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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新婚头三日太子妃要住在太子寝殿,  从凤栖宫回来,谢杳杳不顾桃枝劝阻,执意洗干净脸上脂粉,  换了衣裳,上|床补觉。

        李知憬的偏好与她不同,甚是文雅,处处雕莲,造型各异,  构思精妙,  连床柱上挂着的香炉底座也是白玉莲花。

        桃枝侍候她躺下,盖被时低声规劝:“殿下,  这个模样被太子殿下看到,  易生罅隙。”从早上开始,面前这位小祖宗就有些懒散,虽说人前人后可以两副面孔,  可太子跟前必得是最好的那一面。

        谢杳杳打了个哈欠,眼角泛了泪花:“我晓得了。”她什么模样他没见过,  两个人半斤八两,  谁也别看不起谁。

        桃枝放下帷帐退了出去,  见青岚候在书房门口,就知道李知憬又在忙了。

        永安侯世子来信了,照着船夫的要求,用死囚换了他狱中的儿子,  事成之后,根据其提供的地址,  他们派人一路寻了过去,  却扑了空,  十多年前就搬走了。

        幸好街坊邻里对那孩子还有些印象,彼时不过三岁,跟六旬的爷爷相依为命,小小郎君模样乖巧可爱,嘴巴也甜,惹人喜爱,娘子们做了好吃的,便都给他们送些。

        时间过去太久,他们搬到何处、老爷子姓什么都记不大清了,只知道孩子名唤阿竹。

        李知憬生出些茫然来,吴家虽是他的外祖家,可对于他而言却十分陌生,连他的生母在内,都隔着阴阳。

        若真是遇水匪,外祖父官居尚书令,不说配享太庙陪葬王陵,连个谥号也无,一家老小的尸骨都埋在了岭南洛川,而长安吴府至今大门紧锁,不许任何人进入。

        宫内也是如此,吴贵妃生前所住的揽月宫已经封闭近二十年,种种举动像是证明他们存在,又拒绝他们存在。

        李知憬不是没有怀疑过,也曾四处求证,可翻来覆去都是一样的说辞,水匪、遇难、落叶归根、悲痛欲绝……

        皇帝雷霆震怒,给了他一耳光,问他是不是皇后待他不好,才这么惦记外祖家。

        彼时他不过八岁,顾不得耳朵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吓得跪在地上求阿爷宽恕,他再也不问了。

        皇后虽然不是他的生母,但是他的阿娘,他生病时是她衣不解带没日没夜地守着他,他难过时也是她劝解安慰,旁人私下里会说皇后待他好是因为太子之位,可他知道阿娘不是那样的人。

        吴家之事就这么放下了,直至今年上元节宫中赏灯夜宴,有人在他的碗底放了张字条,简简单单几个字让他心底那团疑问死灰复燃。

        吴家后人还活着。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长安?既然活着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悄悄告诉他?

        如今他不再是懵懂的孩童,他已有能力查清一切,给逝者一个交代。

        待他忙完时,已近傍晚,打开书房门,李知憬问青岚:“太子妃呢?还睡着?”

        “没见桃枝和不苦进去侍候,应该还睡着。”

        “传膳吧。”

        屋内的人虽然轻手轻脚,谢杳杳还是醒了,但不愿睁眼,迷迷糊糊听屋内人进出的动静,有烛芯点燃后偶尔跃动之声、有细微瓷碟碰桌之声……直至食物香气飘至鼻尖,谢杳杳突然就觉得饿了。

        她没用午膳,从凤栖宫回来睡到现在,胃里早就空了,馋虫战胜了困意,她坐起来正要唤人,帷帐便被拉开。

        适应了隔绝的黑暗,猛然见到光,眼睛有些不适,她抬手挡在眼前,以为是不苦,语调慵懒:“我已经起来了。”

        “天儿冷,厨房准备的羊肉锅,吃饱了再睡。”李知憬见她头发蓬乱,脸上带着困乏的娇憨,甚是可爱,忍不住欺身上前,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谁知谢杳杳瞪大双眼,似有警告意味:“你可控制住啊。”

        他堂堂皇太子,生得俊美无俦,犯得着吗?

        李知憬冷哼一声,坐回桌旁,也不等谢杳杳,自顾自吃了起来。

        羊肉切得极薄,在热锅里一滚,再蘸上特制的花生酱,肉质鲜嫩,咸香可口。

        同一个锅里,不免筷子有个磕碰,更难免夹上同一块肉,没多久,气氛就有些剑拔弩张了。

        “这是我煮的,你的在那头。”

        “明明是汤滚了,我煮的肉飘过去。”

        “我的肉。”

        “我的肉!”

        早已习惯这类场面的青岚和不苦目不斜视,桃枝急得额头冒汗,他们家三娘子在家里明明成熟持重,对爷娘孝顺,对幼弟关爱,怎么跟太子殿下在一处,便如此……如此幼稚呢?

        酒足饭饱,谢杳杳精神头正好,在屋里踱步消食,顺便欣赏李知憬殿里的物件儿,昨日是她第一次来,光顾着紧张害羞了,也未仔细端详过。

        李知憬则斜倚在凭几上看书,两个人各干各的事儿,氛围熟悉又惬意,哪怕不说话也不会觉得难熬。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李知憬放下书册,捏捏鼻梁,朝着青岚一抬手,少顷,婢女们捧着洗漱品进来侍候。

        “我白日里睡得太多,现下还不困,殿下先睡吧。”谢杳杳在李知憬的博古架上找到个鲁班锁,玩得正起劲儿。

        李知憬未置可否,洗好后婢女们又退了出去,青岚上前服侍他更衣,却接到一个“出去”的眼神,立刻明白了,朝不苦等人招招手,转眼,屋内就只余他们二人。

        “三娘,过来帮孤更衣。”李知憬打开手臂,站在床边。

        谢杳杳只得将鲁班锁放在床边的案几上,熟练地帮他解开常服腰带,挂在一旁后继续解扣子,渐渐氛围就不怎么对了。

        她的手忙着,他的手也忙着。

        “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休想乱来。”谢杳杳推开他的手就去拿尚未解开的鲁班锁,不想李知憬先她一步抢在手中,三两下解开了,还得意洋洋地朝她扬了扬下巴。

        “呀!”谢杳杳眼冒火星,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是花费了整整一个时辰!还让不让人玩了?会解鲁班锁了不起,有本事真枪真刀打上一场……

        久远的记忆被唤醒,李知憬太熟悉谢杳杳真正生气是什么模样,缱绻心思荡然无存,他扔下惹是生非的鲁班锁,迅速上|床。

        “孤先睡了,你别玩太晚。”

        主屋里刚开始还有点儿动静,最后归于平静,门外桃枝脸色愈发阴郁。

        值夜的不苦劝她:“桃枝姐姐,你也早些去睡吧。”桃枝年长她一轮,按理说应当称一声姑姑,可桃枝不愿,差了辈分容易生分,便唤作姐姐了。

        “你年纪小懂什么,新婚那才是兴头上,蜜里调油的好时候,哎……咱们家三娘怕是要……怕是要……”失宠两个字桃枝未说出口,暗自下决心,定要用些法子,帮谢杳杳早日有子。

        接连两日,一点动静也无,无论桃枝怎么暗示,谢杳杳就是不接话,过不了几日就是十一月初一,刀劈斧砍的事儿急什么。

        献玉来时,太子两口子正在午睡,桃枝见献玉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便引她到僻静处,怕是公主府有急事给耽搁了。

        “桃枝姐姐,这是公主送给太子妃殿下的。”桃枝从袖中取出个青瓷瓶,像是烫手一般,忙塞进桃枝手中。

        又环视一圈,耳朵尖都烧得通红,低声说了效用后捂着脸跑了。

        桃枝这是瞌睡碰见枕头,送上门的良丹。

        念及两日来谢杳杳对于此事颇为抗拒的态度,桃枝捉了只猫试过无毒后,便自作主张给谢杳杳和李知憬的茶水里各融了一粒,亲眼看着他们喝下去,才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桃枝:再上一个锅。

        谢杳杳:新锅给他,我要这个浓的。

        李知憬:凭什么?我也要。

        谢杳杳:你是狗吧?知道谦让吗?

        李知憬:妇当以夫为天,就算狗也一样!

        ……

        桃枝:都别吃了。

        本章掉落十六个红包~~~谢谢小可爱留言~~~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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