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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帝伽蓝命宫人给喻离穿上保暖的衣裘,并准备好马车。

        如果喻离此时清醒着,他一定亦不舍于帝伽蓝那一直静静注视着他的深沉悲哀的目光。

        “司掌,喻离他,当真还能救回来吗?”

        等了片刻,古法挥手掷出一枚符咒。

        帝伽蓝接过,是折叠成三角状的一道符纸。

        “这是传音符,待他安好后,我会让他给你报个平安。”

        “你们要如何救他性命?”

        古法瞥了他一眼:“陛下,此事涉我司机密,恕不能相告。”

        “朕……朕是想,还有什么是朕可以帮上忙的吗?”

        “陛下……您是在担心什么?”古法不耐道:“如果不放心,要不人我给您留下?”

        “不不不,朕不是那个意思……”帝伽蓝忙解释道:“朕只是惊异于,这世上真的有能让人起死回生之法。”

        他走近喻离身边,轻轻抚摸他安静的睡颜,顿了顿,俯身,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喻离,重来一世后,你要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活着就好……最好能忘了我,总好过天涯相隔,忍那相思之苦……若得自在逍遥,替我多看几眼这花花世界,像我们曾经无数次畅往过的那样……”

        他起身,向古法恭谨一揖道:“多谢贵司出手相助,朕不胜感激,若有缘,希望我们能后会有期!”

        古法深深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陛下乃天子之命,既已决心修道,琴修一道,可拜如是观邱真人名下修习正典术法,弘传道家内丹,谛听冥悟道法以证道。不过《靖辛注》您既已阅看,当知道,如今之世已不比数百年前天地灵气充沛,还有灵异法宝助益之时,较之于现在易得羽化升仙。现今修道者众多,得道者寥寥,其中艰辛可想而知,陛下当做好持久苦修的准备,余下的就看您自己的造化了。”

        “朕早已有隐世遁入空门的想法了,只是江山多少事,诸多牵绊,红尘难断……朕会潜心修道,怡心养性,广积善德,弘扬道法,慢慢将这天下放下,待得功成身退,再寻一归处,了却残生吧……”

        古法抱起被貂绒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喻离,向帝伽蓝微一颔首道别:“告辞!”

        帝伽蓝望着两人走出院落,上了马车,车轮辘辘渐行渐远,耳边忽传来一道幽旷的声音——古法以内功传音入耳:“最后送陛下几句诫言:开觉悟,勤修炼,厉节操,宜守戒,达事宜,分清浊,三自反,两平和,谒六欲,绝七情。积功累德修正道,超脱虚无天外天。俗世三千浮华,勿忘本真为念。后会有期!”

        三月初六,酉时许。

        “当当当……”

        案上香炉烟雾袅袅,榻上,正细听少室婵汇报调查情况的东方荣爵,在一阵敲门声中缓缓抬起眼眸,他坐起身,掀开纱帷。

        少室婵察觉到东方荣爵的动静,询问道:“司尊?”

        东方荣爵挥手示意,少室婵唤人进来,问道:“喻离醒来了吗?”

        “回禀司尊,仍在昏睡中,尚未清醒。”

        “让木兮椋加大丹药剂量,命古法尽全力施为,让他尽快凝注元丹!”

        “遵命!”

        待司徒退下,少室婵道:“魂堕前,喻离生魂已几近被消解干净,此次魂堕凶险,他本已失了自主性,即使有大司掌、二司掌从旁协助,十二时辰内以血菩提结丹也恐非易事,司尊,要不我也去帮忙?”

        “他们两人足矣,你继续讲你的。”顿了顿,又问道:“与喻放和喻离相关的一干人等,都已经着人严密探查和监视了吗?”

        “是,都已经进行了周密的部署,司尊还有什么指示?”

        “本尊现在只想那小子赶紧醒来,有一堆问题要问个清楚……”东方荣爵揉了揉眉心,耳边是方才听到的收集而来的讯息,脑海中又不停浮现着久远的过往的种种,似在问,又似在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五百多年了,他到底在躲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以真面目见我呢?……到底,为什么?……”

        “罢了,等人醒过来再说吧……先传膳吧!”

        待司徒将饭菜布好,少室婵便请退先回去用膳,她前脚刚迈出门槛,背后突然传来东方荣爵的声音:“那只猫,是谁的?”

        “猫?”少室婵回头,惊讶地问道。

        “皇帝提到过,他是亲眼见到一只猫随琴音起舞,才察觉出异常。那只猫是哪来的?”

        少室婵想了想:“札记中有记录,方才还没有讲到这里,是一个小道士养的猫。”

        她翻开桌上的《尚都札注》,补充道:“这道士名叫白错,拜赵天师座下第五十二任弟子,现年十七岁,聪颖活泼,单纯仁善,机敏好学,主司炼丹炼药之职,兼修医理、断金石珍宝,铸造法器等辅业。十岁时丧父,被母亲送入应虚宫做道童,这人自小喜欢收养那些流浪街头的小动物,在赵天师的准运下,常常收留、救助那些受伤的小猫、小狗、狐狸、兔子和鸟雀等等,不过因道观地方有限,为不让这些小动物影响道观的静修,通常只留身边一些体型小只的小动物,待幼崽平安长大便送给些有缘分的善男信女,远近香客谁家里的动物生了病受了伤,也常常会到应虚宫找白错治病。喻离的白猫便是这个道士饲养并赠送的。”

        “喻离是如何与这个白错认识的?”

        “永靖三十三年,九月十八夜,太后寿宴上,韩束国师携白错敬献丹药,落座后,众人聆听琴乐,一只小火狐从白错胸口的衣服里钻了出来,在桌上随琴乐拍手跳舞,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一番赞扬和调侃后,喻放便认识了白错。喻放闲暇之余常出宫去往应虚宫谛听道传,大多会住在厢房十天半个月,在白错忙于课业的时候,也会同其他道友一同去他的庭院帮忙照料那些小动物,有时兴致来了,便以琴会友、以道普法,把盏言欢,时日久了,便成了无话不谈、兴趣相投的好友。在喻离患病期间,白错还曾经送来不少自己炼制的丹药,但服用后并未见明显好转,后因皇帝下令,不许人总来打扰喻离休息,便鲜少往来了……”

        “喻离弹琴时,有过其他动物同白错的动物一样反应的吗?”

        少室婵想了想,答道:“未曾有此记载……许是,没注意过……大多时候动物也是通灵性的,音乐可以算是人与动物之间一种共通的语言吧?……有的以笛或箫等控蛇虫鼠蚁、蜘蛛蜈蚣等也不在少数……司尊是怀疑什么?……”

        “是什么样的猫舞,能让皇帝害怕的?”

        “……我这就去查……”

        尚都城西南深幽涵碧的瑞青山山腰,朝拜祈福圣地应虚宫后堂弟子殿内。

        忙碌了一天的道士们用过晚膳后,纷纷回到自己的阁房内休息。

        脱去了单衣墨帻的法服,白错换上了深色的简装,在铜镜前摘掉发冠,去了头绳,将一头浓密卷发简单束于脑后,白错便起身去后院角房看望那些小家伙们。

        “咚咚……咚咚……”

        前门传来敲门声。

        白错起身,一手拿着胡萝卜喂着怀里抱着的小兔子便来开门。

        “陆师弟?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

        “白师兄,不好意思啊,有位香客说自家狗子不知怎么了,突然口吐白沫、腹泻不止,似乎情况不太好,想请您帮忙去看一下。事发突然,您看现在是……”

        “狗在哪里?”

        “那主人把狗子带来了,现正在宫门外等候……”

        “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不济就是中毒了……救命要紧,劳烦师弟把人带来我这儿,我需要找一些药丸……”

        “好,我这就去!”

        说罢,白错将小白兔放回笼子里,便匆匆回到屋内。

        少室婵被引入厢阁后,第一次见到白错,便觉得这少年精致小巧的面庞上,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那一双如葡萄般大大的眼睛晶莹透亮,如小鹿般纯善可爱,身形修长,嗓音温润清亮,浑身散发着一种属于少年的机灵劲儿,却在见到生人时,举手投足间微有些刻意,刻意要装的沉稳。因为来的匆忙,少年单薄身躯只着一身简单中衣褐帔,两绺细碎卷发随他拱手躬身问安的动作,自耳后垂了下来,那俊俏的面容更添几分轻灵俏皮。

        是个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想要亲近的人物。

        而那边,白错见到来人白纱斗笠,一身对襟鱼戏碧莲束腰锦服男子装扮,怀里布兜包裹着一只哼哼唧唧的棕毛哈巴狗,忙问道:“这位恩客如何称呼?”

        “白道长唤我邵婵就行……”少室婵将小狗递过去:“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不过小哈是我母亲亲手养大的,已经陪伴在我身边三年了,我们待它就像带自己的孩子一样亲近,今天突然吐成这样,还抽搐不止,不禁担心又心疼,可又没有人会医治动物,听闻白道长医术高超,救治动物很有办法,还请道长帮忙救治,鄙人将不胜感激……”

        白错听出面前之人原是女扮男装,清透嗓音不媚不娇,不卑亦不亢,虽话带焦急但正正道来,隐含些微男子气概,猜测这人应该不是寻常闺阁女子,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便恭谨了些,小心翼翼接过那虚弱的小家伙:“福主请稍等,容贫道察看一番……”

        仔细观察和检查后,白错自百宝盒内取出几瓶药瓶,边喂药边解释道:“这个小家伙怕是不小心吃了老鼠药中毒导致的,还好送来的及时,贫道需要给它催吐,并喂它服食些排毒的药丸,我先带它去院中,邵福主请稍坐,排泄物脏污,您请在屋里稍等片刻就好……”

        “谢道长!”

        室内仅剩少室婵一人,她缓缓巡视了一番屋内陈设,目光停留在墙边一排一人多高的木架上,木架一半有序摆放着盛放丹药和草药的各种瓶瓶罐罐,另一半则摆满了书籍典册,简室不大,但东西倒不少,桌面、一些椅子上也都放着些物件,满满当当的,但是不落灰,倒是还算是干净整洁。

        这时,一只狸花猫从门口悄悄溜了进来,见屋内有一陌生人,猫步顿了一顿,静默地看了少室婵两眼,想上前又不敢,长长的尾巴竖了起来,轻声“喵”了几声,这时响起白错清亮的声音:“阿乖,不用怕,客人不凶的,你先去床上躺着,等会儿我就来!”

        名叫阿乖的小猫似乎听懂了,它放开了猫步轻灵的走向床边,一个纵身便跳上了床榻,在床边寻了一处舒服的地方伸了个懒腰,便蜷曲起柔软的身子,埋下绒绒的脑袋,尾巴一抖一抖地,静静趴卧着。

        “这小猫挺通人性的。”

        “是啊,阿乖很聪明,学东西很快,还特别黏人,它从不咬人,不乱抓屋内的东西,是个蛮懂事的小花猫。”

        屋外,白错一边忙着抚按救治小狗,一边注意着客人的动静,生怕冷落了她。

        “我可以摸它吗?”少室婵语调温柔,轻轻问道。

        “当然可以,我柜子的坛子里有风干的小鱼干,您取一两条,让它下床吃就更好了。”

        “桌角的那个黑色的坛子吗?”

        “对!就是那个!”

        “好的,我试试!”

        在听到小鱼干的时候,阿乖便已经坐起了身子,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个装着美味鱼干的坛子。

        少室婵依言取出两条小鱼干,不及她诱哄,阿乖便自觉跑到她身边,蹲在她脚边,喵喵叫着痴痴看着她手中的美味。

        少室婵不由笑了笑,蹲下身喂给它。

        她伸手抚摸着阿乖毛茸茸的毛发,从头顶轻轻顺向尾巴,小猫津津有味地吃着美食,任由衣食父母随意抚摸。

        少室婵摸着摸着,纤纤素手在阿乖柔软的后腹部顿了顿。

        她悄悄蓄以真气灌注两指指尖,小心探查一番后收回法力,已然心里有数。

        看着阿乖吃完了鱼干,连鱼刺都没剩下,她抱起阿乖走出屋门,望向院落一隅的角房,问道:“白道长,小哈的情况怎么样了?”

        “快好了,已经有在醒转,不过需要再稍等片刻,我需要确保它已经排出了所有毒素。”

        “劳烦道长了……那边的小屋是不是还有其他小动物,我能去看看吗?”

        “可以,不过角落盒子里那只小蝮蛇昨天刚救的,它是个毒蛇,千万别靠近它。”

        “哦,还有蛇?好的!我会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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