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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清平乐坊


谭宝莉用了晚膳,看主房布置显然是黎封在用着,便命巧蕙巧兰把左边耳房收拾出来住。

        小花看她似乎并不打算“鸠占鹊巢”的样子,脸色好了几分,还主动在巧蕙铺床的时候上前搭了把手。

        不过巧兰显然还记着前头用膳时这小丫头给自家姑娘脸色看的样子,心中十分不爽,屁股一撅就把人顶开了去。

        谭宝莉怕两人又要斗嘴,赶忙说自己想要去逛逛云郡特有的清平坊夜市,才让巧兰把气憋了回去。

        听得“清平坊夜市”几个字,小花便开始一脸纠结,绞着手想上前和谭宝莉说些什么。

        不过还未等她开口,巧兰便扶着自家姑娘出门去了,完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待谭宝莉从马车上下来,站到了清平坊坊门,终于知道小花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这清平坊看着分明是那花柳街勾栏院啊?!

        谭宝莉当即就想转头离开,却见得许多同她一样的夫人、姑娘结伴入内。她与巧蕙巧兰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来。

        也算是她们来得凑巧,此时正值下元节前夕,整个东市都在举办各式各样的活动。大泽皇室崇尚道教,上元、中元、下元三节在大泽皆算重大节日,不仅宫里会举行祭祀祈福的活动,民众间亦是逐渐将这三节过得越来越隆重。

        下元节这几日,云郡的东西两市会通宵达旦地开放,这边引得本就多酒肆的清平坊更是下血本买来酒姬沽酒当垆。

        酒姬大多穿红戴绿以色侍人,当中莫属胡姬最甚。她们纷纷举着酒提子甩着手帕勾人入内,这家卖当季新酿的桑落酒,那家卖色如胭脂的小红糟,前头还有葡萄酒、槟榔酒、椰花酒……各种美酒数不胜数,教人闻着味儿都要醉了。

        夜市里,有不少摊贩在售卖下元节当日祈求水官解厄的祭祀面具。有些面具绘制成动物的形态,制作得很是精巧可爱。

        谭宝莉与两名丫鬟商量片刻,本着“来都来了”的从众心理,买了三个兔子面具戴上,挡住了大半张脸,鼓起勇气抬脚迈入清平坊内。

        不过主仆三人走在此处倒也并不突兀,坊中虽以酒肆生意为主,倒也不乏那说书茶馆、小食摊子杂货铺子。虽说勾栏院、小倌院这些也是有的,但到底没有开在明处,都在些暗巷里,若不特意去寻自是摸不着门道的。

        都没走多远,主仆三人手中便被各式小吃塞满了:烤得香酥的胡饼,浇了蜂蜜的奶酪、冻酥糕和各种馅料的毕罗,吃得三人是腮帮子鼓鼓囊囊。

        临街还有些卖艺杂耍的摊子,谭宝莉吃着小吃零嘴,一路看着各种抛球耍猴逗狗的杂技,一时间竟也忘了一直以来坚持的教条礼仪,看到兴致起来时不住拍手叫好,学着旁边人的样子将铜板抛出去当赏钱。

        再往深处走一些,接近观云阁附近,人渐渐多了起来。

        观云阁也在承办下元节的活动。整个一层的大堂都做成了道场,中间供了一尊顶天立地的炼丹炉鼎,周围有好些人都说这就是当年给孙大圣炼出火眼金睛的那一尊鼎。

        许是大家都想请水官替自己解除一年灾厄,又想看一看那传说中炼化齐天大圣的炉鼎,顺便祭拜炉神太上老君,这处的人流多得几乎让谭宝莉站不住脚。

        她少出门,这月余即使下定决心出了趟远门,一路经历种种,却也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被挤得双脚离地的情况。虽然她脸上带了面具,但身形着装发饰一看就知是个女子,且还是一位身材曼妙的少女。有人借着人流涌动,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啊!——”

        一声痛呼在人群中爆发。

        谭宝莉本就因人潮拥挤觉得十分恐惧,紧紧拽住巧蕙巧兰的手丝毫不敢松开,生怕三人被挤散了。而这声响彻天际的惨叫似乎就在她近旁,她赶忙低了头不敢再看,心中更是后悔自己为何要到这种地方来。

        发出惨叫的人是个样貌打扮皆普通的男子,属于在人群里一捞一大把,丢到人群里瞬间沉没找不到的类型。此刻他捧着手臂在地上打滚,而他的右臂,似是被人折了,正以诡异的姿势弯曲在自己胸前。

        旁边的人看清他状况,皆是一惊,这人怎的莫名其妙就折了手在这满地打滚?

        “我方才看到了!这人是‘咸猪手’,想偷袭前面的小娘子来着!”

        “对对!我也看到了!真是活该啊!”

        “把他抓去报官!”

        还未得众人反应过来,有几个人带头嚷嚷了一阵,便将那人扛起,用一根不知哪找到的麻绳胡乱一捆,拖到府衙去了。

        。

        “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谭宝莉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头顶上方就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她忍不住顺着那声音抬头瞧去,只见面前站了一名身着月白银线祥云暗纹常服的男子,腰间坠了一枚羊脂玉的玉坠子,那玉坠子配了个黛色的梅花络子,赫然就是白日里她想买却没买成的那只。

        在往上看,那男子戴了张狐狸面具,火红的面具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的眸子如同嵌了星子一般明亮,教人过目难忘。

        看他刻意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谭宝莉知晓方才该是对方帮自己挡了一次灾祸,她连忙福了一礼道:“多谢这位郎君出手相助。”

        霍言翔浅笑着受了她这一礼,问道:“娘子为何在此处?若要在下来说,这儿可不是小娘子该来的地方。”

        谭宝莉闻言皱了皱眉道:“下元节水官解厄,东西两市均设夜市,并未禁止女子出入,妾为何来不得?”

        谭宝莉自幼被教导女子行事皆需以《女四书》为典范,但私底下里看《木兰从军》、《女状元》这些话本子时,也很是疑惑为何女子就要困在家宅之中,不得同男子一般建功立业。

        她从前只将这些疑惑深埋心底,因为知晓这些言论是怎样的惊世骇俗——但自从此番游历过后,她见得其他地界女子也可凭一己之力养家糊口的事情,倒是让她颠覆了此前所学。

        游历途中,她总是忍不住想,女子真的就只能困于后宅,过嫁前从父出嫁从夫夫亡从子、如此依靠男人一生吗?

        故而听到霍言翔这样说,倒是让她忘了最开始在坊前犹豫不决不敢入内的自己,开口反驳起来。

        霍言翔倒是有些意外她会这样说,挑眉看她一眼。

        面前的小女子面容虽被那兔子面具挡了大半,但眼神中那份灵动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许是有些气急,她的语速较平时更快些,耳廓也红得透亮,倒与她面具上那只兔子有几分相似。

        见他不说话,谭宝莉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来。她头一次将心底所想宣之于口,这仿佛将她前十八年的勇气都用光了,而对方却半点反应全无,大约也是震惊于区区女子如何敢说出这般的话来吧?

        巧蕙巧兰不识霍言翔身份,只当他是纨绔浪荡子,虽言辞中与姑娘好似是认识的,但作为忠仆,她们当然不能叫别人轻易欺负了姑娘去。两人干脆一齐上前一步将谭宝莉挡在身后,瞪着眼看向霍言翔,用眼神威胁:你敢上前一步试试?

        霍言翔看她俩这样,觉得有些好笑,没崩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娘子的丫鬟倒是挺忠心护主的。”

        不过谭宝莉已经没有与他说话的兴致了,又摆出端庄知礼的样子来,语气僵硬:“郎君说得是,妾不应出现在此,妾告辞了。”

        说罢,招呼上巧蕙与巧兰便往来时的路走去。

        霍言翔愣了一瞬,才发现她这是回自己那句“为何在此处”的问题。他挠挠头,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好像让小娘子误会了。

        本想上前去追,但这时来了一人,低声禀道:“主子,账册已拿到了,红袖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

        “喔?那黎封倒是乖觉。”霍言翔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到底没有追上去,只是方才温润的神色又恢复回平时冷冽的样子。“咱们且去会会那古棱吧。”

        马车上。

        谭宝莉有些恹恹的,巧蕙巧兰只当她是被今夜接二连三的事情给吓到了,纷纷在心中埋怨起自己不该带姑娘去那种地方。

        而谭宝莉却握着手上的兔子面具发起了呆,她满脑子都是男子的那句“这儿可不是小娘子该来的地方”,她实在不明白,为何世间有些地方男子去得,姑娘却去不得。

        马车行至黎宅门前,门房明知她们外出,竟是连盏灯都没给她们留。主仆三人摸黑回到房内,巧兰少不了又发了一顿牢骚。

        不过谭宝莉心中有事,全然没在意这些。巧兰见主子都没发作,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与巧蕙一道去厨房生火烧了水,伺候姑娘洗漱去了。

        洗漱过后,谭宝莉抱着枕头坐在床上,问今晚负责值夜、正在一旁软塌铺床的巧蕙道:“巧蕙你说,为何世间有那么多地方是男子去得,姑娘却去不得的呢?”

        巧蕙想了想,知道她这是在纠结之前那名男子所言,便道:“许是男子与姑娘生来便是不同的吧?”

        “可木兰一样替父从军,傅善祥一样考取了女状元,就连咱们在那村落见到的女子,一样肩挑重担,养家糊口呀。这些原本只有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能做,甚至比男子做得更好,可见男子可为之事女子未必不可!(注))为何女子却要受如此多的管束,只得困于后宅呢?”

        “姑娘,您说的这些大道理奴婢都不懂。但奴婢知道,姑娘若是想要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以姑娘的才智,什么都难不倒我家姑娘的!”

        谭宝莉看巧蕙满脸真挚,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想要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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