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见心【一】

杭清穹手指下滑，空中的那个黑洞就被杭清穹撕扯出一道口子来，足以让杭清穹和弥细雪进去。

        那女人见到杭清穹和弥细雪进来，也没什么反应。她看了看杭清穹，眼神中有些许的疑惑。继而她转头看向弥细雪，眼里突然就亮了起来。

        “雪儿，是你吗雪儿？”女人惊喜道。

        听到“雪儿”这个称呼，弥细雪先是一愣，因为她的名字里确实带着一个“雪”字。可从来没有人叫过她“雪儿”，因为她们师门里每个人名字中都带一个“雪”字。

        但杭清穹没想这么多。所以杭清穹转头看了弥细雪一眼：“你们，认识？”

        弥细雪摇了摇头，没有跟杭清穹说话，而是看着那个女人：“你说的这个雪儿，她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女人因为弥细雪的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而后她努力地想了想，摇头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叫雪儿。”

        “那，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弥细雪又问。

        “我也不记得了。”女人似乎有些沮丧。她轻声地嘀咕了一些什么，突然又想起什么来，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既然来了，你们就进来坐坐吧。我给你们倒茶。”女人打开了身后屋子的门，直接走进去。

        然而杭清穹和弥细雪在她打开门的时候就呆住了——因为这屋子，不仅仅是外面看上去跟听雪殿一模一样，就连里面的摆设，都和听雪殿一模一样。

        “这里还有一个听雪殿？”弥细雪下意识道。

        “不，我觉得这里可能不是听雪殿。我们先进去吧。”杭清穹心里有了个猜测，推了弥细雪一把。

        杭清穹和弥细雪走进屋里头，和听雪殿相比，这里还是有一些小区别的，比如在床榻前，原本应该是好几把椅子，现在则是换成了一张桌子和两张小凳。

        “你们坐，我坐这边就好。”女人指了指床榻，而后从一旁的柜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套茶具，在茶壶里倒上水，又将茶壶放在了一旁火炉的火堆上。

        做完这些后，女人又在床榻上坐下，似乎有些局促。她双手握着，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弥细雪，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直接说就好了。”弥细雪看出了女人的局促，于是道。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你的身上，有跟雪儿很像的气息……所以我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雪儿。”

        “很像的气息？”弥细雪有些困惑。

        好在杭清穹及时地接过了话头，问道：“我们认识很多的雪儿，就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但我猜其中有一个应该就是你认识的雪儿，你能跟我们形容一下，你想找的那个雪儿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了。但是我见到她了，我一定能把她认出来。”女人的手指都绞在了一起，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说道，“我只能凭感觉把她认出来。而这位姑娘的身上，有跟雪儿一样的气息。”

        说着，女人抬头看向弥细雪，眼里有些许期待。

        好像在说，如果你是雪儿就好了。

        杭清穹看出了女人的眼神，转头看了弥细雪一眼，眼神示意弥细雪承认下来，这样或许可以从女人的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但是弥细雪不知是真的没看懂杭清穹的眼神，还是不愿意这么做。她朝女人笑了笑，说道：“或许你说的雪儿，就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叫做弥细雪，名字里带有一个雪字。你可以叫我细雪。”

        “细雪，细雪。”女人念叨了两声弥细雪的名字，眼里明显地高兴起来。她嘴角带着些许笑意，一时间却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弥细雪看出来了女人很想跟自己多说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主动道：“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吗？”

        “是啊。”听到弥细雪跟自己说话，女人就很高兴，“我每天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就在门口坐坐，想一些以前的事情。但是我记性好像越来越差了，有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只好坐在门口发发呆，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杭清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虽然女人的语气很高兴，但是话语中的孤独浓重得让杭清穹有些害怕。

        一个人，就这么坐在门口，想想以前的事情。但有的时候，甚至连以前的事情都要想不起来了。于是就坐在门口发呆。

        这样的日子对杭清穹来说，太可怕了。

        可这个女人，一直都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而且，都不知道她这样过了多久，久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你说的那个雪儿，以前她经常会来看你吗？”弥细雪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杭清穹马上来了精神——因为杭清穹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在后山禁地里，而这个地方只有听雪阁的阁主可以来。

        这个女人口中的雪儿，莫非是弥细雪的师傅，沈飞雪？

        如果是沈飞雪的话，这个女人又是谁？

        杭清穹认真地打量女人的眉眼，然而在女人的眉眼间，杭清穹看不到沈飞雪的痕迹。

        “是啊。”女人点了点头，可神情很快就落寞下来，“可是最近，她已经好久没有来这里了。以前她经常会来的。”

        “你还记得，她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杭清穹问。

        女人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是很久以前了。”

        杭清穹沉默地点点头。他突然意识到，在这里是没有什么时间概念的。因为进来的时候，杭清穹就注意到，这里除了空中有一个灵力做成的月亮散发光亮以外，就已经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连时间的流逝都不太能感觉得到。

        “茶水应该煮好了，我去拿，给你们倒。”女人突然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不用啦，我去吧。”这时候坐在火炉边上的弥细雪站起身来，说道，“你就坐着吧。”

        女人闻言，也没有回答，就只是呆呆地看着弥细雪的身影。

        然后眼角里落下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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