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迷路

叶粢举目四望，眼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但闻城中匪乱不休，她自然不能以身犯险，她有些慌张，忽然仰天大吼，“楚一楚二，你们在哪里？”

        久久没有人回应，唯有背着柴火的白发老人，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盯着叶粢，见叶粢面色从期待到疑惑，最后变成沮丧和懊恼，他不知道叶粢的遭遇，只当她在大叫着发泄情绪，“你还要不要跟老头子回家？这会儿回家正好赶上晚饭，老头子饿了一下午，可没时间同你在这里墨迹。”

        老人家是个精干果决的人，叶粢闻言赶紧点头，然后摸了摸腰间，幸好她带了银钱，可不能在人家里白吃白住，“老人家，你把我捡回去，不怕我是不坏人吗？”

        谁知道老人家白了她一样，背着一背篓的干柴，扫过她，就往叶粢身后的岔路走去，边走还边说：“老头子认得出你是治瘟病的大夫，我又不傻，你以为我会随便捡个人回家不成？要不是看在你救过的小孙子，老头子才不会请你回家住呢！”

        叶粢闻言赶紧追上去，一边打躬作揖，一边嬉皮笑脸解释：“原来老人家认识某，是某小家子气了，还望老人家不要生气。”

        说完叶粢赶紧伸手去抓老人家伸手的背篓，心想这老人家长得矮矮瘦瘦，没想到居然能背这么重的干柴，她光拎着背篓，就感觉手中沉沉如铁，这老人家居然还能走这么远的路。

        一个晃神，叶粢紧抓的背篓已经被老人家给拽了回去，她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老人家朝她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说：“就你们这些小姑娘，柔柔弱弱，还想抢我背篓去背，去去去，快些走，回家好去吃饭，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浪费老朽时间。”

        叶粢老人家嫌弃，讪讪一笑，却见老人家已经步履如飞，走到前头去了，她只能悻悻地收回手，赶紧快步追上去。

        二人在黄泥小道上走了好一会儿，这才看见前面一个村落，叶粢心说这地方也太偏僻了，居然还有一个小村落，她跟着背柴老人家走近，就看见村子口竖着一方功德碑，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很多人名，石碑看起来还很新，像是最近才立好的。

        背柴的老人家注意到叶粢转头去看身旁的功德碑，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这石碑上的名字全都是在蓬莱阁被围时战死的族人，族长让人将他们的名字刻上去，让族人世世代代都记着他们的功德。”

        蓬莱阁围城，她后来听楚羽鳞提过，曾经上官和萧将军，都曾数次派兵想要强行打通包围圈，无奈蛮人人强马壮，还有足够的粮食。

        蓬莱阁派来的士兵无一幸免，全部壮烈牺牲，后来他们想要趁夜派人出城，以散兵的形式冲出包围圈外，向邻城求援，没想到侥幸逃出去的士兵带回来的消息是南启，封城等都被屠城抢夺一空。

        上官一时悲愤，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出，继而缠绵病榻，这才让想要营救萧将军的一众人有了机会。

        眼前这密密麻麻的战死姓名，让叶粢脚步猛地顿住，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认认真真将这一份阵亡名单记在脑袋里，她嘴里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默念着，心里一个名字一个名字默默记住，这些原本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最后只化作了一个个干巴巴的名字。#@$&

        “别看了，都已经死了，回不来了，”老人家背着沉甸甸的背篓，从叶粢身旁走过，声音苍老又带着重重叹息声，他看也不看叶粢，只是回家的脚步缓慢了许多。

        叶粢勉强将功德碑上的人名记下来，准备回去后向楚羽鳞为这些战死的士兵邀功，为国而死，不应该只是被少数人记着，这一战，无数的大姜士兵，都该被后来人铭记。

        “我说你这女娃，还在那里看甚？赶紧跟着老头子回去，晚了，饭菜就要凉了，”背柴的老人家扭头看见叶粢还在功德碑上站着，不由气的大叫。

        在他看来这些阵亡的族人是荣幸的，能为国捐躯，祖祖辈辈被人铭记，就是一种无形的荣耀，况且官府待他们的遗孀亲眷很好，不仅供养终生，还未其抚养子女成年，人生在世，能被立碑歌颂，已然值得。

        那小丫头红着眼睛的样子，和隔壁老头子家的小闺女一样，殊不知人生在世，死不过早晚的事情，能为国而死，乃是一桩幸事。%&(&

        老人家转身看着叶粢一步一步走到面前，本想再说两句，但见她抬头时眼角的泪渍，不自觉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转身缓缓放慢了脚步，等着叶粢拔脚跟上来。

        叶粢一直沉默不语，跟着老人家回了他家，一处用篱笆围成的院子，她往里面张望着，脚步不自觉走了进去，院子里有个小孩子正背着他们蹲在地上玩泥巴，老人家进门后，将背篓吃力地取下来，然后撑着腰缓缓站起来，“老婆子，有客人来了，你做好了饭菜没有？”

        之间右边低矮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双手拿着一团白白的面团，长得格外慈祥的老妇人，老妇人看起来比老爷子年轻许多，一眼就看见跟在老爷子身后的叶粢，便笑眯眯地朝她点头。

        “你认识她吗？”老爷子走到院子里的矮木桌上端起一壶茶，对着壶嘴仰头喝了一大口，拿着袖子擦干净嘴巴，然后指着站在院子里的叶粢，一脸“你猜猜看”的样子，看着自家妻子。

        老妇人本来就感觉叶粢很眼熟，闻言走进了一些，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叶粢，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一只手指着叶粢，转头看着喝茶的老爷子，“这就是救了咱们月牙的大夫？”

        “就是她，我方才砍柴回来就看见她迷路了，这不天色越来越暗，这段时间城里闹匪患，就带她回来和月牙挤一挤，明天让儿子送她回家，”老爷子从后腰掏出旱烟枪，搬了个小板凳坐下，然后从烟袋里取出一些眼丝塞进去，大口大口吸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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