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余英点点头。仆从便快步出了小厅，去通报去了。

        这些天余英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以男子身份来见蓝老师。

        所以今天他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衫，束了腰，带了一个白玉小冠，身长玉立，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木灵则穿了一身淡绿的裙子，梳了个活泼的双髻，清新飘逸。两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仆从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告诉他们，蓝先生在湖中小阁等他们。

        于是，余英和木灵就根据书童的描述，自行顺着回廊向湖中的小阁走去。

        在红玉轩，一进门见到的是一大片竹林，然后是梅兰菊三苑。

        而从若虚斋进门开始，回廊旁边种的都是竹子，然后回廊与竹子之间有一条小溪，溪流叮叮咚咚作响，一路走一路听着叮咚小曲，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山林之中，很是幽静舒畅，耳边伴随着溪流，别有一番韵味。

        顺着那条溪流，流水声与风吹竹叶的沙沙声相映成趣，走到溪流的尽头，就来到了湖边。

        湖里种了很多莲花，还没有到开花的时节，一片片荷叶随风翻腾，不由让人想起那句：接天荷叶无穷碧。还有一些鹭、鸳鸯之类的水鸟儿在湖上游弋，好一派悠然自得的画面。

        余英心中不免感慨，蓝先生真是一位雅人，真懂得享受。

        他们顺着弯弯曲曲的竹桥，一直走到湖的中央。

        湖心有一个两层楼的小阁，雕栏玉砌，里面有很多淡绿色的轻纱蔓，随着湖面的风飘荡着，很是雅致。

        走近小阁，透过门，余英看到一位身形端庄的男子正坐在里面的小榻上，前面的小几上放着一架古筝。

        走到门口，一阵清淡的檀香味从里面飘出来。

        余英和木灵进了门，走到蓝先生面前，一拱手一弯腰,齐声道：“拜见老师。”

        蓝竹本来正在小阁里构思他的新乐曲，听到仆从来报说余莺莺求见。他想起前些天的香茗会上那位极有天赋的学生，欣然允许。

        但现在站在这面前的两个人，一位身体纤长的男子，一位活泼的姑娘。那位姑娘感觉稍微有些面熟，应该是香茗会上的某位贵女。

        但这位男子？

        蓝先生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眉目清秀，神采飞扬，他搜索了一下，并不觉得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此人。

        所以蓝先生一脸疑惑地发问：“我听仆从说余莺莺来见我，她人呢？”

        余英闻言恭敬地拱手弯腰：“对不起，老师，后学武威司余英。前几天，迫于无奈扮成女装参加香茗会，不是成心想欺瞒老师，还请老师见谅。”

        听到余英这样说，蓝竹把余英重新从头到尾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余英站直身体，将双手蒙在双眼以下，模拟带面纱的样子。

        那副眉眼，如果再梳上高耸的云髻，穿上女装，确实和前几天所见余莺莺无疑。

        蓝先生恍然大悟，旋即面露微笑：“连我这个阅人无数的人都被你骗了。没想到你扮女相如此之逼真。”

        本姑娘本来就是女的，扮女相能不逼真吗？

        余英腼腆地微微一笑：“老师过奖了，实属无奈，实属无奈。”

        蓝先生对他的领悟力和表现力是非常欣赏的，所以，虽然余莺莺从女子变成了男子余英，但是并不影响蓝先生对他的好印象。

        “那你今天来是与我论琴？还是想通了，要当我的弟子？”蓝竹一脸含笑，望着余英。

        余英拱拱手：“谢谢老师抬爱，今天我来是专门有事情想请教老师。”

        “哦，不知找我有何事？”蓝竹一边问，一边示意他们俩来榻上坐下。

        余英和木灵谢过老师，分别在老师两旁坐下。

        余英沉吟了一下，犹豫着开口：“不知道老师与红玉轩的主人是否熟悉？”

        可能没有想到余英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蓝竹沉默了。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片刻，余英恭敬道：“不好意思老师，问得有些唐突，请老师见谅。”

        蓝先生微微露出笑容：“无妨。”

        “红玉轩的主人，谈不上熟悉，只能说接触过几次。”蓝先生缓缓开口。

        “那请问老师，红玉轩的主人是否叫红玉？是男是女？”余英不急不缓的追问。

        蓝先生神情平淡地看了余英一眼：“不错，确实是红玉。她是位女子。”

        “哦？是位怎样的女子呢？”余英仿佛一下来了精神。

        蓝先生看到余英眼神中焕发出的神采，略微的沉吟了一下，仿佛在回忆：“红玉是一位爱着红衣的美丽女子，平时性格活泼爽朗。但当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时，又如同碧潭一样静怡。”

        “哦，天下竟有如此美好的女子？真想见上一见。”余英赞叹道，一脸想往。

        对面木灵微不可察地瞪了他一眼。

        蓝先生微微一笑：“红玉啊，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余英点点头：“嗯，也只有老师这样有才华的高人，才能有缘一见吧。”

        蓝先生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是对余英所言的赞许。

        “说到才华，”蓝竹微微一笑看着余英，“我觉得余公子也是一个有才华的人。”

        余英被夸奖得老脸一红，本姑娘是歪打正着，谈不上才华。

        他红着脸：“老师过奖了。”

        蓝竹笑了一下：“既然余公子不想做我的学生，我倒想与你结为知己。”

        “你的琴意我懂，我的琴意你也能演绎。”蓝竹颔首，“知音难遇。”

        说完，蓝竹满含真诚地看着余英的眼睛。

        余英没想到蓝老师真的要和他做蓝颜知己，一时有点受宠若惊：“学生太高攀老师了。”

        蓝先生竖起他白皙纤长的手指略微晃了晃，展颜一笑：“我是真心想与余公子交好。”

        余英垂眸想了想，恭敬的向蓝老师一拱手：“后学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年长你几岁，你可以直接叫我蓝兄，不用再叫先生。”

        余英急忙摆摆手：“在我心里，蓝先生永远都是老师，后学确实高攀了。”

        “余公子不必如此。”蓝竹柔声低语。

        余英没有想到，号称天下第一乐师的蓝老师，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蓝竹淡琥珀色的眼睛满含笑意地看着余英：“香茗会你第一次弹的那个乐曲，挺有意思的，可以给我讲解一下吗？”

        余英又羞红了脸，腼腆地垂眸。本姑娘半罐水，怎么好意思在蓝老师这样的大家面前班门弄斧。

        蓝老师的神情却坦荡无比，余英也不好在矜持：“那首曲子是以前听一位高人弹过，心里很是喜欢，所以就记了下来。”

        蓝老师听得很专注，余英想蓝老师应该早就听出这不是古筝曲：“我听的时候，高人是用琵琶弹的，而不用的古筝。”

        蓝竹点点头：“恩，当时就觉得里面铿锵声颇多，应该是弦更短的乐器弹奏的。”

        余英对蓝老师竖起了大拇指：“老师真厉害。这首乐曲，弹的是铁马金戈之声，讲的是战场的宏大场景，英雄策马扬鞭，将士们与敌人殊死搏斗，誓死保卫国家疆土一寸不失。

        蓝竹颔首：“的确如此，我当时才听了一段，就从里面听出了战意。确实非常的震撼。”

        这两人在古筝旁弹兴正浓，淡淡的檀香烟气上升，环绕，飘散。

        坐在对面的木灵，看到这两位男子，同样的玉树临风，同样的绝代容颜，同样的潇洒飘逸，在烟气的笼罩下，恍惚间，她仿佛觉得俩人的眉眼也有些许相似。

        余英虽然不懂乐器的弹奏，但前世听过的音乐并不少，各类风格的都有。所以和蓝竹聊起来也是颇有共同语言，两人越谈越觉得相见恨晚。

        两人话谈得投机，蓝竹更是将余英奉为知己，再三留他们用完晚宴再走。

        余英和木灵推辞不过也就同意了。

        若虚斋的菜很是清淡，但胜在新颖独特，小巧别致。很合余英的胃口，余英吃得很是开心。

        等到晚宴结束，天色已暗，华灯初上。余英和木灵向蓝老师告辞。蓝竹此时不便再留，便告诉余英，希望他有时间多来坐坐。

        在若虚斋，蓝老师平易近人，余英感觉与老师说话如沐春风，聊天也天马行空，很是开心，所以就爽快地答应了。

        蓝竹一直将余英和木灵送到门口，他们来时的马车还停在这里，余英和木灵登上马车，透过车窗和蓝老师挥手告别。马车往来路驶去。

        蓝竹一直站在原地，等到马车完全融入夜色中，才转身回到屋里。

        屋内已经点上了灯，淡黄色的灯罩，柔和的灯光把蓝竹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蓝竹就站在灯光中，神色沉静，背着手一动不动。灯光映着他如画的眉目，高耸的鼻梁，微薄的嘴唇，如星辰般的眼睛也不知道越过灯，看向远处什么地方。

        良久，他神色微动，轻轻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会是他。据说他聪慧过人，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这时，从纱幔后转出一个人，那人沉声道：“竹君……”

        蓝竹一抬手，制止了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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