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接二连三

在九头怪的注视下，我仰望着高山，直到脖子酸疼，才慢慢低下头。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小声哼唧。

        “什么？！那你当时怎么扔进来的？！”他愤怒质问。

        “我当初扔的时候，它只有这么大一丁点儿。”我用手比划。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不把它弄走，你就别想活着回去！”他气急败坏道。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办法。”我说。

        “你好歹试试看啊！”他跳脚说。

        “真的不行……”

        不是我缺乏勇气，只是太清楚自己的能力而已。

        这么大一座石头山，就算传说中的愚公来了，也只能望而兴叹吧……

        “你不行，那我怎么办？院子几乎都被它占据了，以后还要怎么生活？”九头怪一脸悲愤。

        “也许……你可以换个地方，在你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池塘……”我跟他建议。

        “池塘？你让我住池塘？”他声音尖锐，好像受了奇耻大辱。

        九头怪开始暴走，我也不敢再说话，唯恐一言不合再次激怒他。

        “不行，我必须得把这个碍眼的东西弄走！”

        他冲过去，想要把山体移开，可是刚碰到石头，就大声惨叫起来。

        “你怎么了？”我连忙问。

        “滚开！”他凶巴巴地骂。

        我不敢再问，闭紧嘴巴退到旁边，看对方继续卯足力气推大山。

        可是每当接触到石头，他都会瞬间发出惨叫，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推开。

        反复尝试了几次，九头怪已经双目通红遍体鳞伤，但他依然不敢放弃。

        我觉得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便顶着压力近前帮忙。

        “都说了不要碍事……”他气乎乎道。

        我没理会，兀自将手放在山石上，接触到的那一瞬间，身体仿佛突然过了电，大脑也空白起来。

        眼前的高山突然崩裂，跟湖水交织在一起，铺天盖地的迎面袭来。

        我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避不开也躲不掉，只能木讷地愣在那儿，任由满目鲜红奔腾涌动……

        它们好像成千上万条蛇，顺着毛孔往皮肤里钻，我疼的要命，嘴上却发不出声音……

        “七宝，七宝……”有人在呼唤。

        “妈妈……”我吃力地回应。

        “我不是你妈，快醒醒，有人找你了！”对方粗暴地拍打着我。

        “咳咳……”我缓缓睁开眼睛。

        身体还是疼，好像骨头被人敲打了一遍。

        我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先前那座高山居然没了。

        “它消失了？”我疑惑道。

        “……在你手里。”九头怪说。

        我转过脸，发现自己当真攥着一颗小石头。

        不过此时，它已经没了艳丽的颜色，也不再透明，跟随处可见的石头没有任何区别了。

        “怎么会这样？”我震惊道。

        “我怎么知道？！”九头怪说。

        他警惕地望着我，如同在审视一个怪物。

        “你还是赶紧走吧，记住到了外面不许乱讲话！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把眼睛闭上！”他冷冰冰道。

        我握紧石头，依言合上眼睛，恍惚中身体仿佛一根羽毛，在湖水中轻轻飘浮起来。

        “确定是在这边吗？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找找？”

        “冯瞎子算了卦，显示就在附近，应该错不了。”

        “果真要是这样，恐怕凶多吉少了……咱们还是等等看吧！”

        ……

        伴随着耳边对话声越来越清晰，我已经逐渐来到了水面上。

        “快看那儿！”

        “出来了，把网拿过来！”

        “都远些，不要什么事都来看热闹！”

        “没死！还睁着眼睛呢！”

        ……

        我一动不动地躺着，等待救援。

        “七宝，七宝！”冯瞎子在岸边呼唤。

        “在呢。”我哑着嗓子说。

        “这孩子真是命大！”有人感慨。

        “许是因为太可怜，老天爷都不忍心收她……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有人活着从这湖里出来，真是奇迹！七宝，还认得我么？我是谁？”男人用大袄将我包住。

        “石头舅舅。”我说。

        “脑子没事儿！”他冲同行的人说。

        费了好大的功夫，我被带上了岸。

        “七宝，你为什么到这儿来？”有人问。

        “我……我不记得了。”我小声说。

        事情的经过，我到现在还迷糊着呢，再加上九头怪的恐吓，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

        “怎么掉下去，又是怎么上来的，也都不记得了么？”对方还想追问。

        “先别问了，我看这孩子还是不舒服，赶紧带回去捂捂！”冯瞎子挤过来打断他。

        我被送回家安置妥当，冯瞎子才对姥姥讲起经过。

        “我身体不舒服，想着让孩子帮忙扔点东西，没想到……”他满脸愧疚。

        “别说了，七宝没事就好！”姥姥心有余悸地搂住我。

        “老姐姐，熬点姜汤吧。”冯瞎子说。

        “好，你先在这儿坐着。”姥姥出去了。

        我躺在那儿，把经过跟冯瞎子讲一遍。

        “水里面的那个人，长了九个脑袋……见他不肯放弃，我就过去帮忙，结果后面的事情就记不得了，醒过来的时候，宝石就变成了这样。”我把石头递给他。

        冯瞎子伸手接过，摸了摸，居然直接把它扔到了窗外。

        “为什么要扔掉？”我惊讶道。

        “这石头原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才让你把它丢掉，可是现在，它已经是块普通的石头，没什么用了。七宝，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关切道。

        “浑身疼。”我闷声说。

        “应该是泡了湖水的原因，等回去我给你找点草药泡泡澡。”他说。

        “冯姥爷，那个住在湖里的湖妖，你听说过吗？”

        “没有，我眼睛不好，很少到那边去。”

        听他这么说，我便有些失望，原本还想听他讲些关于妖怪的故事呢。

        姥姥端来姜汤，半哄半劝地让我喝下，最后发了些汗，精神才逐渐好转。

        下午，姥姥搬了摇椅出来，让我躺在上面晒太阳。

        “老实待在这儿，不许再乱跑了。”她叮嘱交待。

        “你去哪儿？”我问。

        “听说阿月昨晚摔断了腿，我拿些鸡蛋过去看看。”姥姥说。

        “她怎么会摔到腿？难道爬树了？”我满心好奇。

        “你啊，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问题？我还没过去呢，又怎么知道？”她一副无奈的表情。

        “你去吧，我这回保证不乱跑！”我装模作样地捧起书说。

        姥姥走后，我看了会儿书，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索性将它盖在脸上休息。

        “是这里么？”一个陌生清脆的声音说。

        “是。”有人回答。

        我立刻心生警惕，想要躲起来却已经晚了。

        两个人影直接跃墙进了院子，走在前面的，是个比我年纪略大些的女孩。

        跟别的幽人不同，她穿着华丽的红裙子，头上、身上都戴着珠宝首饰，站在那儿宛如一束火焰。

        而后面跟着的，赫然就是昨晚想要砍掉我手的那个男人！

        我浑身僵硬，脊背发冷，却不敢随意乱动，只有装作睡着的样子。

        “就是她？”女孩抽出一条长鞭问。

        “是的，当时本来想要盘问一番，结果外面突然传来异动，我们不得已离开，等今早折返回这村庄时，就已经无法感受到魂玉的气息了。”男人说。

        女孩没有任何废话，冲我举鞭就打。

        啪啪两下狠狠抽在身上，我下意识地倦起身体。

        “就是个普通人类，没什么特别的，应该只是个巧合。不过你们这帮废话居然把魂玉弄丢了，回去后该怎么跟爷爷交待？”女孩冷笑。

        “大小姐饶命！”男人扑通跪倒。

        女孩却未理会他的求饶，直接抬手一挥，鞭子便长了眼睛一般缠住对方的脖颈。

        男人立刻倒地，女孩收起鞭子走人，竟然连回头看一眼都不屑。

        确定那可怕小姑娘走远了，我才忍着疼痛坐起来，发现男人手指关节竟然还在微微地动。

        这帮家伙全是坏蛋，我应该装作什么都看不见，这样才不会招来麻烦……

        可是，这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如果置之不理，他会死的！

        纠结再三后，我检查了下他的伤口，发现脖颈被鞭子缠到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全是针眼。

        这情况别说是我，就算冯瞎子来了想必也救不了。

        “喂喂，你，你可别死在我们家啊！”我紧张地推他。

        男人的手还在动，仿佛要在衣服里找什么东西。

        我试探着摸索，从他衣服里拿出个小瓶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药丸。

        “这药你能吃么？”我颤声问。

        见男人目光涣散，根本说不了话，我便自作主张地全部倒出来，给他强喂进嘴里。

        很快药便起了作用，他在地上翻滚挣扎，像头猛兽一样横冲直撞。

        我吓得要命，只敢远远地看着。

        庆幸的是，这种糟糕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他便再次卧倒不动了。

        该不会死了吧？我伸出手准备试他鼻息，却被他冷不丁抓住。

        “你，是什么人？”他阴恻恻道。

        “我就是一个普通小孩……”我忍着眼泪说。

        “你能看见我。”男人说。

        “我也只是能看见而已，什么都做不了，真的！”我跟他保证。

        他抬头盯着我看，好像在心里辨别着什么。

        估计是见我实在狼狈，男人最终松开了手。

        “今天的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他说。

        “知道！”我很识趣地点头。

        他艰难起身，踉跄地扶着墙离开。

        我慢慢缓过神，检查了自己的身上，发现被鞭子打到的地方只是疼痛，并没有出现男人一样的针孔，这才稍稍安心。

        不过本来就病着，再加上这么几折腾，就是铁人也抗不住。

        偏偏姥姥还不回来，我在温长焦灼的等待中，突然想起了无伤给的那颗药丸。

        我找到盒子，把蜡层砸破，一颗金灿灿的药丸露出来。

        它闻起来有股奇特的水果香气，就像一颗糖。

        我犹豫着舔了下，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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