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水土不服

　　池荣嫣与钟灵儿嘿嘿一笑，借着点热水擦去了面上和脖颈上沾上的黏腻的触感，随后才继续道：“左白衣他们已经派人传出去加急诏令，要传唤那些受池梦儿和魑魅陷害，不得已罢潮还乡的老臣们回到京城。现在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但是这京城中无处不在的就是池梦儿呵魑魅布置下的眼线，只怕马上这消息就能传到朝堂上那些顶替了老臣们的位置的人耳朵里。”

　　“左白衣？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左相大人么？”钟灵儿问道。

　　池荣嫣点了点头：“你对他印象如何？”

　　钟灵儿歪了歪脑袋，略微思索了一番：“我与他并不熟悉，只是往日借住在九王府的时候和他打过几个照面。每每见到他，我都会觉着后背生出一点寒凉，他那张脸就彰显着他的算计了。”

　　池荣嫣失笑，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描述左白衣呢。要知道，左白衣相貌堂堂，再有一身才情加持，言行举止皆是谦谦有礼，也算得上京城中的风流才子。

　　“我可没问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想知道你觉得只是他的话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池姐姐怀疑他？”钟灵儿这一瞬间又懵了，她眨巴了两下自己的大眼睛，觉得这个世界的组成成分实在太复杂了一些，根本不适合她这种单细胞生物生存。

　　“并非怀疑，只是觉得这决策的背后定然有别的布局。”池荣嫣摇了摇头，及时解释，想要保住钟灵儿那不大的脑袋，“左白衣精明算计，能有这样错误的决定必然是听了谁人的话，或是收到了刺激……我今日听他们在书房中议政，便觉得有些怪异，只怕谢玄墨此前还有些难以搞人的事情。”

　　“而那事情还和左白衣有关！”

　　对于钟灵儿的抢答，池荣嫣很实欣慰的点了点头。

　　“灵儿真是长大了，不过我到你这里来不只是要借着逢春馆躲避那些眼线。”

　　“还有何事？”钟灵儿问道。“今日逢春馆中的伤员大多都稳定了下来、池姐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便是，左右我这性子也是闲不住的。”

　　池荣嫣笑了笑，“那真是赶巧了呢，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钟灵儿面上难得凝重了几分，她问道：“何事？可是还和那些即将回到京城的老臣们有关？”

　　“对。”池荣嫣从衣袖中翻出一包用油纸包裹好的信件，递给了钟灵儿，“今日下午许子濯就派人前去探查那些老臣们的情况。不知为何，今日刚出城的消息却成了他们早了三五日就得到手的诏令，那群老臣们已经相聚到了一处……这本该是好事，但那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又说，那些老臣们忽然沾染了恶疾，今日见到的时候，那些老臣们都上吐下泻的，看那模样不是一般的难受。”

　　“池姐姐觉得他们是中毒了吗？”钟灵儿皱起眉头，“若是水土不服也不无可能。”

　　池荣嫣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期望着他们只是因为水土不服，生出了些不自然的反应来，可即便如此，那也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了，身体器官都有衰竭，反应过分剧烈的话只怕也会有性命之忧。”

　　钟灵儿原本也只是想劝慰一番，好让池荣嫣能少些忧心，现在听到池荣嫣这话，她自己生出的忧虑反而更甚。也正是如此，她隐约猜到了池荣嫣的计划，当即凑近了，小声问道：“池姐姐是想亲自去看看吗？”

　　“唯有亲眼瞧见了才能安心吧。“池荣嫣垂下眸子，其中颜色跟着跃动的火光明暗不定。她没有这两日她的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尤其是在地牢见过池梦儿之后。

　　钟灵儿不明白池荣嫣心中思绪，但是却能分明察觉到她此时陡然低落的情绪。她不曾嫌弃过池荣嫣，即便此时她身上的衣衫尽数被酒水浸湿，仍旧是上前两步，轻轻环上她的腰身。

　　“池姐姐心中是天下苍生，这是我此生不能企及的……我啊，同为医者，追求的却是从心所欲，想要的也不过是受着一方安宁度日。”钟灵儿将脑袋埋在池荣嫣肩上，那浓郁的酒香似乎也将她醺醉了，“池姐姐，这逢春馆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逢春馆有需要的时候，也不过是你一声令下的事情。不论这天下如何动荡，我和逢春馆始终都会站在你的身后的……”

　　“好，我知道了。”池荣嫣心中微动，伸手揉了揉钟灵儿毛茸茸的脑袋，“今日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钟灵儿“哼哼”两声，在池荣嫣肩膀上蹭了蹭：“池姐姐，倘若那谢玄墨真的敢负了你，你只管来找我！我一定要让那负心汉付出代价的！”

　　她说着，忽而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来。然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稍稍顿了顿，“如果池姐姐你舍不得的话……”

　　池荣嫣一直知道这小妮子脑洞偏大了些，却不知道她能从今日这一事想到那么许多。不过，她从不避讳这些，毕竟悲欢离合都是人间常事，便顺着钟灵儿的话接下去：“若是他辜负我在先，还期望着我一往情深不成？只在我决定舍弃这一段感情的时候，他于我而言也就只是路人罢了。”

　　钟灵儿听到这话，瞬间松开了池荣嫣，在她面前举起自己的拳头挥了挥：“我就知道池姐姐不会被感情拘囿的！”

　　池荣嫣轻笑不已，跟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咱们灵儿准备怎么让那负心汉付出代价呢？除去了池梦儿，他可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麾下还有那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九王军。”

　　钟灵儿撇撇嘴，目光有一瞬间的暗淡，但是很快又燃起了火光。“论武功我不是他的对手，可其他的就说不准了。他权倾朝野于我而言有何关系，他在朝堂，我在江湖，虽有古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我们的逢春馆汇集了天下医者，他既然是领兵打仗的将军，就少不得需要随军的大夫，谅他不敢拿我如何。再说那九王军，他们对上金戈铁马亦能取胜，是因为敌方是实实在在的实体，要是对上漫无边际的毒瘴，可就不好说了……所以，池姐姐你只管放心就是，我定然会为你报仇的！”

　　池荣嫣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感动，但同时也生出了一点逗弄的心思。

　　“那倘若不是他负了我，而是我移情别恋，那你又该如何呢？”

　　“那也是他的错，是他魅力不够，不能吸引池姐姐你的目光了，便是池姐姐你舍弃他，也是他应得的。”钟灵儿只有片刻的愣怔，然后叉着腰，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我早就同池姐姐你说过的吧，是谢玄墨配不上你。他就是九王爷、摄政王又如何？也不过是转生的时候投了皇家，才在出生的时候就高人一等！”

　　池荣嫣欢笑声渐渐又大了些，她想着，若是谢玄墨在此，听到这些话怕是又要急了。

　　钟灵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隐约间似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来。

　　“移情别恋……啊！池姐姐可是发现了哪家公子才华在谢玄墨之上了？虽然我一直看不上谢玄墨，但是中肯的来说，他少年成名之后的赫赫军功都是一刀一剑拼杀出来的，才情在诸家公子中也的确是上乘。”

　　“那，倒也没有。”池荣嫣眼瞧着这剧情在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连忙开口要打断钟灵儿的思绪。

　　可奈何，钟灵儿现在完完全全听不进去半点话了，自顾自又道：“池姐姐，并非是我不支持你接受新的人，也不是我不相信你的眼光……只是总得考虑好，对吧？如今谢玄墨可是有君临天下之势，且不说你看上的那家公子可有这等勇气，就是他的家世背景还有真才实学可真能配得上池姐姐你呢？”

　　池荣嫣无奈地扶了扶自己额头，再次尝试制止她的胡言乱语，“灵儿，有些事情，咱们不必想那么多的。再说了，我在你心中就是那样始乱终弃的人吗？”

　　这次，钟灵儿终于听进去了一点，她皱起眉来，不悦地看向池荣嫣：“池姐姐如何能这样说自己呢？你自从嫁给了那谢玄墨，能有几时享受过安然舒适的生活的？这样吧，若是你真做好决定了，只将那公子带给我瞧一瞧，我替你把把关如何？”

　　得，啥都没听进去。

　　池荣嫣还想再替自己辩白的话咽在了喉咙之间，认命地点了点头应道：“好，若是我日后遇见哪家心仪的公子，一定让你帮我把把关的。”

　　她说这话时，仔细盯着窗外，又留了两分注意在钟灵儿身上，见她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才解释道：“只不过，现在我那心思还全都落在谢玄墨身上，只怕得需要好些时日，才能有闲心去瞧一瞧旁的公子是何模样。”

　　“这也不碍事，慢慢来嘛！”钟灵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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