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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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一开始人口稀少，只有东苑一处宅邸，自打老将军迎娶端硕长公主后，为了符合公主下嫁的规模，又修建了西苑。
在老将军去世后，大房抢先占据了西苑，父亲便搬到了东苑。而东苑整体建筑风格更符合武将世家，黑白分明的屋檐与墙壁，大开大合的院落交错着，偶有几颗大树，枝繁叶茂，点缀其间，显得朴素却不失大气。只有顾清欢的院落里，父亲为其单独开辟了个花园，供女儿赏玩。
西苑是后建的，皇室亲自派人指导建立，以示恩宠，整体建筑富丽精巧，却又带着文人气息，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小时候顾清欢很喜欢西苑的精致，以现在的眼光看来只是空有其表，镜花水月罢了，哪里比得上东苑的大气磅礴，浩然正气。
顾清欢带着身边丫鬟穿过蜿蜒的走廊，绕过湖边的亭子，走了会儿，才看到寿春堂。
寿春堂是顾老夫人居住的地方，外表看起来清新雅致，充满文人气息，但是如果进入其中，就会发现里面的富丽堂皇，和外面风格相冲突，显得不伦不类。
顾清欢迈过门槛，进到内里，便被里面金光闪闪的的装饰物，晃了下眼。
“二姑娘来了。”顾老夫人身边丫鬟看见了顾清欢，小声的提醒了下。
只见寿春堂里，其乐融融，大房的人几乎全都到齐了，顾家大夫人孙知蔚站在老夫人左下首，她的儿媳妇郑芷妤站在右下首。顾清婉则拿着一叠点心，逗弄着坐在老夫人身边两岁的顾明轩。
似乎顾清欢是位不速之客，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顾清婉，放下糕点，像是刚看到顾清欢一样，笑着说道：“哎呦，二妹妹，今儿个，可来的迟了些，可是有什么耽搁住了。”
听到顾清婉的话，老夫人看着顾明轩笑着的脸，也开始不悦了起来。
顾清欢轻咳了一声，柔柔弱弱的说道：“想来是身子还没有全好，走起路来，脚步有些发软，就来得迟了，还望祖母莫怪。”鲜红的衣裙更衬得顾清欢脸色发白，不健康。
寿春堂里的人，都静默了起来。
既然你顾清婉说我不懂礼数来的晚了，那我就直接点出老夫人不顾孙女身子还未好全，就硬逼人请安的道理。
孙知蔚打破了尴尬的情况，笑道：“这二姑娘身子既然如此弱，怎么还贪玩的从台阶上滚下来，可真是让婶婶我担心。”
孙知蔚是大房顾正怀之妻，身材微胖，是户部右侍郎之嫡二女，因其父官职较高，瞧不上顾正怀只领了个翰林院侍读的文官，两者经常吵架。
“可是婶婶，我记得是大姐姐拉我出去玩，也是大姐姐绊倒我的。”顾清欢淡漠的回答道。
“二妹妹，你怎么红口白牙的污蔑人，我好心带你出去玩，你自己不小心，怎地还怪起了我。”顾清婉说着拿起手帕，擦拭了眼角，只是底气不足，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
顾老夫人越听越不耐烦，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声音严厉起来“顾清欢，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进来到现在，也没有向我请安，反倒因自己贪玩摔倒，怪起了你大姐，这是谁教你的？还不给我跪下！”
顾氏老夫人名叫李若湘，是老将军原配端硕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因生了一子顾正怀，一女顾意舟，被抬为继室。
本是古稀之年，却依旧穿红着绿，描眉点唇，不端庄极了。尤其爱模仿端硕长公主的一言一行，只是骨子里还是市井小人的嘴脸，东施效颦说的就是她了。
顾清欢看着面前动气的老妇人，并没有动，平静的说道：“祖母，二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处。”
大房其他人暗吃了一惊，怎么平常怯懦好欺的人儿，突然变得强势起来。
“放肆，你来了不知道请安，就会和长辈顶嘴，现在你大姐姐都被你冤枉哭了，你还有脸问我有什么错。”顾老夫人一听这话更生气了，站起来，指着顾清欢说话，装出的雍容华贵，也不维持了。
“祖母，您真是冤枉孙女了，孙女身体不适，强撑着来请安，一进门，看到大房一家其乐融融，想起远在边境的父母，就有些晃神。后婶娘问及摔倒一事，孙女也是如实回答，我说的是姐姐绊倒了我，又没说姐姐是故意的，怎么姐姐就急忙哭了起来。”说完像是身子虚弱，摇晃了一下，被桃代轻扶了一下。
大房一家听了这话，也沉默了，顾清欢提到顾正德，不得不说是走了很正确的一步，大房老爷虽有从老将军那继承了爵位，但只是好听，虽然还担着翰林院侍读的官职，但只是从四品的文官，俸禄不多，如何养得起一大家子，靠的还不是顾正德每年抬回来的赏赐。
如果年关，顾正德回来了，听说了顾清欢身体不适还被逼着来请安，怕是会不悦。毕竟不是顾老夫人亲生的，虽说现在有个母亲的虚名，但毕竟之前是原配的丫鬟，总感觉在顾正德面前低人一等。
顾老夫人看了看面前的孙女，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提及顾正德，总感觉她哪里变了，不再是之前乖巧怯懦，好掌控的样子，于是清了清喉咙：“既然身体不适，为何不提前告知，到好像我这个祖母苛待了你。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便罢了，都回去吧。”
说罢，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出去。
孙知蔚哼了一声，给老夫人行了个礼，带着顾清婉快步走了出去，临走时，顾清婉仔细瞧了一眼这个妹妹，发现妆发和服饰都变了，好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好欺辱的人了。
顾清欢行了一礼，也带着丫鬟出去了，出了寿春堂，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摇头笑了起来，暗自想：自己是大宣王朝手握三分之一兵权将军家的嫡出女儿，比起皇女郡主，身份也是差不到哪里的。靠着这么大的靠山，怎么小时候就能任人欺负也不吭声呢。
顾清欢为从前的自己感到可笑，可能那个时候，自己也没觉得是受欺负，还以为是教导自己，为了自己好。
转过头准备回长欢园，这时声音从后面传出：“二妹妹，等一等我。”
顾清欢回头一看，是郑芷妤，应该是要抱着顾明轩，出来的晚了些。
顾清欢看了眼郑芷妤，眼神复杂，要说大房唯一良善之人，怕就是郑芷妤了。
只见面前女子不过二十一二，五官端正，清丽秀婉，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她是大房嫡子顾元诩的妻子，十六岁进门，三年未有一子，被老夫人和孙知蔚嫌弃，直到第四年有了顾明轩这个儿子，才好过了一点。
郑芷妤把儿子交给身边侍女，笑着说道：“在里面也没有我说话的地方，还没问妹妹，身体好点了吗，可要按时吃药，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女郎怕苦，我那正好有新做的蜜饯，一会儿我让身边丫鬟给你送点过去，新做的，吃着也新鲜。”
顾清欢面色柔和起来：“那就谢谢嫂子了，让您费心了，我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
顾清欢的道谢，让郑芷妤有些不好意思，忙说到：“不费心，不费心，那你就早点回去歇着吧，小心再吹了风。”
说着，就带着丫鬟走了。
望着郑芷妤的背影，想到上一世她被顾元诩打死，草草埋葬，就觉得可怜，罢了，到时候就帮她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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