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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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跪在外面，其实是跪在这屋子的外间。
屋子里虽烧了银炭，却抵不住冬日的严寒，船板虽是木质的，不比石板生硬冰凉，自膝而上的寒意，令悦薇忍不住发抖。
饶是如此，悦薇依旧背脊挺直的跪着，苍白的脸上微垂着眸掩去眼底的情绪。
李德全捧着奏折进进出出好几回，路过她时，几次张嘴想开口提醒，最后却忍住摇了摇头。
悦薇知道李德全想说什么，想说她请罪的时候不该自作聪明的提赶出宫这句话。
悦薇也不想的，出事后，她根本来不及惋惜自己的贞洁，脑子里不断再想如今的局面要如何做。
她知道在后宫里被皇上碰过的女人，只能一辈子呆在宫里，不管你是为妃为奴！
可她到底不甘心，不甘心下半辈子就只能呆在宫里……
惹怒皇上，悦薇斟酌过，是知道如今她是受害者，她又是慈宁宫安排过来的，皇上明面上不会无缘无故要她的命。
除非皇上要曝光她以下犯上的过程……为了面子，皇上不会。只会想法子惩戒她出气，或是想法子无声无息的灭了她。
若真要无声无息的要她的命，皇上便不会在她去问李德全求避子药的时候，传她过来了。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悦薇虽后悔没有借落水离开，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无济于事。
只希望皇上对她越发厌恶，只要不要她的命，让她自生自灭，如此，她才好想法子金蝉脱壳离开。
悦薇这一跪，就跪了一整夜，不出意外的，悦薇病情加重了。
本就因落水还没好彻底，这番又是发热染了风寒。
一直到御驾就要进京，悦薇的情况都不见好转，如此，待回宫后，悦薇这个病了的宫女就不适合留在乾清宫伺候了。
但悦薇这情况也特殊，她伺候过皇上，皇上却没有一句处置的话，也不好安排进后宫。
那么悦薇的去留，就成了李德全头疼的问题。
若去请示皇上，那皇上肯定是要动怒，从回来一路上李德全就瞧明白了，只要有人提到悦薇姑娘的名字，皇上铁定动怒。
李德全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虽说悦薇姑娘这情况是特殊了点，那日皇上只罚跪了悦薇半日，见人晕了便让人抬了回去，还道莫让人断了气儿。
李德全伺候皇上多年，一下子就瞧出皇上不打算真的追究悦薇姑娘的错处了，
却没瞧出，皇上为何每次听人提及就生气。
“何事？”
康熙翻着折子，抬眼间瞧见李德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淡淡问道。
“皇上，奴才斗胆，那悦薇姑娘还病着……”回去后要如何安排
李德全话还没说完，康熙丢开手里的折子，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李德全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接着开口。
“奴才的意思是，既然病一直不好，又不能侍奉御前，是否要移出去，皇上龙体贵重，乾清宫若一直住着病人，奴才担心……”
“那就移出去，这点小事还用请示？朕要你这御前总管有何用？”
得，皇上又动怒了，李德全夹着尾巴应了声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惹怒了皇上，依旧不知道把人往哪里安排，李德全很是头痛。
悦薇白着一张脸，巴掌大的脸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看着李德全扯了一抹笑。
“李总管不必为难，太皇太后恐皇上南巡新安排的宫女伺候不周，方才吩咐奴婢来御前伺候，奴婢病了既不能继续在御前伺候，自然是不能继续留在乾清宫。只奴婢到底是受太皇太后之命，如今不能继续受命，回宫后自当是回慈宁宫请罪。”
李德全一听，确实，只是回了慈宁宫，那她这身份皇上若是不开口怕是不好提了。
太皇太后那里，只怕她也不好过。
在这后宫，身不由己的人多了去，李德全也只是惋惜一下，便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御驾即将抵京，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悦薇捂着帕子猛地咳了一阵，撑着身子起身，端起床头的药走到窗户边。
银芝进来的时候刚好瞧见悦薇回身，手里的药碗空了。
“你……”
悦薇没想到银芝这个时候会过来，惊着猛地一阵咳嗽。
银芝来不及问悦薇为何把药到了，见状立马斟了杯温水递给她。
悦薇接过，温水过喉这才好受了许多，因为咳得厉害惹得眼眶微红的她，落在银芝的眼里，颇为不好受。
“可好受一些？”
“没事。”悦薇扯了一抹笑，摇了摇头。
银芝颇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她这一番遭罪属实冤，本是受害人，却少不得惩戒责备。
只叹她们为奴为婢不得自由，叹她们身份低微只能认命。
银芝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床头的矮凳上，扶着她靠在床头。
悦薇面色几乎没有血色，这一病，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靠在床头如一个破碎的娃娃般惹人心疼。
“过来的时候瞧见李总管了，他寻你为何事？”
悦薇自嘲一笑。
“自是为我这病而来，我这病一直不好，指不定哪一日就不行了，我要是真的倒在了御前，得多晦气？”
银芝听了鼻子一酸，心口一阵难受，
“呸呸呸，说的什么晦气话，可不许这样乱想，只要按时用药，你这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说着这话，银芝忍不住瞧了眼那空了的药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悦薇摇了摇头，
“好起来又如何，如今我这身份尴尬，回宫后只怕要被人冷言嘲讽，活在流言之中。”
回宫后要面临那么多的牛鬼蛇神，随便一个人就能捏死她，拿着她爬床之事发作她，要被那么多人异样的眼光盯着看着，或是议论着，想一想银芝都为悦薇担心。
“本来，再过半年……我都打算好了，若是出去了，便寻个铺子做些小买卖，过些简单的日子。”
她二人共事这么多年，银芝自然知道悦薇的心思。
她一直等着出宫的时日，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银芝，你就当没有瞧见我今日的作为，我要做什么你也别问，就当不知道可好。”
银芝摇头，红着眼道：“我不能看你做傻事，我知道如今这局面不是你的错，是那些算计的人之过，你不要拿别人的过错，为难自己。就算以后再艰难，也要好好活着，不要轻易放弃自己，好不好？”
悦薇本没想和银芝说这些，但银芝瞧见她倒药，她虽没有直接问出来，可悦薇知道她心里肯定会疑惑乱想。
她伸手握住银芝的手，眼神突然坚硬的盯着她。“银芝，我没有想不开……”
“我不是初进宫不谙世事的宫女，不会这么糊涂。”
银芝愣了一下，似乎在辨这话的真假，瞧见悦薇那坚定的眼神，脑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的瞪大了双眼。
“你别多问就当没有瞧见，我不想到时候连累到你。”她拿银芝当朋友，银芝是她在宫里唯一交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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