸紧紧的盯着他，这盯的无尘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揉了揉鼻尖强忍着说道。

　　

　　“爷爷，嘿嘿，我这不是出去晨练了吗，起的早怕打扰到您休息就没给您说。您不是给我说过早起加晨练，疾病少一半吗，我可是将您说的牢牢记住了，现在正实施我的晨练计划呢！(*￣m￣)”

　　

　　说完无尘小脸一正，一脸的坚定之色。

　　

　　无尘求生欲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别的他不会，一张小嘴忽悠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但树爷爷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无尘的话而有有所好转，甚至脸上的表情还多了那么一丝……不屑，是的，就是不屑。无尘是树爷爷一手带起来的，这小屁孩鬼精的很，他的话要是能信，猪都能上树了。

　　

　　在树爷爷身边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这名中年男子名叫郭正，是村里的管事，平时也是帮着树爷爷处理一些村中的琐事。

　　

　　“郭叔叔，您来了。”

　　

　　无尘眼睛弯成月牙，笑的灿烂无比，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小无尘你说得对，早睡早起坚持晨练，这是个好习惯，做一天两天容易，要想一直坚持下去可就难了，小无尘，你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之前无尘说的话郭正也听到了，此刻他笑着对无尘说道。

　　

　　倒是树爷爷捋了捋胡子轻哼一声。

　　

　　“你啊，别被这小滑头给骗了，他那是去晨练啊，这明显是抓鸡去了，一天天的不干正事。之前都睡到太阳晒屁股，要不是为了玩这小子能起这么早？”

　　

　　说着树爷爷瞟了无尘一眼，仿佛一眼就将他的小心思给看穿了。

　　

　　无尘吐了吐舌头尴尬的笑了笑。

　　

　　“爷爷，郭叔叔……”

　　

　　这时一直站在无尘身后的无梦甜甜的叫了一声，扑到了树爷爷的怀里，顿时树爷爷那张沉着的老脸瞬间如老树开花一般绽出了笑容。

　　

　　“哎～我的小棉袄呦，还是小梦听话，不像某个鬼小子……”

　　

　　树爷爷一边宠溺的说着一边把无梦从地上抱起来，拿脑门和无梦的脑门蹭了蹭。无梦是树爷爷的贴心小棉袄，对于无梦，树爷爷那是宝贝的不行。

　　

　　“小梦最近不是想吃肉吗，正好你哥抓了俩回来，爷爷中午给你炖鸡吃好不好。”

　　

　　“好～谢谢爷爷。”

　　

　　说完无梦在树爷爷的脸上亲了一下，树爷爷顿时高兴的哈哈大笑，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无尘在一旁看的很是吃味，撇了撇嘴，有些欲哭无泪。刚才还说自己不干正事呢，这会拿着自己不干正事弄来的鸡去哄无梦了，爷爷，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啊，这差距咋这么大呢T_T……

　　

　　树爷爷紧了紧无梦的衣服，把无梦放下来，叫她去找哥哥无尘玩。随后看向站在一旁的郭正，伸手指了指屋子说道:“咱俩进屋谈吧，小尘，小梦，你俩先不要走，一会爷爷有事和你们说。”

　　

　　无尘和无梦应了一声，随后树爷爷和郭正两人便进屋谈起了事情，无尘在外边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听到又是起灵又是开学什么的，他也不懂这是啥意思，索性也就不听了，转头逗起了家里的大青牛来。

　　

　　树爷爷给无尘说过，家里的大青牛是一头凡阶二品灵兽，跟了他好长时间了，比无尘和无梦的岁数还要大。按照牛的年龄，这头青牛已经是头老牛了，早就通了人性。

　　

　　青牛生的很是壮硕，一点没有老迈的迹象。身上的肌肉纹理清晰，走路间绷起一个个小拳头似的肌肉块，收紧又舒张，极具力量感。浑身青色的牛毛宛如锦缎，油光滑亮。一对青黑的大牛角倒指苍穹，泛着寒光，一眼看去很是威猛，很难想象一头牛吃草就能长成这样。

　　

　　而且不论春夏秋冬，这头大青牛的身上从来不见一只牛氓，皮毛比无尘的衣服还要干净。有一次无尘在外面打闹回来，身上全是土，大青牛竟然很通人性的不让无尘上它的背(ー_ー)!!，气的无尘直拍大青牛的牛屁股。

　　

　　无尘的个头也就比青牛的一条牛腿稍高一点点，但是他是出了名的人小鬼大，从来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说直接一点就是个熊孩子。

　　

　　无尘知道大青牛脾气温和，不会伤人，于是顺手就从大柳树上掐下一节柳枝来放到大青牛的鼻子前。大青牛用鼻子问了问，伸出舌头就想要把这节柳枝卷进嘴里，但是能让大青牛好好吃进嘴里的话那他就不叫无尘了。

　　

　　无尘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就在大青牛舌头快要够到柳枝时，无尘手一抬大青牛就卷了个空，然后无尘又把柳枝放到大青牛鼻子前让它问问，但是就不给它吃，看着大青牛那有点笨笨的样子无尘乐的不行。

　　

　　这样一来二去，大青牛也知道这无尘这小东西并不是真要给自己吃，而是在逗自己玩，气的呼哧了两口气抖了抖耳朵，哞哞叫了几声后转头吃自己的干草去了。

　　

　　无论无尘再怎么逗它它都不搭理无尘，甚至那一对大牛眼还很人性化的白了无尘一眼。

　　

　　“没意思……”

　　

　　看到大青牛不搭理自己了，无尘也觉得无趣，便顺手把那一节柳枝扔到了大青牛呈干草的石槽里，然后转身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看着石槽里的柳枝，大青牛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它先是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大柳树，然后小心而又迅速的把那节柳枝吃进了嘴里，不过那模样怎么看都感觉有些鬼鬼祟祟的……

　　大青牛一边吃，一边用硕大的牛眼紧紧盯着旁边的大柳树，看样子就好像在防备着什么。

　　明明没有风，大柳树浓密的柳枝却轻轻摆动了起来，沙沙作响间，一片毫不起眼的柳叶从柳枝上脱落而下。

　　柳叶在空中旋转飞舞，划出一道优美的轨迹，看似飘落不定，却稳稳的落向了大青牛的牛头。

　　看着这片向自己漂来的柳叶，大青牛牛眼一瞪，牛脸上居然很人性化的出现了惊吓的表情，仿佛如临大敌。

　　大青牛“哞”的大叫了一声，头顶那对乌黑的牛角上黑光涌动。

　　在牛角黑光涌起的瞬间，柳叶前方的空间，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了扭曲，紧接着扭曲的空间演变成了一枚小型的空间黑洞！

　　空间黑洞向外释放出强大的吸力，欲要把这片柳叶给吸进去，压缩碾碎。

　　然而柳叶忽然全身泛起金芒，整片叶子变得通透，似虚似实，飘渺不定。朦胧之间，仿佛这片叶子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觉，并不存在。

　　随之这枚柳叶无视空间黑洞的干扰，从中横穿而过，准确的落在了大青牛的牛头之上。

　　顿时大青牛浑身一阵哆嗦，浑身打颤，牛脸上惊吓的表情更甚。牛角黑光消散，空间黑洞消失不见。

　　被这片叶子压在头顶，它此时连反抗的心都不敢有了。

　　大青牛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对着树爷爷的屋子“哞哞”叫了两声，神情间居然还有些委屈……

　　大青牛这一叫，头顶上的叶子骤然又亮起的更为浓郁的莹光，吓得大青牛连叫都不敢叫了，只能乖乖把牛屁股对着大柳树伸过去。

　　大柳树对着牛屁股，直接一柳枝就抽了下去，这一下伴随着破风声，力道极大，疼得大青牛牛眼都瞬间瞪大了，但也只能强行忍下，乖乖挨打，因为它只要敢发出一点声音，更疼的还在后面呢。

　　只是这有些滑稽的一幕，却是不曾被无尘和无梦看到……

　　……

　　实在找不着事干的无尘闲着无聊，就和无梦在地上玩起了四子棋来。所谓四子棋又称二打一，就是在地上画一个方框，然后再放框内横着画两条线，竖着画两条线，这就是棋盘。一人有四枚棋子，只要在走棋的过程中使自己的两个棋子或三个棋子对准对方的一个棋子，那对方的那枚棋子便会被淘汰。

　　

　　这是在他们这个年纪特别流行的一种棋，只是在无尘下了几盘之后……

　　

　　“嘻嘻，哥哥你又输了哦，我往这走，吃！”

　　

　　无梦在吃掉无尘最后一枚棋子后欢笑出声，最让无尘郁闷的是，他俩一共下了四把，他竟然一把都没赢，此时无尘的脸黑的像个锅底一样。

　　

　　“不玩了不玩了，我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为啥要和小梦你玩下棋呢，这不是找虐呢吗。小梦你说说你，你这么聪明，咋不把这聪明分给你亲爱的哥哥点？”

　　

　　无尘揉揉鼻子，有些讪讪的说道。

　　

　　无梦露出一行小白牙，一脸神秘兮兮的道:“哥哥你也太低调了，我知道哥哥是在让着梦儿的，对吗？”

　　

　　无尘眼皮跳了跳，但依然不动声色的说道:“咳咳，不愧是梦儿，哥哥这点小心思一下子就被你看出来了。”

　　

　　无梦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道:“我就说呢，刚才有几步明显就是在送棋嘛，哥哥再笨也不可能这么走啊，原来是在让着梦儿的，嘻嘻，哥哥真好。”

　　

　　“咳咳，额咳咳咳……”

　　

　　听到无梦说的话，无尘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这也太坑哥了，被妹妹给稀里糊涂的嘲讽了一番。关键这个逼是自己装的，自己还不能说啥，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嘿嘿，额～那个……爷爷和郭叔叔怎么还不出来啊，也不知道在谈啥，都这么长时间了。”

　　

　　无尘在转移话题这一块非常的熟练，深知这是缓解尴尬的最好方法。

　　

　　但还没等他说下一句，那扇木质大门就被人“嘭”的一声给撞开了，编门的树枝都折了好几个，有一块还飞到了无尘的面前。

　　

　　那道身影冲进院中才堪堪停下，呼吸粗重如牛。只见冲进来那人两腿还没站稳便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一道嘶哑的声音惊慌的响起，而且明显已经的带上了哭腔。

　　

　　“爷爷，村长爷爷，您快去看看我娘吧，我娘她……我娘的病又犯了……您快去……您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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