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就凭他是宋北！

徐海林十天前递交辞职，外科室威望最高的宋北首当其冲一进医院就连排两场手术，出手术室坐在走廊缓了半天都没站起来。

        深更半夜宋北在医院门口吹了半天冷风，才拦下一辆出租车。车里暖风充足，宋北在车上打了个寒蝉，反复搓手暖着。

        北方的冬天不比南方，宋北到京城快十年还是不太适应北方的天气和口味。

        出租车司机热情活络性子，乐此不疲的和宋北说话，说的最多的是他正在医学院上学的女儿，疲惫脸上洋溢着难掩的骄傲，眉开眼笑的能吹散整日疲倦，碍于礼貌宋北时不时搭几句话。

        “你是xx医院的医生吧？”

        出租车司机人见多了，锻炼出几分火眼金睛，晚十一点能从医院出来的不是护士就是医生，哪有人会在半夜探望病人打扰休息，宋北脸上平静毫无慌乱也不像急诊病人的家人，更重要的是身上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消毒水味道。

        “这么容易看出来了？”宋北大方承认，有些意外对方这么轻易猜出他的工作。

        “嘿，当然了，你身上带着消毒水味呢，我姑娘放假回家也是满身消毒水味，她妈怎么洗都洗不掉。”

        医院泡久了宋北习以为常早闻不见刺鼻的消毒水味，这位大哥不说估计宋北都察觉不到。

        大哥还在滔滔不绝，话匣子打的更开了：“她妈想要她经济学，不过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死活就要学医，她妈一直不高兴，不过要我说医生有什么不好，治病救人的事说出去我脸上也有光，哎，兄弟你是什么科的啊。”

        “外科。”

        “不错啊。”

        宋北还在反复回味着‘治病救人’四个字，多好的四个字。直到被大哥这么一问才晃过神，顺便礼貌问了句：“您姑娘呢，学的什么？”

        大哥挠了挠头，还是没想起到底是什么：“好像是白血病一类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血液科。”宋北善意提醒道。

        “对对对，是这个，我也不懂这个，以后还要你们这样的前辈指点啊，唉……？”

        司机一声疑惑，踩了几脚油门重新开动，马达并未启动，断断续续闷了两声，彻底声。彼时正等正是红灯数字变换，司机低头看看了眼有标，指针赫赫然指向刺眼红条，油箱空了，车外锐利喇叭声接踵而至，不停催促前面车辆快速行驶。

        “不好意思啊，车忘了加油，走不了了。”司机满脸歉意，看宋北不像得理不饶的人，打着商量道：“您看您要不下车，我这车走不了了。”

        鸣笛不断叫嚣，催促燃尽车油的出租车重新启动。

        车子停在路中央实在不是办法，没有油动不了只能被拖走，在这等着无非是给司机添麻烦，宋北想了想还是下车了，手搭上把手，没有急着开门：“你怎么走。”

        对方尴尬挠挠头：“我找个拖车的就行了，这个你就不要cao心了。”

        司机急的满头大汗，油是他自己忘加，怪只能怪早上出门急忘了带油，附近又没有加油站，打电话叫拖车是一笔不少的费用，哪里舍得拖车，等车流散了，最多截个跑出租的同事拉他一程。

        宋北想了想，还是掏出钱包给了一百块车费，司机再三推辞还是收下了。

        回家就要绞尽脑汁的面对孟凡，与孟凡相处的疲惫感比耗时耗力的手术还叫人头疼，满屋充斥着下一秒就会炸裂的浓烈火药味，麻木到窒息的无力使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心脏被铁笼牢牢锁住，氧气中叫嚣着反抗的分子，为了忍耐，他甚至舍弃最重要的东西。

        溺死在水底的绝望人，拼命挣扎折腾抓不住带给他曙光的救命稻草，圈圈涟漪下渐渐沉海，再也动弹不得。

        冷风吹醒宋北混沌的脑袋，他用力揉了揉眉心，腿腰酸疼，稍动一下触电般的感觉蔓延整个后背，稍动下累的脚心都在痛——他吃不消一天两场毫无间歇的高强度手术。

        好在离家不远，也就半个小时路程，这个时间地界实在打不到什么车。

        ——

        “酒店的照片是不是你调出来的。”孟凡压抑着怒气，声音压的极低，盛怒下酒杯“嘭”甩出去，发出一声炸响：“我早说过别插手我和他的事！”

        宋北前女友周悦丈夫欠钱，徐海林逼迫周悦向宋北求情的事清和送周悦和宋北在酒店吃饭的模糊照片的幕后主一同送到孟凡手边。照片主使人是孟凡父亲孟敬天找人截下来，借虚拟号码发到孟凡手边。

        电话那边孟敬天也气的不轻：“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偏偏是个男人！！你对得起孟家的祖宗吗！”

        孟凡最烦他爹拿那些死了几百年的祖宗说事，死后人哪管身前事，男人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是不是男人我都要，就凭那是宋北！是宋北！”说到最后孟凡有些激动，最后几乎是沉声嘶吼。

        父子俩再次因为一通电话不欢而散，孟敬天是典型的传统保守派，哪有男人喜欢男人的，别家的儿子怎么鸡飞狗跳，他儿子也不能爱上男人！

        孟凡挂掉电话，松开不知不觉攥紧的双手，用力之大整条手臂都在颤抖，小时候没有父亲的那一份爱，少年时没有父亲的殷切问候，成年时不管不顾直接下命令要孟凡接手家里公司。

        不管不顾二十多年，错过孟凡白纸般最好描摹的年纪，直到泼墨画成才想起指点江山，还被贬的一文不值。

        孟凡焦躁的揉了揉头发，直到客厅充满烟味，空气中飘散着丝丝缕缕的烟雾，才平静下来，住了十年的始终公寓黑压压的像笼了层乌云，直到宋北出现才带来一抹光，拨云见日。

        孟凡胡乱扫了眼墙上挂着的钟，半夜十一点四十，怎么还没回来，就算加班最晚也就到十一点半就到家了，难道去了出租屋？

        不可能，宋北是个信守承诺的，说来公寓，就一定会来公寓。

        孟凡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鞋柜前，换了鞋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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