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故乡茉莉开

顾锋的车子开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余宝元在车上抱着儿子睡得昏昏沉沉的，一打开车门，就惊呆了。

        这不是……自己的老家么？

        顾锋看出了他疑惑的神情，笑道：“来，跟我来。”

        余宝元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没说什么，跟在顾锋的身后慢慢走。

        老房子，泥浆路，黄泥墙……

        角落歪着脑袋的小黄狗，青苔台阶上坐着的睁着好奇双眼的小孩……

        余宝元看着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象，一时间心中有些触动。

        顾锋回过头，朝着余宝元笑道：“把崽子给我吧。”

        说罢，他伸手接过了顾家睿，一只手熟练地抱在怀里，一手牵着余宝元，慢慢往前走。

        天气很晴朗，太阳也不毒辣，温温热热的，风也很轻柔，是个让人身心舒畅的好天气。

        顾锋像是对这儿熟悉极了似的，牵着余宝元的手左拐右拐，从一大堆老房子的居住区拐了出去，来到了小山坡上。

        山坡上有个茉莉园，余宝元是记得的，自己小时候常来这儿玩儿。

        此时，茉莉园门口正有两个男人，汗水涔涔，把原来的那块茉莉园招牌给卸了下来。

        “带我来这儿干什么？”余宝元好笑道。

        顾锋满脸笑意，没说话，牵着余宝元走进茉莉园，那两个男人见着了也没阻拦。

        顾锋带着余宝元，从一条小径上来到了长满了嫩绿的软草的山坡上，两个人终于坐下了。

        阳光安静地照着这片山坡。

        此时正是茉莉花盛放的季节，茉莉园中，漫山遍野的茉莉花，像是天上下了一场微雪，点点洁白，香气馥郁。

        “好看吗？”顾锋转过头，问道。

        余宝元点点头：“……这个茉莉园，我小时候经常来的。”

        小时候家里穷，妈妈还来过这个茉莉园，当过采摘工。负责把这漫山遍野的洁白的小花朵儿采摘下来送到加工处。

        余宝元想着想着，思绪不由得有些飘飞。

        正在这时，大大的茉莉园中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女人，穿着很过时的老气的衣服，背着个篓子，走到了丛丛密放的茉莉花中。

        一个小男孩儿跟在这个女人后头，他们像是母子二人。

        女人微微弯腰，伸手摘了茉莉花，闻了闻，放进了篓子里，慢慢地往前走着。而那个小孩儿，雀跃着往前蹦蹦跳跳。他的妈妈时不时回头，轻声训斥几句，便继续工作。

        小男孩玩儿得欢快，忽然朝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余宝元朝着他招手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两个银发的老人，一男一女，并排坐着，满脸慈爱。

        温热的阳光下，漫山遍野的茉莉，妈妈在采摘花朵，孩子在花丛中肆意玩耍。不远的山坡处，爷爷奶奶在看着小孙子像个小猴子似的在花丛中窜，一边享受着微风拂起发丝……

        多么惬意的一个午后啊。

        这一切……

        怎么和自己的记忆这样重合？

        余宝元震惊地转头看着顾锋，可是顾锋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只是唇角微微勾起。

        “你干的？”余宝元哑着嗓子问道。

        顾锋正要得意地转过头来，却发现余宝元的眼眶中已经有了一丝丝微红。他急了：“怎么眼睛红了？是不是我搞砸了？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我只是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余宝元就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

        余宝元张口，他的话伴随着茉莉花的清香，飘进了顾锋的耳中：“小时候，故乡年年都像这样，茉莉花开得到处都是，把这个小小的村庄啊，点染得像下了一场小小的雪，特别漂亮。”

        “那时候，妈妈是这个茉莉园的采摘工。她每天来这儿工作，我就跟在她后头，看着妈妈把一朵一朵小花放到背篓里。爷爷奶奶那个时候还在世上，他们会做好茉莉花糕和热水，等我玩儿累了，去山坡找找他们要吃的……”

        “我还记得，最美的时候，就是有风吹过，这片茉莉花园就会飘起满天洁白的茉莉花瓣，妈妈在茉莉花海里转头对着我一笑，她的发丝轻轻飘到嘴边，真是美极了。”

        顾锋把头也轻轻靠了过去，尔后，悄悄摸摸地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茉莉花糕。

        “这是……”

        “我做的，”顾锋脸色微红，笑道，“学了很久，可还是做成这幅样子。唉，我果然是没有天赋……”

        余宝元眼睛有些酸涩，他伸手拿起了一块花糕，放到嘴里。

        样子看上去不怎么样，可是味道……竟然如此香甜。

        “蠢货。”余宝元的眼睛亮晶晶的，笑骂道。

        “是，我蠢货，”顾锋也顺着余宝元的话说，尔后笑道，“宝贝，你看，山坡下面是你曾经有过的最幸福的时光，山坡上咱俩靠在一起，以后也会幸福长久。中间的那些……黑暗的，不好的记忆，我们就把它们粉碎，以后，你的世界只会有幸福和温暖。”

        “所以……”顾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以把你的整个世界，交给我守护吗？”

        余宝元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手臂抱着双腿坐在山坡上，说了声：“肉麻！”

        放眼望去，故乡其实很美很美。

        在这片土地上，他最美好的记忆还留在这里……

        顾锋轻咳了一声：“以后常来这个地方逛逛，毕竟是你的茉莉园，偶尔也上点儿心。”

        余宝元笑容僵住了，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刚刚看到门口那两个换牌子的人了吗？”顾锋轻轻摸着余宝元的脸，“我……把这个茉莉园买下来送给你了。”

        “你他妈……”余宝元双眼都瞪圆了。

        “我知道这个地方对你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这里留存着你小时候最美好的回忆，”顾锋声音很磁性很温柔，“这个区域以后肯定是列入拆迁的，但是我不希望你的记忆就这么被拆除，所以……我做了点工作，以后，这儿会大力发展茉莉加工，做成产业园区，不必拆除。你的那些幸福的记忆，也能保存下来了。”

        余宝元心中的震惊依旧无法消散，他狠狠地砸了砸顾锋的胸膛：“你真是钱多烧得慌！”

        “给你烧钱，”顾锋笑容越来越灿烂，“我愿意极了。”

        两个人在山坡上就这么看着美到极致的茉莉景，谁都没说话。

        良久，顾锋忽然递过来一支盛放的花朵：“给你的。”

        余宝元接过来，放在眼前一看。

        洁白的大瓣花朵开得正好，而这花瓣里头……

        一枚男士婚戒，安静地躺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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