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虐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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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初夏的天气，天空却阴沉沉的，快到傍晚时，细密的雨点开始出现，伴随着雷电的轰鸣声，大雨也悄然而至。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端庄大气的宫墙上，外表华美辉煌的宫殿上方被乌云笼罩着，像是被一尊巨兽所吞噬着，带来阴森恐怖之感。
雨水顺着寝殿的窗户进入，蜡烛也被风吹的忽明忽暗，连带着床边破旧的床纱也跟着摇晃，床边散落一地的旧衣裳和首饰。一个身穿宝蓝色內监服饰的太监手捧白色绢帛站立着，两个穿着深色內监服饰的小太监押着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半跪着，像是临时被人从床上拖下来的。
“娘娘，请吧，该上路了。”宝蓝色服饰的太监，带着一丝的不耐烦催促着：“哎呦，您这不是为难杂家吗，看来是要杂家亲自动手？”
女子微微抬头，看起来年纪不过双十年华，却暮气沉沉，一双本应该漂亮的杏眼，也如死水一般不起波澜，好似还生着病，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轻咳几声，微微说道：“小全子，本宫当初提拔你的时候，你还是王府里一个被人欺辱的奴才”
太监表情倨傲，微微抬头：“娘娘，您说的都是什么烂掉牙的陈年旧事。”
“陈年旧事”顾清欢低下了头暗自喃喃道，突然大笑了起来：“好一个陈年旧事！”
陈年旧事，指的是什么呢？顾清欢想到了很多，一心辅佐了六年的丈夫登上了皇位，本以为自己是最风光的皇后，谁知没有得到封后的消息，迎来的却是满门被屠戮殆尽的消息
寝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小太监推开了，一双明黄色绣着龙纹的靴子，走到了顾清欢的眼前，顾清欢慢慢的仰起头，顺着龙袍的衣角，看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岁月好像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亦如当初一样成熟散发着魅力。她用心血，辅佐了六年的男人，她的丈夫，现在成了天下的明君，却站在她的面前倨傲又淡淡的对她说：“朕留了你一年的命，谢恩吧。”
顾清欢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艰难的询问“为什么？”
他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顾清欢跪着往前蹭了一蹭，拽住了他的衣角，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灭了我顾氏满门？”
端王赵佑承，是先帝第二子，初遇是在他的王妃灵前吊唁时，那时候的他成熟，憔悴，浑身散发着让人心疼的氛围。后在宫宴上醉酒扑倒在他的身上，被人看见，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他为正妃。
她当时是喜欢他的，所以婚后她尽心尽力的辅佐他，从对政事一无所知，到能参与朝堂之事，出谋划策，变成配得上他的王妃。甚至在得知五皇子劫持先帝，逼宫的时候，把父亲的大军交予他。平叛之后，端王登基，本以为会迎来封后大典，那时候，她就是全天下最风光的皇后。然而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父亲胁迫端王谋反，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被端王反杀的消息。而后屠顾家满门，把自己打入冷宫囚禁。
她只想问一句：“为什么？”
顾清欢说道：“赵佑承，我自问嫁你之后，尽心尽力，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甚至劝说父亲将军权交予你，为何你却要屠戮我顾氏满门？现在我也快死了，你就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说到后面，顾清欢越发声嘶力竭起来，两个小太监费力地压着她。
“顾清欢，”赵佑承大喝了她一声，皱起了眉头，神情却没有一丝变化，冷冷的看了一眼顾清欢：“顾氏叛乱，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朕念在你我夫妻一场，已是留了你一年的性命，你该知足了。”
顾清欢听完，身子一晃，喃喃的说到：“不是因为你的仁慈，只是因为你不想给天下落一个刚登基就杀妻的形象，留着我会彰显你的气度，树立你仁君的形象。”
“顾清欢！”赵佑承恼怒地喝斥了一声，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冷哼一声，道：“胡说，懒得和你说话。”说完，便拂袖而去。
顾清欢神清萎靡，原来这就是他一直爱着的人的真面目，原来这六年都是逢场作戏，以为的情爱不过是一场笑话。
顾清欢重重的咳了起来，嘴角处，溢出一丝鲜血。
“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如此狼狈呢。”娇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女子一身素色宫妃装扮，但模样中却透出一股妖媚之感，给人一种违和感。女子摇晃着腰肢，款款而来。
“你们先下去吧，我可要好好送妹妹一程。”女子用手绢捂住口鼻，嫌弃宫殿里的味道，皱着眉吩咐道。
小全子谄媚的一笑：“不着急，柔妃娘娘，您慢慢叙话。”便带着两个小太监出去了。
柔妃？顾清欢一愣，这是顾氏大房的嫡女，顾清婉，不过顾氏不是被灭门了吗，她怎么会出现？
“妹妹，怎么这样看着我呢，怪让人害怕的。”顾清婉捂着嘴，娇娇一笑。
顾清欢厉声说道：“顾氏被灭门，你为何还活着。”
顾清婉一愣：“妹妹你竟然不知，顾氏是被灭门了，但是只有二房，可跟我们大房没有一点关系。”
“不可能，”顾清欢摇着头，不敢置信：“顾氏是一家，他为何会独独放过大房？”
“姐姐就让你死个明白，你以为宫宴之上你为何会醉酒，为何正好倒在陛下怀里，那是我和陛下设计的，谁让顾家只有你的父亲手上握有兵权。只能先便宜妹妹你了。至于我们大房早就是陛下的人了，你以为你的父亲为何会被定上叛乱的名头，那是我父亲亲自指证的，因为陛下需要你父亲的人头，来为这次叛乱作遮掩。我如今可是陛下亲封的柔妃娘娘，父亲也连升三品了呢。”顾清婉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插在顾清婉的身上。
顾清婉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在相信是五皇子叛变呀。”
顾清欢眼神凌厉的看了顾清婉一眼：“你说什么。”
“哎呀，这么大声做什么，吓到我了。其实是因为五皇子发现先皇病情有异，而这让陛下担心不已，就向你传递了五皇子逼宫造反的消息，索要兵权。攻进了皇宫之后，接着就传出先皇被五皇子所杀，你说依五皇子那个个性，怎么敢杀害先皇，妹妹，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后来朝臣怀疑五皇子叛变是假的，陛下需要个承担怀疑之人，你的父亲最为合适不过，陛下可是要成为千古明君呢，身上怎么能有污点，你说是吧，妹妹。更可笑的是，你父亲的命是被你亲手送到陛下的手中，哈哈”顾清婉嘲讽的看着狼狈的顾清欢。
“为什么，先皇病情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掩盖此事，害我顾家满门”顾清欢很想哭，但这一年里，泪水已经流尽了，竟是连哭，也做不到了。
“妹妹既然猜到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顾清婉看着眼前的顾清欢，心里痛快极了，打算给她最后一击：“姐姐怎么不问问苌儿呢？她可是你的女儿啊。”
“苌儿？不会的，不会的，她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会对苌儿如何的。”顾清欢不敢想顾清婉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尽管内心已经明白了。
顾清婉，嘴角弯起，眼含讥笑：“陛下自然不会动手，但还有好姐姐我呢，四岁的孩子正是爱玩的时候，真是管都管不住，你瞧，一不小心这不就掉湖里去了嘛。”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苌儿，我要杀了你。”顾清欢双眼通红，想要站起来，奈何身子不便，挣扎着站了起来，却还是摔倒了，捂着嘴，不停的咳嗽。
“这就激动了，对了，你放在那个孽种身边的丫鬟邀月，我记得是在府中就服侍你的吧，她看到孽种掉下去了，就跳下去了，真是忠心呢。可惜，只要她俩一靠岸，我就命人用竹竿把她们打到湖中心，整整玩了一个多时辰，才沉到湖底，真真是让我开心呢，想想也快有半年了吧，我说最近怎么感觉湖里面的鱼都肥了不少呢，哈哈。”顾清婉越讲越激动，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个孩子，没有得罪过你。”顾清欢神情麻木的望着顾清婉。
听到顾清欢的话，顾清婉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她是只是一个孩子，但她是你的孩子，我就一定不会让她活着。从小到大，我的父亲虽然继承了爵位，也只是担着虚名罢了，官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侍读，并无实权。而你的父亲，虽然没有继承爵位，但因着是祖父原配端硕长公主之子，身份尊贵，就手握重兵，外人面前高看一眼的永远是你，凭什么我就得低你一等？就连陛下，也是先喜欢我的，却因为你的身份，不得不和我分开，迎娶你，最后我还要亲手把你送到他的身边。凭什么，凭什么，都是顾家的嫡女，我就得靠着你们二房时不时的封赏过活？所以我不甘心，我要把一切应该属于我的都夺回来。”
顾清欢看着眼前被嫉妒蒙蔽双眼，陷入回忆里的人，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为何他不立你为后，反而迎娶秦国公主？”
顾清婉一愣，顾清欢又说道：“从小到大，父亲有了封赏，哪一次不是放到老夫人那统一管理，老夫人是你的亲祖母，吃穿用度，一向偏你们大房，何时比我差了。”
顾清婉咬了一下嘴唇，恨恨的说道：“封赏分给我们，不过是可怜我们大房，才不需要你们虚情假意，至于陛下，迎娶秦国公主只不过是为了稳定朝纲，他说过，他是爱我的，我也相信陛下不会骗我。”
顾清欢面带嘲讽和可怜地看着顾清婉，没再说什么。
顾清婉却被她的眼神刺激到了，声音尖锐起来：“来人，该送我的好妹妹上路了。”
小全子，带着两个小太监进来了，准备把白色绢帛挂在横梁上，顾清婉阻止了他们的动作：“吊死多难看啊，直接动手勒吧，我看着，好送妹妹你最后一程。”
“是，是，还是您良善。”小全子一边说着，一边把绢帛缠绕在顾清欢的脖颈上，示意两个小太监拉扯。小太监两边一起使劲。
顾清欢开始挣扎起来，直到一声骨骼错位的声音响起，便瞪大眼珠，抽搐几下不动了，眼前一阵发黑，耳边是顾清婉的笑声，听，多么刺耳啊。
她的女儿，她的父母，弟弟，丫鬟仆人，顾家满门，全都被害了。
赵佑承，顾清婉，大房所有的人，如果能重来一次，必会让所有伤害过她，伤害过她亲人的人不得善终，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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