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风波起（二）

　　黄氏十五那日回来就给苏用连讲过陆南方和佳娘的事情了，苏用连听了后摇了摇头，心里对陆南方如此行径颇为不耻。

　　见女儿这般只当她还在想着陆南方，心里又恼又急：“这个月她的禁足一日也不能解！”

　　等过了这个月，就将她送上花轿，等嫁了人心思也就歇了。

　　十七那日冯三风尘仆仆的回来了，陆南方依旧在公房看着文书，见他来指了指桌上黑色的布袋道：“给你的。”

　　冯三脸上一喜，他只当大人从京城回来就忘了，谁曾想还真送给自己一个新的布袋。

　　“这是上好的绸缎呢，里面还是牛皮！多谢大人！”

　　见冯三爱不释手的模样，陆南方也跟着笑道：“瞧你这德行！”

　　冯三这才跨上布袋道：“大人，传皇上旨意。”

　　陆南方神色一凛忙上前跪在地上：“问圣躬安。”

　　“安。”冯三扶起陆南方道：“佥事大人让属下这样转述的。”

　　“快说。”陆南方心下忐忑以为最多只惊动孙继宗，没想到竟然让宣德知道了。

　　“着锦衣卫南镇抚司南直隶镇抚使陆南方即刻至浙江杭州府查明丝绸走私一案，令杭州府全权配合陆南方查案，若江南织造局未涉及此案，必当查明恶意低价售卖上供丝绸来源，找出人犯，以正内廷名誉。”

　　“臣遵旨。”陆南方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宣德并非想将事情与江南织造局扣在一起。

　　“可还有其他？”

　　冯三点点头：“大人料事如神，还有呢！佥事说大人如今也撑着南直隶，当初他或是王镇抚使在的时候哪家衙门没打过照面，大人若是不去各衙门认人，反倒是让各衙司多心。”

　　陆南方不是没想过按着惯例去认人，只是他一旦以锦衣卫的身份示人，他往日的身份便不能用了。

　　“大人是怕影响生意上的事？”冯三见他脸色不佳。

　　见陆南方不答话，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大人不如这样想，若是知道了也无妨，外面那些生意多少背后的东家都是达官显贵，不是照样没什么影响？而且别人若知道是大人的生意，那些宵小也不敢滋事。”

　　陆南方听到他最后一句才有了些反应，佳娘如今刚做生意，若是他哪日出去几个月出了岔子岂不是不好。

　　“行，带几个露过脸的兄弟跟我出去走一遭。”

　　冯三早就想跟着陆南方威风威风，平日里见北镇抚司多风光，六部九卿谁不卖他们的面子，倒了南司就是爬墙，审讯，造兵器真是憋屈。

　　冯三这样子想，却不知南司正因为神迷反倒让百官闻之色变。譬如南直隶北镇抚司佥事吕忠，他每日抛头露面反倒会多少给百官一些面子，可若是曹平百官见到腿都会发软，毕竟与他见面就代表自己的不会有好事。

　　如今陆南方换了面貌通身的显贵，哪里还有半分生意人的模样。玄色飞鱼服穿在身上，绣春刀挂在腰间，清洌的眸子衬的格外深邃，让人不敢多看。身后跟着七八个身着暗红飞鱼服的锦衣卫也如修罗般板着脸。

　　一阵马蹄声踏过，街上的人见到来人都不敢说话，偷偷瞧着高头大马停在了应天府衙门外。

　　守在门口的衙役一溜烟就跑进了门通传，赵如常一听忙细想了自己近日似乎没犯错这才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了心迎了上去，却见来人是年轻男子，却穿了玄色飞鱼服，赵如常当即反应了过来：“可是南司的镇抚使大人？”

　　陆南方拱手道：“正是，奉曹佥事之命，今日来与衙门各司大人打个照面，劳烦巡抚帮忙召集诸位大人过来。”

　　“好说好说！”赵如常看了眼牙牌，又见后面跟着的几个是自己见过的忙作揖道：“大人稍后。”

　　巡抚衙门的衙役忙骑着快马请人，不过半个时辰应天府五品上的官员都到了，留守六部的主食和都察院也派了人来。

　　众人小心翼翼的打量陆南方，陆南方淡淡说道：“听说有大人说我拿乔，不出来与大家认识。”

　　赵如常偷偷抖了抖，他先前是和吕忠说过两句。

　　萧庆昌看了陆南方叹道，这下可以不用帮他瞒着了。

　　“平日里都在昭狱提人，今日得令出来叨扰诸位了。”说罢站起了身，众人见他年纪虽轻但脸上确实冷的很，声音也好似从冰窖里传出来般透彻心凉。

　　赵如常硬着头皮道：“不敢不敢。”他是巡抚有什么还是要出面说两句的。

　　“我姓陆名南方，想必大家都在吏部那里听说了。还有一些吏部没告诉大家的，我今日一并说了。”说罢不紧不慢道：“应天府上元县人，先前是南直隶卫所千户，因办了几个案子得了圣上和指挥使信任，这才提我为镇抚使。今后若无要事，我也不便叨扰各位大人，若是要事各位大人也别为难我。”

　　众人心里皆是一紧，赵如常忙道：“一定一定，大家同朝为官，都不为难彼此。”

　　陆南方看着他笑了笑道：“那如此我便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唤我，大家就到北司留句话，我自会来找大家。”

　　北司与南司有一条暗道可以互通，可暗道挖了好几条，到底是哪条只有南司的人才知道。也因此今日陆南方已经先到北司拜访过了，因从北司出门才这般高调。

　　见陆南方离去，众人才喘口气。

　　“这位陆镇抚使有些瘆人。”不知谁轻声说了句，众人皆是小声附和。

　　待下晌苏用连来时，听了赵如常提起，有些腿软的坐在凳上。

　　赵如常只当他也和自己一样吓到了，忙安慰道：“苏大人清正廉洁，不必害怕。南司虽瘆人些，可也没见出过冤假错案，想来是不会胡乱罗织罪名的。”

　　苏用连忙谢过赵如常道：“多谢大人提点。”

　　这一日有人欢喜有人忧愁，赵如常应下了帮苏用连保媒的事情，这下袁家也是欢喜当下找了冰人备礼。

　　而佳娘置身于漩涡之中风雨之外，对应天府今日落下的冰雪丝毫不知。

　　申时就听王婆子在门外道：“夫人，县尊夫人来了。”

　　佳娘愣了愣，忙起身出了门：“你说的是县尊夫人？”

　　王婆子点点头道：“正是呢，奴婢请她去花厅坐了。”

　　黄氏听了苏用连回来说的话心下大骇，到底是听了苏用连的吩咐不敢与佳娘多说什么，只说是替女儿赔礼道歉。

　　闲话了两句就离去了，佳娘看着对成小山的礼一时摸不准苏家的意思。

　　便将礼仍旧放在原处只等陆南方回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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