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母亲【四】

“辰？”杭清穹的心头突然一跳。

        “没错。辰。”妇人似笑非笑，看着杭清穹，“我知道，你的体内就有一颗辰。辰的力量是能够修复宿主的身体，只要没有立刻死亡，就迟早有彻底恢复的一天。”

        “而辰的存在，和别的星辰比起来，都很特殊。辰，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而想要诞生辰，就必须要有‘星’。星与辰必然相随相伴。”妇人为杭清穹解答疑惑。

        “你得到辰之前，他就是星的主人。然后星会回归太虚，直到辰消失之后，它才会再次出现在世上。”妇人轻笑了一声，“星和辰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微妙。明明是星创造了辰，可是最后又只留辰一个在世上。等到辰消失了，星才会再次出现。”

        就像是你们一样？

        杭清穹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你说，只有辰消失了，星才会出现。所以辰永远只有一个。可是……”杭清穹看着妇人。

        我的体内有一个辰，你又是什么东西？

        妇人像是知道杭清穹的意思，笑了起来：“因为我对于星来说，已经死了。”

        “为什么？”杭清穹追问道。

        “是他帮的我。”妇人的眼里含有了一丝悲戚，“他想我醒来之后，还能照顾我们的孩子。”

        “你们的孩子……龙玉儿，她是你们什么时候……”杭清穹又追问道。

        不清不楚的事情太多了，杭清穹都问不完。

        “对，我是跟他有了一个孩子。”妇人转头，看向已经化成了茧的龙玉儿，“但是，这并不是我与他相爱的产物。我与他有了孩子，只不过是他在死前，想要一个自己的血脉传承罢了。”

        杭清穹一下子愣住了。

        “对，你没猜错。其实他根本不爱我。在见到我之前，玉儿已经见过他了吧？他是真心爱着玉儿的，因为玉儿是他的孩子。但是这与他会爱我，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妇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像是看透了，又像是没有。

        妇人只是在芸芸众生中，执迷不悟的一份子而已。

        杭清穹只是觉得有些可悲。

        这个人，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灵魂，一切的一切。

        可是得来的，却只是他的利用。

        尽管如此，这个人也心甘情愿地做到了。

        “你恨吗？”杭清穹轻声问道。

        “恨他，还是恨玉儿？”妇人歪着头反问。但是她很快就又笑了起来。

        “我怎么会恨他呢？我很爱他的啊。我愿意为了他，付出我自己的一切。而玉儿呢？玉儿是我的孩子啊，我又怎么会恨她呢？为了玉儿，我也可以为了付出我的一切。”妇人的声音慢慢慢慢地轻了下来。

        “只是，有的时候，我真的会有些遗憾……或者说，也有一些埋怨。他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稍微委屈一下自己呢？哪怕是，说一些在乎我的话也好呀。”妇人轻幽幽地叹。

        杭清穹在这一声叹里听到了很多，却唯独没有恨。

        “等玉儿醒来，我也就该走啦。我现在虽然是星辰之身，但是并没有星辰之实。我已经被杀死了，被他用诡计从这个世上藏了起来，甚至骗过了天道。”妇人笑道，在杭清穹的面前跪了下来。

        “但是，我还能帮你一个小忙。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可以作为你的星辰。我现在不是辰了，但依旧有着星辰之身。我可以以我的存在，帮助你引出另一颗星辰……但是我不知道那之后会发生什么，而且对你来说，可能也会有危险。你是否愿意接受？”妇人问。

        “是什么？”杭清穹忍不住追问。

        “以我之消亡，引出星之存在。”妇人突然笑了起来，“星感受到了辰的消亡，就会再次出现。而且我还可以用一些方法，将星引来这里，成为你的星辰之一……可是你的体内，已经有一颗辰了。我不知道那会发生什么。”

        “听上去好像很有意思。”杭清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兴奋了起来，像是即将达成自己的夙愿，见到什么期待的东西。

        “那就拜托你了。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妇人说完，就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裹着龙玉儿的那个茧。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杭清穹站在妇人的身后道。

        “不需要知道。反正我马上就要消失了。”妇人只是冷淡地回答。

        “不后悔吗。自己到最后什么都没能得到。”杭清穹道。

        这一次妇人沉默了许久。

        “我得到了玉儿。”妇人低声道。

        “可是，她甚至是现在才知道你这个母亲的存在。而你马上就要消失了，甚至连陪着她都做不到。”杭清穹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妇人的伪装。

        妇人再次沉默了。

        如果她还有身体的话，眼泪或许已经滴落下来了。

        可是现在，她居然连眼泪都没有。

        “不算后悔吧。只是有些遗憾。”最终，妇人释然地轻叹一声。

        裹着龙玉儿的茧开始轻轻震动起来。

        杭清穹看向茧，他似乎听到了“咚，咚”的声音。

        那是龙玉儿的心跳声。

        “她马上就要醒了。”杭清穹道。

        “是啊。我马上就要消失了。”妇人双手在胸前交握，“希望玉儿……能够幸福，快乐地活下去。这就是我的心愿了。”

        杭清穹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龙玉儿破茧而出。

        “我叫向灵柩。”妇人突然说道。

        杭清穹一愣，当他意识到这是妇人的名字的时候，裹着龙玉儿的那个茧已经被撕裂，成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再次融入到了龙玉儿的身体之中。

        与此同时，妇人也化作了一团光芒，凝练起来，最后成为了一个光点，消失不见。

        而后，天边有一道星光落下。那一道星光将杭清穹笼罩在其中。

        杭清穹的太虚里面，一个星辰亮了起来。

        龙玉儿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那一点光芒消失。

        “……母亲。”她低声唤道。

        委屈，又悲伤。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

        他们都这样。

        明明都死了，却还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他们都在。

        却又不陪着自己。

        真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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