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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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后，临城依旧阴雨连天，窗外不断下着雨，雨水淅淅沥沥地散落在窗沿和地面。
昏黄的灯光映在墙壁上，配合着窗外的雨声倒是显得格外宁静。
林妍缩在角落里的座位上，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神情淡漠。
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手腕上的表，林妍皱起眉心，离约定时间已经超过了10分钟。
她频频望向门口，却没有一个人进来，环视四周店里的顾客少得可怜，也许是下雨的原因，店里只有零星几个顾客。
心想如果这位许先生在30秒内还到，她就离开30292
还没数到28，林妍便见一个西装男拿着伞冲了进了，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对方先是把伞收起来，弹了弹衣服上的雨水，目光四处扫视着。
她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个头顶逐渐有秃头迹象的男人，林妍脸色微白，目光躲闪心想该不会是他吧。
那男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又快速瞥了她一眼，确定了什么似的，朝着她阔步走来。
“你好，请问你是林小姐吗？”
“你是许先生？”
果然是他！林妍暗自叹了口气，她就不该对亲戚介绍的抱有太大的希望。
二人交换名字后落座，店员很快给他上了一杯咖啡。
徐先生抬起手臂露出手臂上的名贵手表，嘴唇撅起有些费劲地吹着咖啡，口里的唾沫星子四处飞散，落在林妍不远处的桌布上。
她目光微暗，将咖啡往前送了几分，双手放在膝盖上。她不会再喝眼前这杯咖啡了。
男人抬起头朝着她憨笑一声，“林小姐今年贵庚啊。”
这滑稽的语气好像是上半个世纪的相声演员，林妍有些恶毒地想，如果是在电视里她会为他鼓掌的。
“27。”她垂下眼帘，回答道。
“哎呀，那不小了，我今年34，还不着急。”
男人的话刚脱出口，身后便传来隐隐的笑声，她听的很清楚似乎还有杯子碰撞在桌子上的声音。
林妍暗自颦眉，心想这又不是在酒桌上，身后若有似无地视线也显得格外灼热，她不安地挺直腰身。
“我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虽说这两年不景气，但对我们这些小企业来说影响并不大。如果你嫁进来就不需要再上班了，每天在家歇着为我们许家传宗接代就好啦。”
许先生向后一靠，里头的衬衫被紧绷着，肥硕的肚腩瞬间一览无遗。他本人像是毫无察觉似的，嘴里依旧在喷洒着唾沫星。
“你不要紧张的，我们许家不会嫌弃你的，之前和张姐都了解过你的情况了，我们家人都觉得蛮合适的。”
“你属羊，我属虎，我们两个正好般配啊！”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餐布，默默闭上眼，“不好意思，我”
徐先生拿出手机朝她凑过来，“你看，我们加个微信，以后可以聊一些共同话题啊。”
“我说大叔，人家根本就没有和你认识的意思，你见人家坐这么久讲过一句话了嘛。”
一个陌生的身影挡在她面前，西装男的脸瞬间红成猪肝色，“跟你有什么关系啦，我们相亲你来插什么嘴。”
“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没好意思打断你罢了，你刚才没听到她说对不起吗？”
这声音清润悦耳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过来的，她瞪大了眼睛，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思绪瞬间飘远。
西装男看了看林妍又转头看向面前的年轻人，突然冷哼一声，似乎把他们当成一伙的了。他面色不好地说：“林小姐，我们改日再约吧。”
“什么改日，下辈子吧！”
男人愤怒的朝着他喊，像是和对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他转过身目光触及林妍地脸颊，微微一顿，刚才还滔滔不绝的嘴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看着座椅上的人，目光并未有所偏移，仿佛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咖啡厅暗黄的灯光打在林妍的头顶，她端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直直的，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一张惨白的脸，眸光冷淡、微沉，嘴角紧紧绷着。
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一直被这样看着，也一直没有抬头，眼睛只盯着桌面上的餐巾盒。
“你是，林妍？”
她睫毛颤动一下，这才抬眼看着他。
年轻男人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神情激动，“我啊，我是你高中同学，于风啊。你记得我吗？”
头顶的灯被什么震动一下，灯光微闪，林妍的眼睛隐匿在阴影里。
“不记得。”
她回答得冰冷又果断，没有丝毫犹豫。男人的神情有一丝晃神，她心想此刻他一定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其实他根本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同学。
林妍抬起头和他目光交错，一瞬间仿佛时空穿梭一般，往日里地旧时光重新放映在他们眼前。
高中那会儿于风追自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可直到他转学，林妍都没能等来他的告白。他走了自己变成了全年级的一个笑话，一个富家公子的一时兴趣，怎么可以当真呢。
如果眼前的人脸颊再小一些，身高再缩一点，就和她记忆力的无半分差别。
对方似乎因为她的话显得十分苦恼，林妍瞧见他双手撑在下巴处，眉头紧锁，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你失忆了？”
“”
“我是于风啊，高中时追你哪个。”
他自顾自地说着，眸光幽深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
“已经快十年没见了吧，你看起来变了好多。”
窗外地雨依旧下着，林妍转过头玻璃上倒映出她的面容，玻璃上女人表情冷淡，模样清秀，她心想自己的长相倒是没怎么变。
“外面的雨好像越下越大了，你一会儿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长长的裙摆，拿起座位上的绿色小包。越过于风走向咖啡厅门口，她在伞桶里搜寻许久，唯独没有见到自己的伞。
“您好，请问”
店员小姐抬起头看着她，林妍瞅见对方手里厚厚的一沓账单，心想还是算了吧。
她硬着头皮已经做好了要淋雨的准备，推门站在遮雨棚下脚步踌躇。身后伸出一只手臂虚浮在她肩膀前，头顶‘砰！’的一声，绿色的伞面在头顶撑开。
她转过头，于风眼里的笑意逐渐肆意起来，“我送你。”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推进副驾驶，自己转身回到驾驶座，手把着方向盘问。
“你家在哪里。”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随意，像是漫不经心地在问她。
林妍整个僵住，身体无法动弹，旁边的人依旧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不自在地说，“建设路直走，前方第三个路口就是。”
“嗯。”
他睫毛微垂，林妍看不清他的情绪，只一味地把他当作从前那个好性子的人。
他伸出手出来，林妍吓得一抖，他手指微顿停在半空。
“拉好安全带。”
“”
一路上两个人没再继续说话，咖啡厅里和刚才的尴尬似乎延续到了现在，这样的气氛实在不适合叙旧。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不好，一路上都是红灯，明明才三个路口而已，硬生生被他们耗了半个小时。虽说其中不乏有堵车的原因在，但每当绿灯时，于风总是慢半拍。
“马上要红灯了，我技术不好，安全最重要。”似乎见她不解，于风给她解惑。
他身穿浅色风衣，里面的衬衫扣子松在锁骨处，不知道是何深意，他总不自在地拉着领子。林妍一路上视线像是被灼伤了似的，总不敢看他。
于风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握在方向盘上，时不时换下档，看起来倒不像他所说的技术不好，根本就是一副老司机的姿态。
骗子！又骗她！！
下车时，林妍才恍惚过来对方是在故意拉长时间，她心里暗骂对方狡猾。
“伞你拿着。”
他递过来刚才那把伞，她看了看外面的大雨，还是选择接过。
于风满意地点点头，“伞面上有我的联系方式，雨停了记得还我。”
她拿伞的手微微一顿，收也不是还也不是。
回到家，母亲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正换着台，她声音懒懒地问：“怎么样？相中了吗？”
她没说话，默默换好鞋走向卧室。
母亲见状生气起来，“跟你说话呢，整天一副阴沉的样子，这样谁会喜欢你！”
“谁家的女儿像你这样的，就不能像个正常人吗？！”
她走进卧室把门带上，母亲的声音瞬间被隔绝在外，林妍靠在门板上，身体无力地滑落。
一头墨发被托带着变得凌乱不堪，她像毫无知觉似的，目光紧盯着正前方书桌上最中间的位置。
书桌上一个旋转木马的八音盒被摔得支离破碎，即使被胶带粘了一圈又一圈，依旧看起来像个破烂。她看着心中一滞，这样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丢掉了。
已经十年了啊，她看着自己卧室里有些斑驳的墙纸，心想连这些东西都会变，人哪会有不变的。
当年如于风所说，他追自己追得轰轰烈烈，全校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想起那时他总跟在自己身后，突然跳出来吓她一跳，然后手里捧出个什么新鲜玩意出来，看她惊喜的样子，笑得傻乎乎的。
他站在窗前，阳关透过玻璃打在他的侧脸，鼻子和嘴唇轮廓分明。唇边的梨涡一闪而过，脸上的每一处在阳光的照射下都显得那样好看。
他垂下头，慢慢靠近她的耳朵，极小声地说：“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就能一直喜欢你下去。”
她窜红了脸，目光不敢有半丝偏移。
那时候啊。
林妍从记忆中闪回，她呆呆地靠坐在门前，手臂抱着卷曲的膝盖。
眼前逐渐起了一层薄雾，一双眼眸被烟雨袭满，鼻头酸涩眼泪从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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