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皇后虽有凤辇，但是殷秀不爱坐。

        从景仁宫到御花园，从御花园到景仁宫，他们一直都是走过去的。

        在宫里头，能松动筋骨的时间本就不多。除了躺着就是坐着，如果再不走走，殷秀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酥化了。

        剪秋扶着殷秀的手臂，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娘娘为何要与齐妃说那么多？”

        依照皇后之前的想法，她心中是容不下齐妃的。因为只要生母还在，嫡母就不是皇子最亲近的人。

        所以剪秋知道，皇后对于齐妃多是利用，温和的外表下，早已将她和她儿子的后路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是今日，宜修却指点了齐妃。

        不是算计的指点，而是真正的指点。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殷秀勾起唇角，满不在乎道，“齐妃哄的本宫开心，本宫便点拨一二，礼尚往来罢了。”

        无论是齐妃还是三皇子弘时，都不可能撼动殷秀的地位分毫。

        与其结仇，不如结善。

        而且殷秀确实喜欢齐妃的性子，老大不小一人了，却还单纯的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

        “娘娘贤德。”

        “这就贤德了？”殷秀扭头瞥了她一眼，“这后宫啊，就是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小心思就多了。本宫之后得给她们找点事情做，省得闹出什么幺蛾子，平白连累本宫受皇上、太后斥责。”

        看看华妃，眼下因为选秀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找别人麻烦，听说曹贵人的温宜公主现在都不怎么哭了。

        而齐妃从御花园回去后，便一直魂不守舍。

        脑子里将宜修的话揣摩了一遍又一遍。

        雍正虽过不惑之年才登基为帝，却不是因为他不聪颖圣明。

        恰恰相反，雍正足智多谋、城府极深，唯有如此才能从九龙夺嫡中夺得皇位。

        这么大年纪才登基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老爹活得太久了，生生熬死了众多儿子。

        而弘时天资愚钝，半点没有得到雍正的真传，倒是和齐妃像了个十成十，都是单纯、直傻的性子。

        琢磨了半天，齐妃越想越觉得宜修说得对。

        弘时压根无法继承大统，如果大清真的交到了弘时的手中，那才是她的罪孽。

        左思右想之下，齐妃以午膳为借口，让大宫女去阿哥所将弘时请了过来。

        弘时生的眉清目秀、温吞至极，和齐妃极像，说话也温温润润、腼腆内向。但正是因为这样，才不得雍正喜欢。

        “儿臣给额娘请安。”弘时乖巧地行了礼。

        还没等他跪下，齐妃就将他拉了起来，眼神中尽是慈爱与满意。

        她看自己的儿子，是怎么看怎么好，似乎全天下就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了。

        “弘时啊，额娘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额娘说，儿臣听着。”

        齐妃握着他的手，双眸直盯着他，“你和额娘说实话，你有没有想过……要那个位置。”

        弘时一愣，瞪了瞪眼睛，“额娘……”

        “这里没有旁人，你只需要告诉额娘你心中的想法。”

        弘时沉默了片刻，低下头，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儿臣……不合适。”

        他本就愚笨，也不爱学什么帝王之术、明君之道，他醉心于诗词，更愿意做一个像十七叔那样的闲散王爷。

        听到儿子的回答，齐妃顿时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14

        弘时：……4

        齐妃原本想着，如果自己儿子非要痴心妄想地争上一争，那她该如何说服他。

        “不想就好……不想就好……”齐妃连声感叹道。

        她将今日在御花园里，皇后所说的话，与弘时说了一遍，想听听他的想法。

        如今儿子大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护着他了。

        “我觉得皇额娘说的对。”弘时思索了半晌后答道，“额娘是后宫唯三的妃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额娘什么都不做，便已经占了好处。若是多做了些什么，反而惹得一身腥。”

        齐妃皱着眉头，“是这个理不错，但我不知皇后为何突然与我说这些。”

        “皇额娘为后宫之主，掌管六宫是宫务，应当只是为了额娘好吧。”弘时也猜不透宜修的想法，只能这样道。

        “大概吧……总之是我得了好处。”

        殷秀在后宫中过得顺风顺水，要不是剪秋提醒，她都差点忘了她头上还有两尊大佛，皇上和太后。

        皇上姑且先放在一边，太后却怠慢不得。

        依据宜修的记忆来说，太后深知宜修暗害纯元，谋害皇嗣的真相。

        虽然因为乌拉那拉氏以及乌雅氏的荣耀，太后直到死前都在维护宜修的后位，但是殷秀却不能因此而轻怠了她。

        即便为了族人太后不会撸掉她的后位，但是在皇上面前上眼药，给她在宫务上找不痛快却是轻而易举的。

        估摸着太后应该午睡起来了，殷秀带着剪秋去请安了。

        寅时寿康宫

        “臣妾给皇额娘请安。”殷秀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起来吧。”太后慈眉善目地看着她，挥了挥手，“听闻前段时间你精神不太好，如今看着，气色倒是比以往好上了许多。”

        殷秀笑了笑，“休养了一段时间，再加上前几日齐妃都陪着臣妾在御花园闲逛，眼下确实好了不少。”

        “好就好……齐妃也是个好的。”

        太后对齐妃的感官不错，生有一子，也不爱生事，老老实实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能为皇上绵延子嗣的人，自然是好的。”话毕，她转身从剪秋的手上接过食盒，“上次听竹息姑姑说皇额娘的胃口不好，臣妾就做了点山楂糕，酸甜开胃。”

        竹息原本垂眉敛目地伫立在一旁，一听殷秀这么说，立刻眉开眼笑，“奴婢上次不过提了一嘴，没想到娘娘到现在都记得。”

        她自太后为宫妃时，就跟着太后，如今已有数十年。

        竹息这颗心早就在后宫争斗中磨硬了，她唯一记挂的就是太后。

        而皇后如此敬孝，比什么谄媚奉承都来得好。

        “竹息姑姑最关心太后，我自然得仔细听着。”

        听殷秀自称我，而非本宫，别说竹息，就连太后的脸色都是软了又软。

        “你真是有心了！”太后感叹道。

        “若是皇额娘觉得臣妾有心，不如先尝一尝。若是口味不合，臣妾之后再改一改配方。”

        太后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皇后亲自做的？”

        剪秋福了福身，“回太后，山楂糕不仅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也是娘娘私下调整过的配方。娘娘说山楂糕虽然开胃，但是难免粘牙，怕让太后觉得不适，于是特意修整过。”

        听了剪秋的话，太后不禁拉过殷秀的手，“你身子刚好，又要忙于宫务，却还为哀家做这些，真是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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