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传说

　　卢绊儿在井边守了七年。
    然后，七年后的一个月夜，六月十三的夜，她不见了。
    有人说，她受不了这种情苦，也跳进了井里。
    一场绝爱，她作为最后的遗迹也不在了。
    这时，开始有人叹息。
    
    当爱情已成悲剧，这场曾备受逼迫欺凌的爱在人们口碑中忽然变了，成为经典，成为传奇。
    有一个传说就是：张晓骥在井底接住了“必遇梳”，也在井底练成了绝世的武功，可惜，青丝井无可出来。
    卢绊儿便在井畔日日苦修她的“欺鸦”大法，魔教的女儿，没有天仙点化就鹊桥，只有欺鸦。她的头发越来越长，身体越来越轻，七年后的一夜，她用长发结绳七丈，破了青丝井的禁忌，把良人从井底救了上来——以她的头发作为援引。
    听说，那是一个月夜：
    听说，张晓骥上来后，她已轻如蝉蜕：
    听说，欺鸦大法是损血伤身的。
    ……
    当然这可能只是那些“善良”的人们的好心，但在那七年的日子，卢绊儿确实越来越瘦，她的头发也越来越长，长可委地，这成了坚信传说的人们口里的一个佐证。甚至后来有人传说在云浮山看见了他们，打扮都是农夫农妇，据说张晓骥为救绊儿，已散了一身苦修来的绝世功力。他们互相称呼“老公”和“老婆”——那“小扣”“小绊”的称呼已如旧时月色消散在风里。
    青丝井也日益老去，被破了魔法的井渐渐干涸了。乌镇也老了，老在青菜担与油烟气里，这里只有生儿育女、打打骂骂的人世间的爱，那爱有点脏、有点利益、有点庸俗，但那却是长久的。只有一首儿歌还留在小孩子们的口里：
    
    青丝井
    七丈深
    百年结发为良人
    郎心皎如天上月
    妾意宛似月边云
    夜色碧沉沉
    ……
    
    那是那七年里卢绊儿守在井边唱的。他们都说情爱如风，但——是什么东西活在歌中，让它借小儿的口、得以在人世的代谢中永远长青？
    （作为余韵，古双鬟一生都没有嫁人。她也会唱那首歌，每当她唱起时，日渐老去的双眼中就会重新找回一点亮晶晶的湿意。绊儿结发，小扣成空，双鬟寂寞——这就是关于一段爱情和看到了这段爱情的一个女孩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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