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果

万骨鳖之所以是天下的剧毒，不仅仅是有万根针刺之感，更会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一点点消耗内力，换句话说，就算楚羽麟公认的武学天才，可在万骨鳖的消耗之下，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一个废人。

        况且，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追杀他的杀手都没有达到目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散去。

        从叶国公府到皇宫，二十几里路，想要发生什么不可能。

        随便找个地方，趁着夜色，想要做什么事情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楚羽麟不傻，国公爷也不例外，所以府医的话一出来，场面微微有点尴尬。

        不过楚羽麟被称为第一公子也不是说来玩的，当即微微一笑，“没关系，万骨鳖的毒性被我压着的，现在先给三姑娘处理伤口吧。”

        闻言，叶粢抬眼看了一眼男人，随及敛眸。

        果然，就算是重生一世，该上演的，一样也跑不掉。

        幼时丧母，外加国公府也不景气，当时仅七岁的她就被送到了百草堂，堂主心善，教她习武，识药，看病救人。

        医药学起来难，但叶粢却醉心于其中。

        这一学，就学到了叶家终于还想起有个她。

        上天或许觉得她有点可怜，本来医女在国内地位极低，甚至只能和采药女等同，幸好她一回来就救了老夫人，以此来换得自己在叶家的些微之地。

        当时，看着一家上下面露担心与惶恐，外加万骨鳖又是难得一见的毒药，加上身为医者的她的责任感，她站了出来。

        十天十夜，不眠不休，终于在残缺的五十二医方帛书里面找到了解万骨鳖的解药。

        可惜……

        叶粢眸中闪过一道暗光，随即疏离的视线锁定在叶萱上好的容颜上。

        气运之女岂是浪得虚名！

        呵，是聚无数深情在己身，受到无数男子趋之若鹭，为之倾倒的对象。

        她救了楚羽麟后，不但没有得到一丝感谢，换来的确是是长达六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

        那段日子，回想起来，叶粢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

        一句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便将她关进地牢，蛇鼠猖獗，虫蚁泛滥，她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少女，突然面对这一切，惊恐万分。

        任凭她无论呼喊，就是无一人应答。

        后来她才知道，叶萱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告知叶国公说她曾在刺客逃遁的途中看见了叶粢。

        这似乎更为叶粢为何能解了万骨鳖之毒找了个很好的理由——除非毒就是她下的！

        叶萱此话一出，国公震怒，二话不说命人将叶粢关到地牢，根本不屑让叶粢为自己解释。

        辛辛苦苦救了人，却抵不过叶萱轻飘飘的一句话。

        六个月，磨平了她所有的骄傲与自信。

        但叶国公府却因为救了天家最器重的王爷，被大大奖赏，升官封爵，金银珠宝更是大肆赏赐。

        在楚羽麟的安排下，国公府换了地方。

        所有人都在享受着天家赏赐，而真正有功的她，却还在地牢中，接受着精神的折磨。

        她能重见天日还多亏了老夫人，毕竟是养在身边的孩子，老夫人心中有疑，让身边嬷嬷去查，这才知晓一切都是误会。

        当她出来的时候，她除了想好好的活下去，连一点怨恨都不敢有。

        她本就是不被疼爱的孩子，沙砾又怎能和日月争辉？

        能做的，只有谨言慎行。

        而叶萱已经成了天家人的座上宾，更是楚羽麟的心头宝。

        谁都知道，在楚羽麟面临死生一瞬，是叶萱这个柔弱的女孩以血肉之躯替之阻挡。

        如此勇敢又美貌的女子，谁不喜欢？

        至于叶粢……

        所有人，都忘了。

        叶粢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时，不远处的楚羽麟已经稳不住自己的身形，正在跟新一波的疼痛做着斗争。

        那么现在呢？

        叶粢伸出手，看着布着点点黄茧的手，微微迷茫。

        是救？

        还是漠视？

        上辈子记得最清楚的话，莫过于师父的临终直言，“为医者，以天下苍生为己命，救人实属救自己。”

        但叶粢迟疑了。

        救一个人简单，但自救却难。

        并且，在大楚王朝，医者的地位不高，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医者。

        叶粢想要活下去，必须要依靠国公府。

        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再加上，母亲的嘱托，师父的期盼，也成了她最深的羁绊。

        她不能走。

        她要留下来。

        她喜欢治病救人，她要好好的活下来治病救人。

        叶国公府能往上上一层，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诶，五姐姐……”叶粢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小丸子叶曦说，“啧啧，三姐姐可真好福气，不过是挡在六王爷面前吓晕了过去，就得到了天大的感激，这因果看起来甚是廉价。”

        叶粢有些恍惚，没回答叶曦的话。

        不远处的楚羽麟已经忍过了新一轮的毒发，正断断续续和叶国公交代着事情经过，叶萱挡在他面前的画面被重点阐述，其他的，都是一笔带过。

        话落，楚羽麟的视线也落在了叶萱苍白的小脸上。

        原本清冷的脸庞，染上了几分柔色；疲累的双眸也有几丝灵气。

        叶粢脑中闪过一道白光。

        她一生坎坷……都跟叶萱有关。

        准确地说，只要是她不求回报的救了钦慕叶萱的男人，她都会倒霉。

        想想看，除了楚羽麟，上辈子还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子，也有不少是她救助过得，但是后续不但完全不记得自己的恩情，反而都倾心于叶萱。

        此刻，她突然了悟，叶萱是气运之女，任何一个挡在她前面，阻了她气运的人，注定无好结果！

        人间自有因果轮回。她救人，本就是埋下因，又不求回报，自然是无果，挡了叶萱的气运大概就是说此。

        如果……

        她把在楚羽麟体内种下的因好好地结个果，自然就谈不上阻了叶萱气运。

        叶国公不是一个能人，叶府若无权贵护着，迟早玩完，而她跟着受牵连。

        所以，楚羽麟必救。

        避免遭遇不幸，不如她主动揽下因果。

        希望这一次，不再上演上辈子的悲剧。

        叶粢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一沉，身上的疏离更甚。

        小丸子收回好奇的视线，正想跟叶粢进行新一轮的交谈，就听到清冷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人，我能救。”

        “但是，我有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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