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妖法

　　面对李四海的一剑，鸟二自然是有防备的，它还不至于忽略这样明显的不加掩饰的攻击。

　　齐进对它的压制也并没有恐怖到使它无暇旁顾的地步。

　　此刻，它两只羽翼横在身前，一次又一次的抵挡着来自齐进的棍棒挥打，看上去实在是狼狈极了，但在场的两人一妖都很清楚的知道，狼狈只是表象，鸟二并没有因此受到更为深重的伤势。

　　相比于此，它身上那难以控制，不住的在流失的妖气带给它的损耗都要来得更加严重一些。

　　李四海当然并不指望这一剑会有多大的见效，但做了有没有效果并不会直接影响他会不会去做，何况，带去一些变数总要好过等死。

　　而什么都不做，等到齐进一波攻势结束，就是等死！

　　所以李四海毫不迟疑就运使元精化剑斩了上去。

　　只见那大得有些超乎常理的大鸟，双翅依然挡在身前，但它的脑袋却骤然转向，直盯着李四海。

　　李四海本就是循着灵目术视野中妖气发散最为汇聚的一处攻去的，他也不知这一处到底是这只妖物身上最为坚韧的一处还是最为脆弱的一处，但既然自己一剑攻去，总是要寻一个不太寻常的地方去打吧，不然不然这一剑若是斩在了微末之处，岂不是一种浪费？

　　李四海本身的修为限制了他的见识，他根本不可能有许多与妖物作战的经历，别说是许多了，至此以前，可说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本高云交给他的斩妖决，他也只是在其中寻找术法时才有翻看，选出灵目术与三元剑法之后就再未翻阅过，此时想起，他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后悔：毕竟名叫斩妖决，想必一定是有讲述怎么跟妖物作战的经验与摘要的。

　　等到鸟二的脑袋突然转向了自己，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李四海才发现，原来自己依靠灵目术寻到的那一处地方正是这只妖物的眼睛！

　　“这般看来，那必是妖物的最脆弱之处！”

　　李四海下意识的就有了这般想法，因为眼睛的脆弱形象在正常人的观念中是根深蒂固的。

　　但他紧接着却感到有些不妙，因为在大鸟眼睛盯向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大鸟的这一双眼睛。

　　然后，李四海就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慢了下来，不只是思维慢了下来，而是自己的进击的脚步和挥剑的手臂都慢了下来，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在手中长剑中运使的灵气元精甚至都变得滞涩了起来，自己的身体仿佛变得沉重，运使的剑法也不再圆融，就像是自己初初练习时的那样死板、断断续续。

　　自己已经无比娴熟的三元剑法中的元精化剑，竟然变得像是自己尚且无法掌握的元神化剑那样，这一剑还未斩出，李四海竟然就快要自己停下这一剑了！

　　“这是它的妖法，快停下你的灵眼法门，运使静心凝神之术！”

　　这时，齐进的声音传到耳边。

　　“是了，原来那妖气发散得最为汇聚的一处，并不是因为那一处最为脆弱，而是因为那一处对应的眼睛，正在运使妖法！”

　　李四海恍然大悟，“如果有人用探查灵气的眼睛法门看我，那么就应该能够看到的周身灵气发散得最为剧烈的地方正是我的手臂乃至于剑端，这不是因为我的手臂和剑端更为脆弱，而是因为这里正在运使剑诀，灵气自然很是激荡！换到妖物身上，当然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是一种很常见却也难以被发现的见知障，因为他的灵目术本就是用来观测妖气的，对于灵气的查看仅限于在修士体外的时候，等到灵气进入人体之后，他就看不见那些灵气的具体走向了，所以即便是在地底下，面对那样一只毫无战斗力的大蚯蚓的时候，他也只是凭借灵气的流动来进行相关的判断而已。

　　何况李四海遇到的修士本就不多，也没有足够的基数让他能够发现这样的道理，所以及至此时，他才明晰了个中缘由。

　　当下他立马收势，好在灵目术和三元剑法都是自己长久练习的法门，虽然受到了鸟二的妖法干扰，变得难以为继，但也因此能够更容易的停止运使。

　　眼睛一闭一睁之间，李四海已经不再运使灵目术，脚步也已停滞，他一下子就感受到那种被压制的奇特的“缓慢感”消失了。

　　“那妖法是有妖眼发出，却是作用在我的眼睛上，并由此影响了我的思维动作，这是一种双向的术法，无怪乎这位华丰城来的乱报司大人会提醒我停下灵目术了，他真是一位有着丰富经验的大修士啊！不知我什么时候才会有这样的瞬间辨明真理的眼光。”

　　李四海忍不住这样感叹着。

　　“啊”

　　一声怒吼，齐进就像是也吃了破力原丹一样，威势竟然又涨了三分！

　　李四海却紧张起来，再度运剑，这一次他不再运使灵目术，甚至都刻意不去看那大鸟的脑袋。

　　因为他知道，齐进这一波攻势是难以中断的，攻势渐消之时，就是败亡的预兆，所以他绝对没有机会吃下任何药丸。

　　故而，这一下的威势大涨，只可能是齐进预感到情况不妙，所以开始拼命了！

　　李四海虽然经常有一些跳脱，甚至会情不自禁的发散思维，想到很多衍生出来的各种有的没的，但他也是个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意识到齐进那里的局势已经不乐观，李四海当先就冲了上去。

　　鸟二依然不慌不忙，因为事情的一切进展都没有超脱它的预料，不论是李四海的援助，还是齐进的拼命，它都早有准备，所以也无需它慌张，它只需要继续挡住面前这个寻路境初期修士的进攻，然后再轻轻松松的应对那个才布识境中期修士的援手，最后再打死他们，吃掉他们。

　　就是这么简单。

　　这一次李四海又是一剑，鸟二感受到这个小修士已经没有运使那种实际意义并不大的灵眼术法，所以它也就没有再用自己眼睛的妖法。

　　转而张开了鸟喙，对着身侧冲来的人影：

　　“叽！”

　　麻雀的叫声本是很微弱的，且不像猛兽嘶吼那般有着震慑力，而动物即便成精，一般也不能改易自己的种族天性，只有少许的各类增幅而已。

　　但精怪成妖之后，或许是因为有了人形，又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妖物的那些天性就突然之间变得很奇怪了，也许还会有天性的留存，但它们的妖法有时却出人意料。

　　比如这一只麻雀妖，它的双翅给了它足够的速度，但它其实还是一只麻雀精的时候就有着差不多一样快的速度了，成妖后也没有质的增长，反而是变得更加坚韧，此时此刻甚至被它用来当作盾牌抵抗棍棒的击打。

　　它的眼睛原本并没有什么攻击力，甚至也不显得奇特，却在成妖之后衍生出了一种妖法，能够震慑人心，有着极强的威亚。

　　它的鸟爪和鸟喙，本该是它最为常见也是最为强大的攻击手段，但在它成妖后却并没有变得很强大，反而是它原本微不足道的叽叽喳喳的叫声，变得有了十足的攻击性。

　　它平时捕猎的时候，有时也会“叽”一声将猎物震晕在地，然后飞去吃掉，而不是落在地上再去啄食。

　　或许正因为这样，它才会有这样的变化也说不定吧。

　　但无论怎样，一声鸟鸣映在李四海心间，却不像常人听闻得那样轻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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