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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青木


“尚勋!尚勋?想什么呢?”

        尚勋回过神来,才发现尚政正在推他的胳膊。

        原来一切只是臆想,尚捷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正带着洋洋自得地表情擦着自己的弓/弩。他射了三箭,每支箭头都扎进了靶心。

        “哦,对不起,我走神了。轮到我了吗?”尚勋笑笑,问道。

        尚政指了指前方的位置:“我刚才在问你要不要先射箭,你要的话我可以等。”

        “不用,哥哥先请。”尚勋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推辞道。

        在这种事情上,他永远都是谦虚谨慎的那一个。看了眼尚捷,他又虚伪地恭维了一句:“三哥百步穿杨的技艺果然了得。”

        尚捷哼笑一声:“小意思而已,你多练练也能做到。”

        “是,我还需要努力呢。”

        收起伪善的笑容,尚勋转眸去看别的地方。双手垂下,不小心碰到了前一晚购置的紫玉佩,顿时心里一紧。

        而尚捷也瞥见了这东西,立马凑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的腰间问道:“这玉佩是新买的?没见你戴过啊。”

        真是多话!

        他恨得牙痒,不想做答,可又不能连个反应都没,只得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所幸的是尚捷并未纠缠下去,看了两眼后便转头去关注尚政的动向了。

        这整堂箭术课,尚勋都有些恍惚,射箭的成绩也不是很好。当然,他学习的时间尚短,比起另外两位皇子来,技艺上确实会稍逊一筹。

        等训练结束后,尚捷和尚政调笑着问他要不要去找兰御时,他心里反感,直言说累了要回宫,等人家走后他又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和兰御见一面。

        踌躇了半晌,结果觉得还是让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再说。

        两人的感情是否稳定,在于不论波折不断还是一帆风顺,都是坚固无比的存在。不被外界影响,坚定不移地与对方站在一起,这才是所谓的忠贞不渝。

        尚勋对自己的感情很有信心。他对兰御执着而情深,绝不会因为他人而改变。可他不能确定兰御是否对他也是同样的想法。或许给对方一点时间,让兰御认清自己的真实意愿,才能为这段关系找到最终归宿。那个人终会明白,只有他才会是他余生的依靠。

        是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都没有主动去找兰御。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兰御也没来找他,这让本就彷徨不安的他无比失望,转而对尚捷愈加恨之入骨。

        一切都是这个轻浮骄横的家伙造成的!本来他与兰御情深意重,如今两人之间有了芥蒂,连个面都见不着,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他搬弄是非,说了让人难堪的话?

        尚捷哪里知道尚勋的想法,平日里仍是喜欢捉弄他。但或许因为之前惹兰御气恼的关系,他没再扯上这位皇叔,只是拿尚勋在课业上的不足逗趣。

        这事貌似已经翻篇,可尚勋郁郁的心情无法纾解,只是没在人前表现出来。隐藏情绪是他的本性,他的心思无需让他人知晓。

        又过几日,他去马场练习骑术。当日尚捷有事未到,只有尚政一人相伴。

        在入宫没多久,成安帝就赐下一匹良驹给尚勋作为礼物。这马名叫“流星”,姿态矫健威猛,步伐轻盈灵巧,是西域上贡的特级千里战马。

        他对“流星”爱不释手,其他皇子也十分羡慕。以往兰御与他同骑时,时常提及成安帝对他的偏心。但于情于理,物质上的弥补只能替代感情上的一部分,成安帝只是尽力为自己作为一个父亲向缺爱的孩子做出补偿而已。

        尚勋与尚政二人按照梁屿的吩咐,各自将自己的马牵出马厩。

        “流星”有些淘气,宫人在清洗马蹄上的泥点时它总是踢来踢去没个停,以至于尚勋去拉马绳的时候发现它的四肢并未完全清洗干净。少许泥点沾在短毛上已经完全干掉,紧巴巴地纠结在一起,让人看着颇为心疼。

        “哥哥,你先去吧,我给它再洗洗。”他转头对站在马厩入口的尚政喊道。

        尚政瞪了眼候在一旁的宫人,斥责道:“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宫人慌张失措,赶紧弯腰曲背道歉:“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照顾好殿下的马。请殿下赎罪!”

        说着话就想上前帮忙,却被尚勋挥手喝止。

        “没事,‘流星’的脾气不好,但是听我的话,还是我自己动手吧。”他善解人意地笑笑,对宫人使了个眼色:“你去打盆水来。”

        尚政见他坚持,便点了点头,拉着自己的马走开了。

        半晌后,宫人取来水盆,帮着他将流星清洗干净。

        焕然一新的骏马风采卓然,尚勋跨上马背扬鞭而去,在马场奔跑了两圈后停在了尚政的侧方。

        “你这马儿不上战场可惜了。”每次做骑术训练,尚政都会用惋惜的口吻表示对“流星”的喜爱。

        尚勋扬了扬眉:“哥哥的意思是我也该到前线去走一走?”

        他的语气带着玩笑的意味,但内容却很尖锐。

        尚政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欣赏你这马儿了。和我的‘御风’相比,我还更稀罕你的‘流星’。”

        说完,他先是愣了愣,又怕自己的坐骑听到不开心似地抚了几下“御风”的鬃毛。

        尚勋“哈哈”一笑:“我和哥哥开玩笑呢!走,咱们比试比试!”

        话音未落,已经扬起手中马鞭。一鞭子下去,尚政还在发愣,“流星”已如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梁屿摸着胡子观战,几圈下来,尚政远远落在了后面。

        “认、认输……我们输了……”

        “御风”跑得猛烈且不稳当,尚政被它上下颠晃了一路,腹中翻腾倒海,再不停下恐怕就要吐了。

        尚勋收紧缰绳停了下来,驱马缓缓来到梁屿的面前。

        “今天要练习骑射吗?”他一边问,一边翻身下马。

        梁屿摇了摇头,对他俩说道:“末将今日还要去军营,两位自己练习骑术吧。若是一会儿累了,自行回宫即可。”

        这么说也就等于给两人放了个假。

        等梁屿走后,尚政想要开溜,可老师刚走他就跟着离开实在不太好看,于是眼珠子转了转,打算拖尚勋下水。

        思虑片刻后,他开口道:“尚勋,那日我去给皇祖母请安,听她说小皇叔病了,这事你知道吧?”

        闻言,尚勋顿时一惊,心跳猛然加速,某种难以言表的惊慌油然而生。

        自那日他与兰御分开后,就没有了兰御的消息。虽然也想着让青山去打探打探,可这冲动在多番考虑之后还是被他压制住了。

        兰御性子比较傲,遇事向来很被动,只会等着他找上门去。而他希望给彼此多点时间思考,也就没有主动找他。可没想到,兰御竟然病了,而这么大件事他却毫不知情。

        “他……病了吗?我这段时日忙于课业,没有去找他。”他缓了缓神色,假装镇定地说道。

        尚政翻身下了马,拉着马缰慢慢走向马厩:“听说得了风寒,咳了好一段日子,我以为你知道这事儿呢。要不,你去看看他?反正今日将军不在,我俩就偷个懒吧。”

        要!一定要去看看他!兰御,是我错了,我马上就来!

        虽然想要奔赴长英宫的尚勋心急如焚,可表面上却云淡风轻地甩了甩鞭子:“嗯,正好得空,就去看看他吧,哥哥也要去吗?”

        “我就不去了,太傅交代的课业才完成了一半,明日可是要上交的。”

        客套了两句后,两人将马交给宫人,各自去了自己的目的地。

        尚勋刚到长英宫门口,就听到了兰御呵斥永安的声音。

        “不是这件,是那件蓝底银边的袍子,襟口绣着白色的花纹。跟了本王这么多年,连件衣服都会搞错,你说本王要不要罚你?”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娇嗔,就算训话都令人赏心悦目。

        门口的内官正要通报,尚勋立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跨入门内,只见一个窈窕清瘦的背影靠坐在玄凳上,右手撑着下巴,左手端起茶杯,微微侧头,如水墨般浓黑的三千青丝垂落腰间。

        “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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