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端午宴会

端午节这一天晌午，尉迟大将军府里早早就布置完毕，前厅和后院刷洗的锃亮，分别摆着二十台大圆桌，桌上铺着一层暗红底色的桌布，上面已先摆好茶水瓜果还有糕点小吃，摆盘精致，每一桌都配有一个伶俐的丫鬟端茶送水，可见尉迟家多么上心。

        张氏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带着管事嬷嬷们一圈圈巡视着后厨和前厅是否准备妥当，并派人催促少爷、小姐们各自去前厅的男丁区和后院的女眷区侯着贵客们，等他们到了好生招呼着。

        尉迟蒙泰在府门口迎着，最先到的是张家的人，女眷们怕张氏一个人忙碌不过，提前赶来相助。然后到的是吏部尚书兰大人一家。吏部尚书的嫡长孙女兰馨，正是二八年华端庄秀雅的女子，年前就已经和尉迟子墨定亲，两家虽说是联姻，但是两孩子也是两情相悦的，怕是到了年底两人就该要成亲了。这一次兰馨自然也被兰大人带来参加宴会了。而后大王爷也派来了其世子陈巍之前来庆贺，还有几位侯爷也携带妻女而来。

        “哟，程左相，这尉迟家的风也把你吹来了啊。”平安候董天南刚下马车，就瞧见程安程左相掀开车帘。这程安和尉迟家、张家可以说在朝堂上是极为不对付的，也不知怎么今日也跟着来了。

        “候爷，你这话说的，尉迟大将军都下了帖子我们程家能不来吗！”程安这话就是再说，我们可不是不请自来，是这尉迟家送了帖子邀请来的。

        “平安候，程左相，稀客啊，快里面请吧。”尉迟蒙泰听见动静阔步迎了出来，秉着来者皆是客的道理，笑的格外爽朗。他也知晓这平安候和程左相是一派，所谓的凑巧碰上定是早就商量好的。不过今天那么多官员在场，他们也不会耍什么把戏。

        待到人员都到的差不多后，尉迟蒙泰正欲回前厅，却不曾想到，一声尖长的声音喊道。“大皇子，三皇子，驾到！”

        这可没敢递册子到宫里啊，大皇子、三皇子居然大驾光临，真的是给足了尉迟家面子。尉迟蒙泰立刻让人进大厅单独布上一桌，自己则出门相迎。

        此时名册上邀请的官员都一一到了，不管是前厅还是后院，一片热闹喜悦之气。

        “尉迟夫人，你真是好福气啊，瞧你这女儿生的，如今是越发的水灵了。”尉迟子姝身着粉白色广袖流仙裙，因为还未及笄，所以留了些于刘海，挽了一个垂挂髻，上面点缀几多蝴蝶珍珠花，乖巧又秀丽。翰林掌院学士施咏的夫人笑的一脸和气，说罢还从手腕上褪下一只水头极好的飘黄彩的桂花玉镯，尉迟子姝正左右为难不知是否接下的看着张氏，张氏心却扑通一跳。这施咏的儿子快三十岁了，其妻子去年产子不幸难产，母子两都没保住，现下这施夫人送子姝这么好的镯子是为何意？难不成是想给她儿子求娶子姝？

        “施夫人怪会夸人的，哎这么贵重的玉镯可是舍不得，这丫头平日里就爱舞刀弄枪，戴上别磕了去。”张氏不动声色的推了施夫人的镯子，在座的各位夫人谁不是个灵精，自是看的出来施夫人打的什么主意。这要说翰林掌院学士官职也是不小，可是施咏那儿子年岁跟人家尉迟子姝相差甚大，又是娶的续弦，尉迟家怎么可能把这嫡长女嫁过去。

        尉迟子凝坐在隔壁一桌，自是把刚才的情形看在眼里。心道，好在这施夫人不是把镯子送给她，要不然这张氏可就不一定会拒绝了。

        “喂，你，把你面前那一盘马蹄糕递过来……”尉迟子凝对面着鹅黄色衣裳的少女吩咐道。明明边上有丫鬟伺候着，她居然还使尉迟子凝跟使丫鬟似的大声命令。

        “愣着干嘛，递过来啊！”鹅黄色衣裳的少女正是平安候的小女——董明珠。平安候下面生了不少儿子，夫人妾侍们就是没有生出一个女儿来，这后来得了董明珠这么一个女儿，娇宠备至，甚至立功后不给自己求赏，倒厚着脸给这个女儿求了个县主之位。这桌上的小姐们就属她身份最为贵重，自然是不敢帮声得罪她。

        “阿菊，既然这位小姐要吃，你就帮我递给她吧。”尉迟子凝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这些个是谁家小姐自是不知情，但是她是个极会看脸色的人，从桌上小姐夫人们的面色上就能知晓这个嚣张的少女身份不凡，只得扯着笑脸温婉地对丫鬟吩咐道。

        “慢着，本县主是让你递过来，你就这么不乐意？今天可是你尉迟家宴客，你这做主人家的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董明珠声音洪亮，训斥尉迟子凝跟平日里训斥丫鬟一般，她自是晓得子凝只是尉迟家的庶女。旁桌的张氏和尉迟子姝听到动静忙的起身走了过来。

        “……我……”尉迟子凝那泪水在眼里打转，又不好当着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流出来，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让她这般下不了台面。

        “县主，我妹妹是做了什么事惹得你这般生气？”尉迟子姝动作比张氏快，挡在张氏前面先行问道。

        “本县主就是想吃马蹄糕而已，令妹都不愿意亲自端给我！一点东道主的样子都没有，果然庶女就是上不了主人台面！”董明珠冷哼。

        “‘嘭’……来，都给你，我亲自端给你。”尉迟子姝脾气可是比这董明珠好不到哪里去，她算是听出来了，这是把子凝当丫鬟使了。虽然说尉迟子凝只是一个姨娘的女儿，而像是姨娘的身份，这种宴会也只能呆在自己院子里，但是尉迟子凝说到底是尉迟大将军的亲生女儿，是尉迟家的二小姐，出席这宴会名正言顺，怎么地就上不了台面了。

        “你……”

        “姝儿，还不快给县主赔礼……”张氏假装呵斥道。那一盘马蹄糕被尉迟子姝端起甩到对面董明珠的跟前，糖水差点溅起，吓得董明珠往后一仰，她的丫鬟及时扶住她才没有甩倒。

        “算了，算了，都是小女儿之间的嬉闹。珠儿，还不快坐好，这尉迟大小姐都把马蹄糕给你‘端’过来了。”坐在董明珠旁边的平安候夫人，也就是其母亲，看场面有些僵持，这才悠悠开口打着圆场。欺负一个尉迟家的庶女倒是无妨，这尉迟子姝的姑母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皇上身边的枕边人，到时候吹点什么风，就得不偿失了。

        一场闹剧就随着平安候夫人一句小女儿之间的嬉闹，便化解了。各自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动起筷子。

        “姝儿妹妹，我这也吃好了，要不你吃好了陪我去湖边转转吧。”兰馨吃的极少，落了筷子，喝了杯丁香水清新味道，轻轻地用丝巾擦了擦嘴角，这才缓缓地看着尉迟子姝说道。

        张氏见此，微微一笑，心了这兰馨是想去湖边走走，看看是否能‘偶遇’子墨，这些个姑娘心思她做姑娘时一模一样。

        “去吧，去隔壁桌把凝儿也带上吧，你们小姐妹们好好说说话。”她也是看那董明珠总是出言讥讽，尉迟子凝在那一桌坐立难安，作为母亲她帮着解围也是应该的。

        不曾想，这些个小姐们，都不愿意留在后院听这些夫人、老夫人们唠叨，纷纷跟着去了后面围廊后的湖畔。

        此时正值晌午，五月的天气也是炎热了些，好在湖边微风阵阵，这些小姐们倒是没人叫热。湖面泛起涟漪，在阳光的照射下粼粼闪光，湖里的荷花因为品种较好的缘故，倒是三三两两起了花骨朵，怕是再过半月就要开了。这个湖也不大，只是尉迟家休憩赏景的一方湖水，悠闲逛上一圈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子凝，你不要难过了，哪个县主也不是在刁难你，她啊……”兰馨见这尉迟子凝垂丧着个脑袋，安慰的话说到一半，回首看了看四周，那些个小姐们也聚了过来，不由慌忙放低声音道。“那平安候府跟我们这几家，是不对付的。表面是刁难你，实则是想在众小姐中压我们一头。”

        “你也别因为她是县主就怕了她，要是再敢惹你，尽管给姐姐们说！”尉迟子姝愤愤道，她虽然跟这个妹妹平日不亲近，可这外人要是欺负上来，她也是不饶的。子凝这一听未来大嫂嫂这一解释，方才明了董明珠为何无缘无故刁难于她，对着两位姐姐掩嘴笑了笑，心里却更加难受了。这董明珠也只会拣软柿子捏，不就是瞧着自己只是庶女吗！

        “哇，姐姐们快看，那是不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还有世子爷、程公子他们。”一个官家小姐，眼睛发亮，尽力压制着欣喜地嗓音呼道，然后立马整理起了衣裳珠钗深怕影响自己的美貌。驻足赏着月季花的小姐们一听立马抬头张望。只见，湖的正中央，一八菱形的灰白石亭里，赫然或坐或站着几位少爷，正在下着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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