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幸福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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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在那里，愣怔了好一会儿。
“起风了，咱们赶紧回去。”姥姥说。
“阿阮，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我直接唤了她的名字。
姥姥看着那朵花，愣住了。
“你这孩子，又调皮了。”她一脸无奈道。
“真的，那个人叫简行！”我认真解释道。
姥姥望着花儿定在那里，天地之间突然变得很安静。
“你梦到他啦？”姥姥说。
“嗯，梦里我走丢了，是他把我送回来的，还请我吃了糖糕呢！”我说。
听完这话后，姥姥笑了，皱纹里都透着慈祥。
仿佛是从有记忆起，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虽说已经上了年纪，但却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头发都仔细盘起来一丝不苟。
她从我手中接过那朵花，眼睛里隐隐闪烁着与平时不同的亮光。
“七宝，他过得好吗？”姥姥问。
“好着呢，他的房子比所有人的都大，而且还有人专门照顾呢！”我说。
“那就好。”姥姥弯下腰，轻轻把花儿放在路边野草丛里。
“我们走吧！”她声音略带惆怅。
“为什么要把花儿留下？”我不解道。
“因为它是属于这里的。”姥姥说。
我点点头，心里头却似懂非懂。
走了几步，我才想起问她。
“姥姥，简行是谁？跟咱们家有什么亲戚吗？”
“那就是你姥爷呀，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提到过他？”
“啊啊啊，可是那个人跟春生小舅舅一样年轻，根本就不像个老头儿！”
“因为当年他走的时候……就很年轻啊！”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了，回想那个人的样子，仍然感觉难以置信。
其实这些年，我心中不是没有过好奇。
只是姥姥不讲，周围邻居也都不提，就像是他从来不存在似的，我追问几次无果，也就渐渐作罢了。
没想到，今天能在梦中机缘巧合地见到。
“他个子很高，很喜欢笑！还说我长得淘气，一看就爱闯祸！”我还想进一步求证。
“那就是啦，他平常就喜欢逗小孩子。”姥姥说。
“真的呀？那你多给我讲讲他的事吧！”我急忙道。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姥姥却推辞了。
“她叫你阿阮！有人跟他说亲，但是被他拒绝了，他还惦记着你呢！”我激动。
姥姥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身后那片坟。
“你为什么不高兴？”我困惑道。
“我只是突然间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她喃喃道。
走到村口时，我远远地看到了冯瞎子，旁边还有两个半大小伙子。
他们不知道在比划什么，脸上全都带着恶作剧里的笑。
其中一个人，也装着看不见的样子，故意避开冯瞎子手里的竹杖，直直地往他身上撞。
冯瞎子毫无防备地摔了个屁股墩儿，躺倒在路上。
“这是哪个小混账东西？我瞎你也瞎啊！”他生气地骂。
两人面面相觑，连忙逃走了。
“你没事吧？”我连忙过去把他扶起来。
“没事没事！”他摆摆手说。
“冯姥爷，你真看不见啊？”我问。
“不然呢？你们以为装瞎子很好玩？”他气乎乎道。
我有些尴尬，摸着鼻子打算离开。
“等等七宝，你姥姥呢？”冯瞎子问。
“在后边呢。”我说。
“让她过来，我有要紧的事跟你们说。”他一本正经道。
我们跟着冯瞎子来到破庙，他动作娴熟地把灯点上。
“你眼睛看不见，为什么还要点灯？”我又没管住嘴。
“不点灯，难道要你们跟我一块摸黑吗？”他反问。
“七宝，不要总往你冯姥爷伤口上戳，这样不礼貌！”姥姥严肃道。
“孩子没恶意的，我早就不介意了。”冯瞎子笑着说。
“叫我们过来，有事儿吗？”姥姥问。
“过来，七宝。”冯瞎子招手说。
他把我叫到近前，先是摸摸手，后又摸摸脸。
“真是奇怪！”
“怎么了？”
冯瞎子不回答，兀自起身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竹罐子，晃了晃递给我。
“七宝，抽一根。”他说。
我依言照做，随手取了一支签给他。
冯瞎子接过，用食指慢慢摸索。
“果真是云开见日、枯木逢春之象！”他很惊讶。
“是好事么？”姥姥急忙起身。
“说起来也算是好事，不过却是吉中带凶……我现在也拿捏不准。这几年来，七宝每回都是下下签，今天却突然有了变数，是福是祸着实难说，难道是因为之前落了水的缘故？”冯瞎子神叨叨的自语。
“我也不图什么福，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就行了！”姥姥合掌，对着破败的神像祈祷。
“今天又发烧了么？”冯瞎子问。
“倒是没有，精神很好，而且这两天吃的格外多！”姥姥回答。
“这么看来似乎不坏……老姐姐你且安心，我再琢磨琢磨！”冯瞎子说。
听他们两个说话的功夫，我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发现桌子上居然摆着一本书，线装的，而且都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
打开看看，隐约有几个简单的字认得，合在一起密密麻麻却是完全读不懂了。
“冯姥爷，你平常还看书吗？”我好奇道。
“你是说桌上那本啊……”他问。
“嗯，里面讲的是什么，感觉都读不通。”我说。
“你能看清上面的字？”他问。
“看得清啊，就是认不全。”我说。
他显出很激动的样子，起身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这书是讲什么的？”我追问。
“一些奇门遁甲五行属性之类的东西。”冯瞎子说。
“你可真厉害！”我由衷称赞道。
说老实话，我以前还挺瞧不起他的，可是放下成见相处这些天，竟渐渐觉察出他的厉害来。
懂得算命还会写字，天文地理也都能闲侃几句，这对一个双眼目盲的老人而言，可是相当难得了。
听完我的话，冯瞎子开心的笑了，一幅很受用的模样。
“要说厉害，其实我远远比不上你姥爷……”
“咦？！”
我准备竖起耳朵认真倾听的时候，他却突然闭嘴了。
“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给这孩子做点饭吃。”姥姥其无其事地说。
“好，那姥姐姐你慢点走。”冯瞎子顺手把桌子上的书揣进怀里。
我觉得很好笑，自己家里的东西还要藏起来，那么破烂的书，难道还怕别人偷？
回到家，姥姥煮了些面，又在我碗里加了颗鸡蛋。
“还要吃！”我举着空碗说。
“晚上吃多了不好消化……”姥姥为难。
“再给我一些吧，不然待会儿又饿的睡不着！”我眼巴巴道。
姥姥嘴上念叨要少吃，却又动手给我捞了些面。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吃那么多，夜里还是睡不着。
就在我寻思着明天吃什么时，无伤来了。
我动作麻利地穿起衣服，到外面找他。
这晚没有月亮，黑漆漆的，不过他穿着白衣，所以还是能看见。
“七宝，对不起。”他开口便说。
“怎么了？”我茫然道。
“关于那颗药的事，我去找了苍何，他说可能会很糟糕……”无伤愧疚道。
“原来是这个啊，没关系的！我现在这样子，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我语气轻松地安慰他。
见无伤垂着双手，低头不语，我便拍拍他胸口。
“好啦好啦，反正我现在觉得很好！这两天都没有发烧，而且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好很多？”
“我不应该那么心急的，不等验证药效就拿来给你。”
不论我怎么劝说，他都无法释怀。
最后，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我慢慢靠近，试图在黑暗中看清他的脸。
“无伤，你是好心想要帮我，不论结果怎么样都不重要。你要是再这么自责，我也会不开心的。”
“这个世界我来过，也被人疼过，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我还交了个好朋友呢，希望你以后不要忘了我。”
学着姥姥平常安慰我的那样，轻轻贴了贴他的额头。
“我现在一点都不难过，真的。”
今天早上，我像平常一样伸着懒腰醒来，惊讶地发现床边居然坐着个女人。
一个非常漂亮且年轻的女人，她扎着低马尾，每根发丝都反射着光，眼神比窗外的春天还要温柔……
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唯恐这是个美梦，动一动身体就会醒。
“七宝，不认得我了么？”她嘴角勾起漂亮的弧线。
“妈妈——！”我扑过去搂住她。
不是梦，而是真的，跟姥姥说的一样，她今年提前回来了！
“让我看看，又长高了呀。”她笑着说。
“嗯，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还有准时睡午觉！”我开心道。
“这么乖啊。”她亲吻我的脸。
她身上香香的，亲我时亲昵又温柔，就像是用双手捧着全世界，我真的爱死了这种感觉！
“妈妈，你这次回来几天？什么时候走？”我盯着她问。
“不走了，以后我都在家里陪着你，好不好？”她说。
这美好的时候让我心花怒放，恨不能永远钻在她怀里不出来。
“快点起来吃饭啦，小馋猫！”姥姥走进来说。
在她的再三催促下，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身后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真的不走了么？”
“嗯，不走了，我想陪着你们。”
“……还会有危险吗？”
“应该不会吧，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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