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会疼吗

不多时梨乔就端着一盆热水拿着毛巾回到了屋内。

        好在她储物箱中存放着一些热水，现在正好可以拿出来用。不然让她一个生活在自动化高科技时代的人去点稻草烧热水还真做不来。

        趁着梨乔将毛巾放入热水中，沈聿安没有扭捏直接背过身解下腰带，将被打成布条装粘满鲜血的外袍和里衣脱掉，露出布满纵横交错血痂的后背，看起来触目惊心。

        梨乔眉头又是一皱，拧干了热毛巾，走上前仔细地擦拭起少年后背上的血污。

        看着眼前一道道凝着血块的伤口和细腻的皮肤，当下情不自禁又凑近了几分，细细观察起来。

        入眼肌肤纹理自然，甚至隐隐可以看到皮下细如牛毛般的血管。

        以前就听一期评论说建模逼真，代入感很强之类。如今亲眼所见，只觉得建模师简直是大师水平，这逼真程度，梨乔真想给对方跪了。

        当下鬼使神差伸出一只手在沈聿安的后背摸了一把。

        猝不及防间，沈聿安顿时一惊，身体猛然往前一缩。

        “阿梨姐！”他惊呼一声。

        梨乔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自己紧贴着少年后背的咸猪手，快速将手抽回。

        她低头看着掌心有些难以置信，她刚刚感受到了一份独属于肌肤的温润，那温度虽然仅有一丝一毫，但却如同一团火苗灼热了她的掌心。

        游戏里不是感受不到温度的吗？而且之前在游戏里她也并未感受过温度。

        随后她闭起了眼睛试着感受一下，猛然发觉她似乎真的察觉到了一丝寒意。

        国家不是早已明令要求关闭游戏里玩家五感中的触觉和嗅觉吗？

        沈聿安的脸上早已平静如初，见身后人一直没有动静，他偏头询问：“阿梨姐擦好了吗？”

        语气没什么起伏，让人分辨不出喜怒。

        梨乔敛去思绪，“还没，还差一点。”

        微停了片刻，又道：“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我保证不会再乱摸了。”

        说完她继续擦拭，老老实实又小心翼翼，生怕再碰到对方，仿佛擦的不是背而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瓶。

        感受着后背的阵阵湿热，沈聿安低头摩挲着指腹，一言不发，半瞌的眼眸深不可测。

        方才他也感受到了对方掌心的温暖，不由地疑惑起来，鬼也有温度吗？

        不多久梨乔就将少年后背的血污都清理干净。

        她站在床边心虚地瞥了沈聿安好几眼，对方正拿着毛巾擦拭脸上的血污，神情淡然没什么情绪，猜不出是不是还在生气。

        忐忑了好久，她决定找个话题同对方聊聊，缓解一下现在安静得有些沉闷的氛围。

        “沈聿安，你疼吗？”结果一开口又是鬼使神差的一句。

        她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刚刚只是有好奇一下游戏人物有没有设定疼痛的认知而已。

        沈聿安微怔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刚刚发声的地方，眼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似乎是没听清一般，问：“什么？”

        但梨乔知道对方是听清楚了，于是有些破罐子破摔重复了刚刚的话，“我是问你疼吗？”

        静默了半响，沈聿安沉声问：“你是在心疼我吗？”

        少年目光灼灼，似乎是要撕开她的血肉窥进她心里的最深处辨认一番。

        梨乔的掌心在发烫，恍惚间，她觉得此时此刻的沈聿安是真实存在。

        他的疼是真的，是皮肉被撕开后涌出的鲜血，是凝望着自己的眼神。

        他的喜怒哀乐也是真的，是滚烫的、灼热的、刻骨的，而不是一堆冰冷的数字代码。

        “是！”她遵从内心的疯狂想法回答，去他的理智。

        疯狂之后，是无尽的沉默。

        由如一颗坠入大海的石子，悄无声息，甚至连浪花都没有。

        眼前的少年只是收回了眼神，安静地继续刚刚的动作。

        仿佛刚才那一番对话，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呓而已。

        但沈聿安却是清晰知道在他内心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最深处，那粒石子击裂了坚固的海底，掀起了一场暗涌。

        入夜，待少年熟睡后，梨乔离开了祀喜宫朝玉琉公主居住的凤安轩走去。

        尽管此时已经临进深夜，路上还是时不时能遇到一些宫女太监熟视无睹地从她身旁匆匆走过。

        梨乔恍惚间觉得自己真的是个鬼，蓦然她想起了沈聿安说能看到她的事。

        当下好奇地扭头朝四周看去，刚往旁边瞥去一分，便赫然看见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

        当场被吓了一跳，双手缩拳置于身前，闭眼尖叫一声，“鬼啊！”

        “阿梨姐？”耳边却是传来了沈聿安清冷好听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重新看了眼那团白色人影，不可思议道：“沈聿安！”

        “阿梨姐，你能看到我了？”沈聿安也觉得惊讶，而且不止能看到似乎还能听见他的声音。

        梨乔有些懵了点点头说：“嗯，不过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身影。”

        沈聿安：“那到是和我一样。”

        梨乔问：“你说前几天晚上能看见我，也是像我现在一样只能看到一团模糊人影吗？”

        她还一直以为沈聿安知道她的样子呢。

        沈聿安：“没错。”

        随后顿了顿，凝思片刻后嘴角微翘，“所以我都还不知道阿梨姐长什么样子呢？”

        她的样子？梨乔迟疑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悄声道：“我长得可好看了，鬼界第一美女，知道吗？”

        说完摸了摸鼻子，脸不红心不跳，反正这游戏有bug谁也看不见她，她就是吹破了天也不会有人知道。

        沈聿安没想到梨乔会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微翘的嘴角先是一凝，随后弧度弯得更大，心中只想发笑。

        他知道她容貌应当不俗，虽然无法清晰看到她的长相，但是能入宫成妃的女子容貌自然是不会差。

        可听到对方说自己是鬼界第一美女，他下意识是不信的。

        古往今来惨死去的人不计成数，能在鬼界排第一美女得是什么样的倾城倾国之资？

        西绪皇帝沉湎淫逸，梨乔如果真有那样的盛世美貌，当年又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善妒刁蛮这种事就失宠被关入冷宫中，最终惨死？

        以他接触了解的她来看，传言里所谓的陷害其他宫妃只怕也是假的。至于那句发疯自杀……

        想到这，他望着周围的桂殿兰宫，眼神淬满了寒意冰冷至极。

        “怎么？你不会是不信吧？”梨乔见沈聿安一直沉默不说话，以为对方不信，有些尴尬。

        沈聿安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今晚你可以看见我了？”

        他自然不会告诉梨乔，自己刚刚是在替她生前的遭遇感到哀怜。

        梨乔沉吟道：“唔……可能是因为充值开启了联系功能的原因吧？”

        “什么？”她的声音很轻，沈聿安一时没听清。

        “阿！没有没有，我是说可能是因为我与你接触久了，八字比较合。”差点说漏嘴的梨乔慌忙解释着。

        “这样吗？”少年淡笑一声。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自己与鬼八字投缘，估计都会觉得晦气，但沈聿安听完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有些庆幸。

        “当然是这样，”梨乔强调地点点头，又看了看时间对着沈聿安说：“想必那个玉琉公主应该已经睡下了，走！我给你报仇去。”

        说完冲少年一招手转身朝凤安轩走去。

        沈聿安微愕：“你不会真的要去剪她头发吧？”

        他此时算是知道眼前的人，不，眼前的鬼是个实实在在的行动派。

        梨乔回头，“你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

        沈聿安闻言没有说话，他低着头，零碎的刘海将那双星眸中的波橘云诡都掩藏了起来。

        更好的想法吗？

        “两次都剪头发确实有些乏味，那我就换一个吧？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梨乔故作神秘的声音将沈聿安从那阴暗的内心深处拉了回来。

        他抬眼看着她神情自得的开心模样，不用猜也知道对方口中的新法子是换汤换药。

        看看眼前模糊的背影，他压下内心黑暗深处涌出的‘好’想法。

        世人皆说鬼为恶，但此时此刻他这个人心之所想却比面前的“鬼”还要可怕。

        很快又到了游戏里的最后一天。

        在修复液的帮助下，沈聿安的伤基本恢复如初。但为了不引人怀疑，这两日对外假称休假养伤，一直待在屋里没有出去。

        而近日宫里又出了一件大事，前两日玉琉公主的眉毛在夜里被人剃了。

        前有皇子头发被人剪光，今有公主眉毛被人剃掉，攻击性不强但侮辱性极高。

        弄得如今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人心惶惶，晚上不敢入睡，生怕下一个遭殃的人就是自己。

        由于上次的凶手还未抓到，并且再次做案，引得皇上勃然大怒将禁军首领张将军骂了个狗血淋头。

        现在皇宫各地都加派了禁军巡逻守夜，宫里上下皆是紧张窒息的气氛。

        相比较那边的惶惶不安，祀喜宫却是一片闲静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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