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想把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发生火灾的地点正是桂兰山对面的无名山坡，也属于桂兰山范畴。
桂兰山的主峰波及到了一些，但幸好被消防官兵及时扑灭了。
现在正在疏散游客，伤亡未知。
这一夜，怕是有的忙了。
太阳下山，气温骤降，荣楚钦把背包里的东西分给大家，又把风衣外套给同行的一位老先生穿上。
老先生穿着短裤短袖的登山服，这一路过来，腿上和手臂上多处被划伤了，但老先生依然不倦，比年轻人还要精神。
另外两个男生还是大学生，跟着学校社团一起来的，与大部队走散了。毕竟年轻，没经历过什么，劫后余生，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荣楚钦安慰道：“好了，没事了，你们的同学肯定也没事，下去就能汇合了。”
稍作休息后，大家一起往下走，为了节约用电，只开了荣楚钦一人的手电筒。
老先生已经七十有六了，看上去就跟六十的差不多，人比较健谈，完全不慌，两个大学生都心有余悸互相搀扶着走，反而他精神矍铄，完全看不出倦态，还打趣着说自己的人生又增添了一次奇遇。
老先生是本地人，就住在桂兰山脚下，只要不是雨雪天气，他每天都会登山锻炼，对山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两个大学生要不是有他带路，还走不出来。
老先生边走边说：“以前桂兰山没有开发的时候，上山下山就靠这条路。这条路在山的背面，比较短，走下去要不了一小时。要是白天，还能穿一下捷径，半个小时就下去了。但现在天黑了，我怕你们摔跤，还是老老实实走这条公路吧。”
荣楚钦用手电照着前面，只见脚下的公路又陡又窄，路面上都是荒草，两侧都已经看不到界限了，要不是老先生介绍，根本看不出这条就是原来的公路。
“你们尽量靠里边走，外边没有围栏，这条路已经荒废十多年了，原先往山上搬物资会走这条路，后来前面修了更平坦的公路，开车就能上，这条路就彻底弃用了。大概只有像我这个年纪的当地人才知道。”
老先生一边走，一边叮嘱大家，“你们小心些，都是杂草，草上有了霜露会很滑。”
荣楚钦拉着宋棠走在前面，老先生走在中间，两个大学生紧紧地跟在后面。
到了一个斜坡，老先生又说：“这里一定要慢，前面是一个转弯口，以前还有车冲下去过，很年轻的两夫妻，全没了，可惨了，你们都小心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宋棠当下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脚底一软，踉跄着扶住了荣楚钦，差一点摔倒。
“诶，小心小心，”老先生以为她脚滑，“宁可慢一点，这里滑下去刹不出车那真是要出事的。你们别看前面是路，其实啊，路是下面那一层的，这前面就是个悬崖。”
荣楚钦稳稳地立住，也把宋棠稳稳地扶住，“小心。”
宋棠深吸一口气，心跳不可遏制地加速，双腿的虚浮感像凶猛的海浪一样席卷而来。
“怎么了？来，先坐一下。”
荣楚钦小心翼翼地扶她到旁边，挥扯开那些茂盛的杂草，找了一块突出的石头，让她坐下，“喝点水，休息一下。”
两个男生掏出手机，打亮手电筒，更多的光线让大家看得更加清楚。
老先生：“盘山的公路，弯弯绕绕的，太危险，这也是当初景区规划的时候，决定弃用这条路的原因。唉，不然，好好一条公路，又快又便捷，弃用它干嘛呢？对不？”
“老先生，”宋棠打断道，“冒昧地问一下，您刚说的车祸，是哪年发生的事情？”
老先生仔细一回想，“呦，具体是哪一年那我记不清了，好像也没多少年吧。”
荣楚钦：“这路荒废都十多年了，车祸还没多少年？”
“也就二十来年吧。”
荣楚钦：“……”
宋棠：“……”
也是，对于76岁的老人来说，20年确实没多少年。
宋棠更来了劲，问道：“那这里以前经常发生车祸吗？”
老先生回想了一下，说：“那没有，本地人熟悉路，知道山路危险，都小心着，不会出事，出事的往往就是外地人。那次就是一对外地来的夫妻，白天上的山，也不知道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非要晚上开下山。”
说着，老先生伸手一指，“就是这道斜坡，就是这个转弯口，连人带车冲了下去。”
宋棠急切地问道：“就发生过那一次车祸吗？您确定吗？”
老先生：“那还要发生多少次车祸？这种惨祸，一次就够教训了。说起来，哎呦，越说越惨，还有一个孩子呢，好在那孩子命大，在坠车前跳了出来，还是我发现的她。”
宋棠半张着嘴久久无法合拢，惊讶到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这在白天，她想她一定很失态。
昏暗的光线，淡幽幽的桂花香，蜿蜒曲折的山路，再加上浓烟过境后留下的残余气味，让她一下子手抖如筛。
“宋棠，宋棠？”荣楚钦按着她的肩膀，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宋棠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控制自己发抖的身体了，她非常不想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他的面前。
光线太暗，其他人都看不真切宋棠的状况，老先生猜测道：“会不会是黑烟中毒？”
“也有可能是低血糖，”其中一个男生说道，“脑缺氧也有可能。”
另一个男生说：“我也好像有点晕，燃烧过后的浓烟是有毒的。”
荣楚钦一刻也不等不了，不做多想，马上背上宋棠，说道：“下山，快走。”
树林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一些人，都举着手电往下走，还有往上跑的消防官兵，他们要从上面往下搜山，看看还有没有遇险的游客。
荣楚钦背着宋棠，脚步很快，他感觉到宋棠用力地圈抱着他的脖子，他时不时就会叫她一声，她也会应一下。
“没事，别怕，很快就到山下了。”
“好……”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放宽心，一切有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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