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小虎的身影宛若一滴墨水滴进了清水里，逐渐淡去，袁如珠收回目光，笑着对李爷爷说：“李爷爷，等以后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了，您可以在饭馆边上摆个摊子卖点啥。”

        李爷爷若有所思，想着袁如珠手艺这么好，以后来吃饭的人肯定越来越多，如果他在饭馆边上支个摊子……

        看了眼陷入思考中的李爷爷，袁如珠莞尔，然后把凳子搬进店里。

        晚上八点，饭馆准时打烊。吴桂芳打扫着清洁，忙完农活的李长贵也来了店里一起打扫清洁。

        吴桂芳拖着地，语气里带着兴奋，“今儿生意比昨天还要好一些。”

        李长贵咧开嘴，眼角的两朵大波斯菊开得盛烈，“珠珠手艺这么好，以后肯定生意越来越好，不愁没生意的。”

        厨房里，已经“下了班”的袁如珠快速地切着豆腐。比头发丝还细的豆腐丝在案板上渐渐成型。她打量着豆腐丝，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继续切豆腐丝，练刀工。练了四十分钟刀工，她把豆腐丝和面条一起煮了，做了几碗汤面，随之朝外面喊，“幺姨幺姨爹，吃夜宵了。”

        吃完汤面回了家，袁如珠早早入睡，次日准时醒来。

        在乡间小道上跑步的时候，碰到背着背篓的小虎和李爷爷，她停下来，“李爷爷，小虎，早啊。”

        李爷爷看向她，“哎，早，早。”

        注意到小虎背篓里的野桃子，袁如珠问：“这么早去山上摘桃子了？”

        小虎点点脑袋，“嗯！”

        李爷爷笑呵呵道：“山上没几个野桃子，都给我们摘完了。”说着他从背篓里拿出几桃子，“如珠，拿几个桃子去吃。”

        袁如珠摇摇头，“你们拿去卖吧。”

        李爷爷不由分说地把桃子塞到她手里，说：“是打算卖，也不缺这两个。”

        推脱不得，袁如珠便收下桃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收下桃子后，她打了声招呼，继续跑步。小虎和李爷爷背着背篓往家赶。

        到了家，小虎没歇息，爬上树去摘李子。家里有两颗李子树，大部分果子已经成熟，可以吃了。

        农村的土李子遍地都是，不值钱，就几毛钱一斤，在村里也卖不出去。专门坐车去镇里卖的话，来回车费都要花不少，还不一定能卖得出去，实在是划不来。

        所以能直接在村子里把李子卖出去的话，没什么路费和时间成本，还能赚一些钱。

        李爷爷打算把家里这两树李子摆到如珠饭馆边上卖，看能不能卖掉赚些钱。

        吃过早饭，袁如珠同吴桂芳一起去往饭馆。一到饭馆，就见李爷爷和小虎站在饭馆旁边的公路边上，身前放着盆，盆里装着洗过的桃子和李子。

        明天就进入六月了，暑气提前被热烈的阳光预支下来，袁如珠抬手遮遮阳光，对李爷爷和小虎招手，“李爷爷，小虎，太阳这么大，你们到饭馆门前坐着卖吧。”

        李爷爷的视线划过脸蛋被晒红的小虎，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麻烦你们了。”

        “没事儿。”袁如珠帮他端起盆，快步去往饭馆屋檐下，“你们就坐这儿吧。”

        日头渐高，来饭馆里吃饭的人也逐渐增多。

        穿着白t恤的光头一边走进饭馆一边对同伴道：“我今天可是特意请半天假来这里的，要是不好吃，你可得请我去镇上的大酒店好好搓一顿。”

        同伴：“保证好吃，比镇上的大酒店好吃多了！”

        光头正要进店，余光扫过大门旁边摆放着的李子，他身一侧，“李子不错，怎么卖的？”

        李爷爷说了价钱，光头嗯了一声，“来两斤尝尝。”

        小虎立刻拿出塑料袋子装李子，装好李子，李爷爷拿起秤杆，称了称，“有两斤多，就收你两斤的钱。”

        “那谢谢了啊。”光头给了钱，拿起一颗李子丢进嘴里，“皮脆肉甜，味道不错。”他走进饭馆。

        时间慢慢过去，到了中午，李爷爷从袋子里拿出水和饼子，“小虎，快吃。”

        拿水下饼子，凑合着算是一顿午饭。

        小虎擦擦嘴边的碎渣，朝饭馆里面看了一眼。饭馆里面飘出来了各种饭菜混合出来的香味，香喷喷的，他舔舔嘴，拿饭馆里飘出来的香味下饼子吃。

        将将把饼子吃完，就有人从饭馆里出来，径直走到他们面前。

        戴着遮阳帽的女人仔细观察盆里的李子和桃子，然后问：“李子甜吗？”

        “可甜了，”小虎脆生生道，“姐姐你可以尝尝。”

        女人拿起一颗李子尝了尝，“嗯，比水果店里的新鲜。”

        李爷爷连忙道：“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最新鲜了。”

        没作犹豫，女人说：“来两斤。”

        小虎麻利地装李子，装好拿给李爷爷称。

        女人接过袋子，吃了两颗，似乎是又想起什么，她说：“再称两斤吧。”

        这里的李子比镇上水果店的李子便宜，而且还新鲜好吃，所以她打算多买一些回去。

        日头渐渐下沉，随着日光落幕，白日里的热气也一并落幕，阵阵晚风将凉爽的气息吹拂到饭馆这边。李爷爷放下扇子，巴拉了一下盆里已经所剩无几的李子。桃子已经卖完了，还剩下一些李子。原本想着今天能卖一半出去就已经很好了，没成想卖的不错，都快买完了。

        霞光散去，夜色如丝网罩下来，这会儿饭馆里已经没什么人。李爷爷把盆里剩下的李子倒进袋子里，牵起小虎的手，“小虎，咱回家。”

        小虎把盆放进背篓里，背起小背篓往前走。经过屠户家时，李爷爷驻足，“小虎，我们去称点肉吃。”

        爷孙俩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今天卖了桃子和李子，赚了一些钱，李爷爷准备买点肉，给小孙子打打牙祭。

        小虎低声道：“小虎不喜欢吃肉。”

        六七岁的小娃娃，正是嘴馋的年纪，哪里会不喜欢吃肉。李爷爷知道，小虎是怕花钱，所以才说不喜欢吃肉。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摸摸他的脑袋，“爷爷喜欢吃，我们去买肉。”

        一老一小背着背篓，穿过昏暗的天色，缓缓去往屠户家。

        袁如珠关上饭馆大门，对吴桂芳说：“幺姨，买肉去。”

        “又买肉？”这几天天天吃肉，吃得吴桂芳心惊胆战的，好似在做梦一般，似乎随时都能梦醒。

        “明天是六一儿童节，小夏小秋过节呢，不得买肉庆祝庆祝？”

        “儿童节？”吴桂芳摇摇头，“他俩过啥节啊。”家里从来没给小夏小秋过个什么儿童节。

        “为什么不过？要过的，嗯……买点肉做红烧肉，小夏小秋挺喜欢吃红烧肉的，还有，”袁如珠沉吟，“杀只鸡吃吧。”

        “杀鸡吃？俩小孩过个儿童节，哪里用得着杀鸡。”

        一般过年过节才杀鸡吃，于他们而言，儿童节不算节日，所以又买肉又杀鸡甚是隆重了些。

        “杀只鸡吃了补补身体，我们都补补，哎呀，幺姨，今天赚了不少钱呢，吃得起一只鸡的，就这么说定了啊。”袁如珠拉了拉李长贵的袖子，“幺姨爹，明天你帮忙杀鸡。”

        李长贵看了看吴桂芳，“孩子们现在正长身体，是要多补补，行，明天捉一只鸡杀了吃。”

        吴桂芳也没再说什么。若是以往，她断断是不会同意杀鸡吃的。但这几天赚了一些钱，她的口头也就松了些。见袁如珠坚持要杀鸡吃，她也就妥协了。

        六月的第一天，夏日气势汹汹地彰显着它的到来，似若新官上任三把火一般，它一来就把热辣的天气烧了过来。

        袁如珠顶着热烈的晨阳，快速跑回家，浅浅擦洗一番，洗掉身上的汗水。

        今天儿童节，饭馆上午不营业，她睡到八点才醒。跑完步，吃过早饭，在厨房里练了一会儿厨艺，她走到院子里，看李长贵杀鸡。

        李长贵拿着鸡，他手法利落，杀鸡放血，烫皮拔毛，很快将鸡处理好。

        “珠珠，鸡杀好了，是炖了吃还是怎么吃？”

        “做葱油焖鸡。”

        “葱油焖鸡？”李长贵下意识吞咽喉咙，“珠珠做的肯定好吃。”

        拎着鸡进灶屋，袁如珠伸伸懒腰，开始准备做午饭。吴桂芳进来给她打下手。

        袁如珠把鸡洗干净，剁成块，放入盆中。盐，白糖，生抽，老抽，蚝油，胡椒粉加进鸡块里腌制。

        十五分钟过去，鸡块腌制完毕，锅里烧油。油温适度时，袁如珠把切好的姜片和小葱苗放进油锅里炸。

        姜片和小葱苗炸到姜褐色时，姜片的辛香和小葱的葱香完完全全被榨进了热油里，此时她捞出姜片和小葱苗，留下底油，然后将腌制好的鸡块倒进油锅里。

        锅铲翻动着鸡块，鸡块缓缓变成明亮的酱黄色，热油的辛香葱香渐渐融进鸡肉的鲜味里，浓烈的香一股一股窜出来，正在烧火的小夏馋得嘴角快流出口水，坐在他旁边的小秋嘴角已经开始流口水，“姐姐，好香呀。”

        袁如珠翻炒着鸡块，说：“那你等会儿就多吃点。”

        小秋重重点头，“嗯！”

        “幺姨，把剩下的腌料汁递给我。”

        吴桂芳赶紧把碗里的腌料汁递给袁如珠，袁如珠将腌料汁淋进鸡块里，搅拌均匀之后，盖上小火焖煮。

        焖煮鸡块的锅里咕嘟咕嘟响，红烧肉也在咕嘟咕嘟响，即将要收汁了。

        整个灶屋里溢满鸡块和红烧肉的香味味儿，香得小夏小秋目光发直，香得吴桂芳都没心思洗菜了。

        袁如珠切着菜，忽而对小夏说：“小夏，你过来。”

        小夏走到她面前，她从兜里拿出钱，“去买点饮料回来。”

        吴桂芳立即出声，“还要买饮料？这都赶上过年了……”

        袁如珠拍拍小夏肩膀，“买饮料要不了多少钱，小夏小秋，你俩想喝什么就买什么，快去。”

        小夏和小秋开开心心地跑出去去买饮料。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吴桂芳见小夏小秋开开心心的样子，即将脱口的话顿时咽了会。一时间她心里不禁酸楚起来。家里穷，没给小夏小秋过过儿童节。家里头一回给他们过儿童节，就让他们好好开心开心吧。

        思及此，吴桂芳看向袁如珠，“珠珠，谢谢你。”

        袁如珠有些莫名，“怎么突然跟我说谢谢？”

        “要不是你，咱家哪有闲钱给俩孩子过节。”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袁如珠眉眼弯弯，“土豆削完了吗，给我吧。”

        一刻钟过去，小夏小秋抱着两瓶冰冰凉凉的雪碧和可乐回来，此时锅里的鸡块和红烧肉也焖得差不多了。

        袁如珠揭开锅盖，热气散开后，焖得黄黄亮亮的鸡块暴露在空气里。浓浓的香涌出来，瞬间将整个灶屋填满。

        闻了闻香气，袁如珠把切好的小葱花撒进鸡块里，翠绿的小葱花落入亮黄的鸡块里，犹如翡翠落入了黄玉里，煞是惹眼。

        撒过葱花之后，葱油焖鸡出锅。

        小夏迫不及待伸手要去端葱油焖鸡。吴桂芳拍开他的手，“烫，我来端。”

        葱油焖鸡，红烧肉，土豆丝汤，炒豆角，拍黄瓜纷纷端上桌，一家人齐齐入坐。

        袁如珠打开饮料，一人倒了一杯，她举起杯子，“来，祝小夏小秋儿童节快乐。”

        小夏小秋举起杯子，吴桂芳和李长贵也把杯子碰过来，碰了杯，袁如珠说：“好了，开吃吧。”

        一家五口第一时间伸筷子去夹的都是葱油焖鸡。

        筷子夹起油亮的鸡块，急不可待地送入嘴里。牙齿一碰到鸡肉，软软嫩嫩的鸡肉便轻易地裂开，哗啦一下，肉里渗进的汤汁溅到了牙齿间。

        汤汁微烫，咸咸的，带着鸡肉的鲜美，葱香十足，十分适口。

        而被汤汁剩渗透过的鸡肉，姜片完全去除了肉里的腥味，肉吃起来鲜滑爽嫩，柔润醇香。一口咽下肚腹之后，从牙齿到喉咙，从喉咙到肚子，到处都是浓浓的鲜香和葱香，香味萦绕不止，绵延不绝。

        袁如珠咀嚼着软嫩多汁的鸡块，见幺姨他们吃得一脸满足，她笑着喝下一口冰冰凉凉的可乐。

        小夏嗦着鸡骨头上的肉，连带着把骨头也嚼了进去，脆脆的骨头被汤汁浸泡过，十分入味，他欢欢喜喜道：“姐姐，骨头也好吃！”

        “好吃你也别咽下去了。”

        “知道的。”小夏嚼着骨头，吸溜吸溜地吸骨头里鲜醇的汁水。

        小夏旁边，李长贵啃着葱香入味的鸡块，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放下筷子赶忙接电话。

        接了电话，他微微一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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