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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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进入了梅雨季节。
期末考试那两天断断续续地下雨。
换做以前,时焱或许会因为糟糕的天气而缺席考试,但这次他没落下任何一场。
虽然他交卷一如既往交得最快。
考完最后一门化学,他的桌上被放了一包糖果。
一眼便能知道是谁给的,这种廉价的糖果。
时焱拆了包装,吃了一颗。
青柠味的薄荷糖。
不辣,恰到好处的甜与清凉。
意料之外的不错。
不过……
他环视了一圈,没见着楚烟雨。
楚烟雨和学习委员一起上完厕所回教室,她们一边走一边讨论刚刚化学考试最后一道难题的解法。
路过宁宇桌边时,宁宇插入了题,他思路更是完全不同。
三位学霸进行了一番热烈的学术争论。
最后学习委员抛来一句:“你们感觉这次期末考得怎么样啊?”
宁宇谦虚道:“我觉得一般般吧,有几道题发挥得不算好,就像刚才我们说的那道化学题,我就可能错了,看来暑假也不能放松,要好好地查缺补漏。”
学委也客气道:“害,我上周都没认真复习,希望运气好点能蒙对吧。”
两人同时看向楚烟雨,异口同声地问她:“烟雨你觉得呢?”
楚烟雨推了推厚实的眼镜,如实道:“我觉得考得挺好,发挥正常,全答上来了。”
宁宇:“……”
学习委员:“……”
见班长和学习委员没有继续讨论题目的意向,楚烟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时焱在座位上闷笑,不知道笑什么。
楚烟雨没在意他,翻开书本,根据记忆对照自己考试时用的公式,确认没有用错。
时焱丢了颗她给的糖果到她的桌上:“你给我的笔记很好用。”
楚烟雨“嗯”了声,将糖果收好。
“不问问我考得怎么样吗?”
“考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
“能合格吗?”
“……”时焱瞪大了眼,如同狗狗般对她呲牙,“你瞧不起谁呢?”
“所以能合格吗?”
“……”
时焱有时候有种错觉,楚烟雨好像莫名地挺了解他。
他咳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一些:“大概。”不能。
她的目光从书本移到他的脸上。
时焱莫名心虚地转移视线。
楚烟雨的唇角浅淡地勾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鼓励他:“继续加油。”
明明是阴雨天。
时焱却感觉心里在放晴,四肢都变得暖洋洋的,心脏的鼓动比往常快了两拍。
他抓了抓头发,趴了下去,将脑袋埋进臂弯里。
他心里在想:好吧好吧,可以再继续努力一下,看在她买的糖挺好吃的份上。
期末考试分数与排名在第二天就公布了。
说自己考得一般的班长和说自己没认真复习的学习委员分别排名第一与第二。
说自己考得不错的楚烟雨总分排名第三。
楚烟雨不怎么在意自己排名。
视线从名单头转移至名单尾,往上察看倒数几人的名字。
找到了时焱的分数。
不怎么好看,没有一门合格。
在意料之中。
不过比起以往已经进步了一些。
暑假前最后一次课堂,同学们明显心思已不在,迫切地等待着放学铃响,拥抱愉快的暑假。
时焱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已经在一道他应该能听懂的基础题上讲解了半小时。
他不在状态,她收了纸笔,不做白费力气的事情。
时焱把卷子塞进书包,脑袋搁在课桌上,一副就等下课的模样。
“楚烟雨你暑假准备做什么?出去玩吗?”
“打工。”
“打工?哦,你缺钱。”
“嗯。”
“那你猜猜我暑假要做什么?”少年神采飞扬,颇有炫富的意味,“是你这样的小穷鬼想象不到的快乐。”
她的反应非常平淡:“有钱人的快乐我当然想象不到。”
放学铃声终于在万众期盼中打响。
楚烟雨背起书包,对时焱告别。
“祝你暑假快乐,开学见。”
时焱跨过楚烟雨的位子,这学期最后一次扯了下她的辫子。
“再见,小穷鬼。”
他兴高采烈道:“我去享受沙滩与海岛啦。”
暑假的第一天,楚烟雨迷迷糊糊地根据往日的生物钟醒来,上厕所时周水仙叫她回去再睡一会儿,说今天由她来做准备早饭。
她听话地多睡了两小时。
今天要去商场找兼职,出门时没下雨,但早晨应当下过,地面有些潮湿,体感微凉,她套了件校服运动外套。
她顺路去了趟银行,将迄今为止从时焱那边得到的现金存进银行卡,银行卡是周水仙的,里面的金额是家里所有的存款。周水仙对管钱一窍不通,原先家里的开销都是楚天光在打理,楚天光去世后,变成楚烟雨在管。
确认了银行卡里更新后的金额,楚烟雨打开微信分别转了钱给不同的亲戚。
与他们的聊天记录往上都是转账与确认。
很久以前家庭聚会时楚烟雨听到过亲戚们说出的难听话语。
周水仙心大脑袋缺根筋,没在意。而大人们认为还小听不懂的楚烟雨却听进去了,心里裂开了缝。
她讨厌别人说周水仙的不是。
所以一定要快点还清账务。
微信转账完又在某个信用卡app上还清了一部分钱。
楚烟雨舒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她走出银行,抬头望了眼放晴的天空。
还有一百多万。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一笔数字。
对于靠着“死工资”生活的家庭而言,要彻底还清的确需要一段时间。
周水仙曾经提议去□□拳,赢几场就可以还清了。
被楚烟雨义正言辞地拒绝。
她相信如果爸爸还在,也绝不会让妈妈去冒任何风险,即便她具有极佳的身体素质。
他们的生活可以过得辛苦,但必须保护好每一位家庭成员。
楚烟雨在商圈兜兜转转,看看有什么日薪高的兼职可以找,一路收集了不少兼职广告。
“有人偷东西!”
“那个人偷了我的包!”
“不准跑!”
人群变得嘈杂。
楚烟雨从兼职宣传单上抬起头,瞧见有个带着兜帽的男人笔直冲她这个跑来。
“你们都tm滚开!别碍着老子!”
男人的身后有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在追。
“我的公文包!”
那个年轻人似乎有点眼熟。
镜片的度数不足,她看不太清。
隐约有种眼熟的感觉。
时焱?
但声音却不像。
逃跑的男人见楚烟雨木愣愣地站在那,对她爆粗口,但没有绕开的意向,似乎想硬撞开她。
后面的年轻人焦急地提醒她。
“当心!”
距离拉近了,楚烟雨的注意力在后者的身上,他长得的确很像时焱,尤其是那双阳光下晕出浅淡色泽的眼睛,如同泡在苏打水里的剔透冰块。
伴随粗鲁的咒骂,眼看男人即将撞上楚烟雨,路人之中有人发出惊呼。
“砰——”
天旋地转。
事情发生得太快,男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倒在地上了,脑门磕到了硬实的花坛,眼冒金星,脑袋
嗡嗡作响,一时没有来得及爬起来继续逃跑。
后面追着的人总算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了过来。
事态与想象中完全不同,他看着完好无损站在原地的少女不由发愣。
她套着校服外套,时淼认得,时焱在读的b高校服。
她没有什么表情地看向他,淡定得过分。
“不拿回你的包吗?”
时淼这才回过神,上前拾起地上的公文包,清点里面的文件。
楚烟雨也将视线从这张与时焱相似的脸上收回。
虽然相似,但其实差别还是挺大的,气质更是迥然不同。
她转身走进隔壁的花店,询问是否招收兼职。
时淼确认包内的东西无误,商场的保安迟迟赶来,报了警。
保安看见倒在地上的小偷,感叹时淼身手好。
“不是我,是个女孩子见义勇为。”
“啊?哪个女孩子?”
时淼环顾四周,没见着刚刚b高的女生。
他有点遗憾,应该好好感谢她的。
楚烟雨详细咨询了花店招收店员的要求,以前父亲总爱买花回来送给妈妈和她,后来父亲住院后变成妈妈和她赠与爸爸,因此她对花店多少有点情节,可惜花店只招收长期工而非暑假工,她没办法,接着前往下一家。
花店旁边是一家中世纪复古风格的咖啡店,名为“meet”。
“哦是你——”前台身着黑围裙的店员小哥表情夸张,他手舞足蹈模仿楚烟雨方才的动作,“小姐姐你那招过肩摔太酷了!”相比夜晚,白日客人较少,趁机摸鱼的他透过店铺的窗户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
楚烟雨怀疑这位店员没有听进她的问题,于是加重声音重新说了一遍。
“请问,你们这边招收暑假兼职吗?”
店员小哥激动地眼里蹦出星光:“哇,你要来我们店工作吗?我们难道要成为伙伴了吗?我去问问我叔叔!你等我一下下!”
陈秦飞快地跑去员工室,即便隔着一道门,楚烟雨依旧隐约能听见他的声音。
“她超酷的!”
“砰的一下!小偷就倒地上了!”
“她要来我们这里上班!”
楚烟雨:“……”
她不想在这里工作。
楚烟雨刚准备走,门被打开了,走来一名留着胡渣,有些年纪的大叔,店员小哥跟着后面,附在大叔耳边叽叽喳喳。
大叔看向楚烟雨:“你好,我是这里的店长,姓陈。阿秦说你想来我们这工作?”
“我是打算找兼职,但并不一定要在这里,抱歉。”
楚烟雨打算拒绝,未来得及开口,陈店长接着说:“我们这里是白咖夜吧,接待外国人比较多,需要你有一定的英语口语的能力,兼职时薪是25每小时,如果客人给你小费,那就是属于你的。”
听闻时薪与小费,楚烟雨瞬间打消了走的念头。
她要留下。
陈店长给楚烟雨做了英语口语的测试,她回答出乎意料的流畅,虽然有部分明显是课本上的应试答案,但瑕不掩瑜,不由对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通过口语测试,陈店长给了她两张表格和笔,让她填写基本信息表与给班表。
陈秦站在楚烟雨旁边看她写的内容。
“小姐姐你是b高的呀,我高中也是b高呢,去年考上了c大,我们太有缘分啦。”
楚烟雨奇怪地看他:“我比你小,你却叫我姐姐?”
陈秦冲她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哎嘿嘿,小姐姐是种昵称,和年龄没关系,你这么厉害,我喜欢叫你小姐姐!”
他长相无害,温和的下垂眼,笑起来有点像金毛犬,有种天然的亲和感。
“哦。”
她对称呼无所谓。
她填写完毕,将表格交给店长。
店长示意她明天就可以上岗了,他会亲自带领她。
陈店长:“好了,今天就这样,你可以回去了。”
“好的,谢谢您。”
陈秦笑嘻嘻地对楚烟雨挥手。
“小姐姐,明天见。”
顺利找到了高薪的兼职,楚烟雨心情很好,眉宇舒展,如同初雪消融,她浅笑回应说:“明天见。”
陈秦“哇”了一声。
“小姐姐,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他眨了眨眼睛,紧接着问:“小姐姐,有没有男朋友啊?”
“没有。”
“那小姐姐有没有兴趣和我交往呀?你看我,其实长得还算不错吧?我笑起来也很好看哦。”说着陈秦对她绽放大大的笑脸。
“没有。”
“呜,小姐姐好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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